次日一早,高慕青領着林覺等人來到了山寨西首的懸崖之下。更新最快林覺之前偷偷潛入過這裏,但他是在半山腰卻沒下到下方的湖旁,此時來到這裏,才發現這裏別有洞天。
島西懸崖下方的湖岸旁,兩道崖壁相對而出,中間露出一道寬達數丈的缺口。登上一側的崖壁之上,方可見全部格局。原來這道缺口通向島外湖面,內里不知是人工開鑿還是天然形成了一片水面。外邊的船隻可以從缺口處直達這半隱蔽的所在。崖壁上開鑿着各種洞窟,數條大船停靠在崖壁之下,搭建的跳板索道直通這些洞穴入口。數百嘍囉兵正忙忙碌碌的從大船上搬運物資進出。
林覺等人大為感嘆。二十年時間,高元奎不但將這座湖心的荒島建造成了一座難以攻破的山寨,將山頂變成了一座城池,而且在島周各處,居然也依據地形建造了各種可供使用的倉庫和碼頭。不用高慕青介紹,林覺也知道這裏一定也是儲備物資之處。
有些東西可以搬運到內寨之中儲藏,有些則不能。過重過大的物資是無法搬運上山的,那麼這裏便是最好的儲存地點,因為船隻可直達崖下。這些東西可直接搬運進崖壁上的洞穴之中儲藏,或者乾脆就放在船上。這裏是半封閉的水面,不會有大風大浪,完全可以將大船直接當做倉庫存儲。而且這裏的地形易守難攻,缺口處山崖上只需有數十士兵把守,遇到敵襲關閉缺口處的水閘,便可徹底阻斷外界的進攻。除非是山寨淪陷,可從上方攻擊此處,否則休想攻入此地。
馬斌一眼便認出了那艘運送壽禮的船隻,他可是在那船上呆了一段日子的。高慕青領着眾人上了那條大船。這艘船沒受多少損傷,甚至連同當時一起被劫持的船工都還在船上當苦力。見到馬斌到來,這些人涕淚橫流,嚎啕不已。這一個多月的時間他們被劫持在此,每天過着膽戰心驚的日子,稍不小心便被打罵,不知還能不能或者回家。雖然當初馬斌在船上的時候也打罵過這些人,但此刻見了馬斌,那可比見了親人還親。
船艙中,大木箱填充沙子運輸的巨型紅珊瑚樹甚至沒有拆封,所以並沒有受到任何的損壞。象牙佛塔倒是被仇彪拿走佔為己有,此刻也早已送回到船上。林覺和沈曇等人仔細的檢查了一回,也沒發現有損壞的地方。到此時,眾人才鬆了口氣。命人珍而重之的將象牙塔放進錦盒中安置好。
&公子,東西都檢查過了,並無損壞之處。那麼,我便將這艘船移交給你,你們……可以回去交差了。」船頭甲板上,高慕青對林覺輕聲道。
林覺拱手長鞠到地,沉聲道:「多謝你了,這下我林家有救,事情也不會鬧得不可收拾了。多謝慕青深明大義。」
高慕青斂裾還禮道:「不必如此,這是你我之間說好的事情。那麼……林公子這便可以動身了。」
林覺笑道:「怎地好像要趕我走似的。」
高慕青微笑道:「公子多心了。早走遲走都是走,我們就此別過。從此後山高水長,若有緣或可有再見面的時候,若無緣,此生永決。」
林覺皺眉道:「慕青怎麼說的這麼悲壯,杭州離此也不遠,總是會相見了。而且咱們也都年輕,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
高慕青輕聲道:「有時候距離近也未必能見面。心若不想,咫尺處便是天涯。而且我昨晚想了你說的那些話,我承認你所說的那些都是有道理的,但我卻不能拋下這座山寨。我決定好好的經營這裏,這一輩子都要奉獻給這裏,就像我爹爹那樣。所以說不定哪一天,朝廷來圍剿,我便死在這裏。對你而言時日久長,對我而言,確需努力求存。」
林覺愣了愣,點頭道:「也好,遵從內心的選擇吧。只要不愧於心便是最好的決定。」
高慕青微微點頭,再行一禮,轉身走向船頭通向崖壁的跳板。林覺叫道:「慕青請留步。」
高慕青回過頭來嫣然一笑道:「怎麼?林公子要吃了飯再走麼?」
林覺搖頭道:「當然不成,只是臨行之前,我想向你求一件禮物。」
高慕青挑眉道:「什麼禮物?我這裏可沒什麼貴重的禮物。金銀財寶可沒有。」
林覺搖頭道:「我不要金銀財寶,我要你前天晚上穿的那件新衣。」
高慕青皺眉道:「你要那東西作甚,我都已經扔了。破破爛爛的。」
林覺笑道:「你沒扔。我要那件新娘服回去,將來我成親的時候,便用這件衣服當喜服。」
高慕青皺眉道:「原來你是要給你未來的夫人穿,可為何要我這一件?而且已經是破破爛爛,上面還沾染了血污,你不怕不吉利麼?」
林覺搖頭道:「哪有什麼不吉利,我要提醒我未來的夫人,我能活着成親便是因為曾經穿着這件喜服的人幫了我,不能忘了她。」
高慕青想了想笑道:「你可真是個怪人。你若要便送了你便是。我命人去拿。」
不久後,一名女衛捧着一隻木盒到來,裏邊正是洗的乾乾淨淨,熏得香噴噴的那件喜服。高慕青說她扔了,但其實卻是珍而重之的收藏起來了。林覺其實並無他意,他只是想通過此舉告訴高慕青,雖然那場婚禮是假的,但他依舊重視此事,並非無動於衷。高慕青雖然表面平淡,但看得出她是明白了這一點的。
高慕青帶人離開了大船,那邊廂馬斌和沈曇等人早已做好了離開的準備,連聲催促林覺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於是大船緩緩出發,穿過狹窄的隘口來到湖面上,接着升起風帆借着西北風之力朝這東南方向飛速離去。十幾艘湖匪小船在左近隨行,但這一次不是威脅,而是護送。這是高慕青特意安排的小船,便是要護送大船安全離開湖匪的控制範圍。
林覺在船尾負手而立,眼睛遙遙看向離開的崖壁之處。不久後,林覺看到了崖壁頂端出現的那個身影。崖頂風急,高慕青衣袂飄蕩,宛如神女一般。
船行漸遠,崖頂上的身形已經成了一個黑點,二人之間相隔萬頃碧波,陽光下金光閃閃,宛如不可逾越的天塹一般。自始至終,二人沒有揮一次手。
……
傍晚時分,大船穿越了洪澤湖東的青州澗抵達了白馬湖。到了白馬湖基本上便脫離了湖匪的控制範圍。白馬湖和寶應湖相連,寶應湖東北方向數十里外便是楚州城,實際上近幾年,楚州駐軍的重點防範方向便是白馬湖和寶應湖一帶。寶應湖湖灣處的那次突然襲擊是一場意外,既是湖匪的突然襲擊也是此處駐軍的心理麻痹之故。
夕陽西下,船帆在夕陽照耀下一片金黃之色。抵達白馬湖之後,眾人心情立刻輕鬆了起來。馬斌和沈曇是最開心的,此次的差事居然能成功,這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實際上他們此來是不抱什麼太大的希望的,只是職責所在不得不來。可沒想到的是,他們幾乎沒幫上什麼忙,所有的事情正是這個開始根本就看不上的林家小公子解決了,他們幾乎什麼也沒幹,只白白的在山寨吃了二十多天的苦頭。
對於林覺的觀感,那次船上的比武之後雖有改觀,但卻並不是完全的佩服。淫奇巧技這些手段固然高明,但在沈曇和馬斌等人看來,這些都是旁門左道,那一次比武雖然敗了,但馬斌心裏並不服氣。真正讓這二人拜服的便是林覺在島上的手段。
當他們還兩眼一抹黑無處下手的時候,林覺卻已經在島上混的風生水起,而且從他人的隻言片語之中便洞察到了老寨主的死因不尋常。並且膽大包天的去挖了高元奎的墳,自此掌握到了可以和高慕青合作的籌碼。這份思慮和謀劃才是最厲害的手段,這是力氣大武功高都不能比擬的。林覺說的對,他靠的是腦子不是氣力,他沒有吹牛皮。
而且,那晚船上比武時,林覺說了一句:拳腳相搏是明智的選擇,否則你會死的很慘。當時馬斌和沈曇都認為林覺是在胡吹。可是島上那個殺戮之夜後,兩人才徹底明白了林覺那句話並非吹牛。馬斌和沈曇加起來也沒仇彪的功夫高,那晚仇彪撲上二樓之後,馬斌一度以為林覺完蛋了。雖然他有那件『防彈衣』護體,雖然仇彪廢了一隻手,但以仇彪的武功,他單手也可以將林覺的脖子給擰下來。
可後面發生的事情讓他們驚的目瞪口呆。仇彪面目稀爛的摔下樓來的時候,他們都以為是在做夢。而事實上仇彪確確實實被林覺給殺了。事後仇彪和沈曇不止一次的問林覺用的什麼傢伙,他們知道那一定是一種火器,但他們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什麼樣的火器威力如此之強。他們想見識見識。然而林覺卻沒有滿足他們,這一點其實也能理解,這是林覺保命的傢伙,林覺不拿出來示人也情有可原。但經過這件事,他們算是明白了,那天林覺說的話不是吹牛,而是真的。
那晚船上的比武,若馬斌選擇了使用兵刃的話,下場怕是已經跟仇彪一樣了。想想仇彪的死狀,馬斌便脊背後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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