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送了上來,幾碟粗糙的點心也送了上來,林覺看那茶水渾濁灰暗,點心就像個麵疙瘩一般,早已沒了胃口。更新最快心中無限的想念起綠舞做的糖餅來。路上那幾十張糖餅原來是林覺一人獨享,自從馬斌吃了一片之後,便很快被消耗殆盡了。
掌柜的上了點心茶水後並不離開,站在一旁笑眯眯的道:「幾位請慢用,山野小店沒什麼好東西,且將就着用。」
沈曇拱手道:「我等落魄之人,還有什麼好講究的,掌柜的好心能給口吃的,便感激不盡了。」
掌柜的笑眯眯的道:「老是道謝作甚?都說了人人都有走背字的時候。我觀幾位器宇軒昂,不像是這般落魄之人。不知幾位從何而來啊?」
林覺搶先答道:「幹什麼?你這掌柜的多嘴多舌問些什麼?施捨些茶水點心便想打聽我們的來歷麼?你想做什麼?」
掌柜的一愣,笑道:「這位兄弟怕是脾氣不好吧,在下只是隨口問問而已,跟客官隨便聊聊天,可不是想窺探客官什麼。」
馬斌也皺眉道:「老三,你這是作甚?人家只是好心的問問而已,你說這話豈不傷人?掌柜的,莫理會他,我這三弟有些愣頭青。」
掌柜的笑道:「不妨事,不妨事。都是說笑而已。」
馬斌笑道:「還是掌柜的大度。掌柜的,在下有件事想打聽打聽,不知可方便問?」
掌柜的笑道:「客官但問無妨,但在下知道,自是會告訴你們的。」
馬斌壓低聲音悄悄的問道:「掌柜的,說出來你別怕,我們兄弟幾個犯了些事兒,外邊容不得我們了,所以我們跑來這裏。我們聽說這洪澤湖中龜山之上有一座山寨,裏邊都是些嘯聚義氣的綠林好漢佔山為王,我等想問問,你能不能幫我們弄條船,送我們去龜山島投靠他們。你別怕,我們不會對你如何的,一旦我們入了伙,將來誰欺負你,打攪你的生意,我們也可照應着你。」
掌柜的臉上變色,心中卻暗笑不已,心道:這幾位還要照顧老子,殊不知老子豈要你們照顧。你們自己都自身難保,還照顧別人。
&呀,客官你問這個,恕我不能回答你了。不是我不想,而是我壓根不知道有什麼龜山島的山寨的事情。況且這等事我這個小老百姓可不敢粘惹,通匪那可是要全家殺光的。您還是饒了我吧,去問問別人的好。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掌柜的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擺着手轉頭要走。忽然間,林覺伸手一把抓住掌柜的胳膊。
&官,你……這是做什麼?」掌柜的驚駭問道。
&口!」林覺冷聲喝道:「掌柜的,你不識抬舉啊。你既然已經知道了我們的秘密,豈能容你就這麼走了?你是想要去報官麼?」
&這客官,在下怎地便惹上你們了?好心好意的請你們吃點心喝茶,你們怎地恩將仇報?你們不是好人。」掌柜的掙扎道。
周圍幾個桌上的人見有異樣,有人已經握着衣內的刀柄站起身來準備動手。掌柜的左手朝後擺了擺,示意不要輕舉妄動。
&嘿,掌柜的,你才知道我們兄弟不是好人麼?你既知道我們的秘密,便必須送我們去投奔山寨,這樣你也脫不了干係。要麼今晚我們便來殺了你全家滅口,兩樣你選一樣。」林覺惡狠狠的道,臉上神態活像個窮凶極惡的匪徒。
掌柜裝作膽戰心驚的樣子,心裏卻笑的歡。這幾個傢伙真是愣的很,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在這洪澤湖畔龜山鎮上,那裏輪到你們幾個耍橫?
&要殺我,不要殺我全家啊,小人只是做生意的,不想惹上是非啊。這樣吧,幾位英雄好漢,小人替你們想想辦法還不成麼?我不認識什麼山寨的好漢,但也許有熟人知曉。或許能有辦法。你們饒了我成麼?」
&今晚我們就在這裏不走了,明天一早,你若不能想辦法送我們去山寨,我們便殺你全家。實話告訴你,我們兄弟幾個手頭上都有人命,我那位大哥還殺了個官兒,這我們都不怕,還怕殺了你這個小小的掌柜?你要盡心盡力的替我們張羅,不然的話,嘿嘿……休怪我們不客氣。」林覺低聲喝道。
&是是,饒命饒命,照好漢的話辦便是。」掌柜的連連點頭,心道:這幾個倒真是入山寨的料,一言不合便要殺人全家,這正是二當家最喜歡的沒腦子的亡命之徒的樣子。
&有,今晚給我們燒幾隻肥雞,弄幾盤像樣的酒菜。他娘的,你既要賣人情,幾盤粗糠一般的點心便來收買結交我們幾個好漢?你想的也忒美了點。老子們要吃肥雞美酒,可不是你這什麼狗屁的粗面點心。」
&是是,肥雞美酒,肥雞美酒,一定有,一定有。」掌柜的連聲答應着。
林覺這才鬆了手,順手一推,掌柜的趔趄着退到一旁去。轉過身去,臉上帶着抑制不住的笑意進了屋子。林覺環顧四周,見周圍桌上的眾人都愣愣的盯着自己,忽然瞠目怒喝道:「看什麼看?沒見過好漢麼?」
周圍眾人忙扭過頭去,不少人恨不得衝上來便給這囂張的小子教訓一頓,但畢竟沒得命令,也不能動手,只得忍氣吞聲。
馬斌沈曇等人倒也佩服林覺的膽氣,剛才那些做作之態倒也像模像樣。要知道這可是在周圍群匪環伺之下,幾名衛士緊張的臉色都發白了,可林覺居然看上去一點話也不緊張,反而將他這個愣頭青老三的樣子表演的惟妙惟肖。
那掌柜的對馬斌所言之事避而不答,林覺便只能主動鬧事。明知對方便是匪徒的情況下,主動鬧事會有兩種結果,一種是惹惱了他們被他們群起而攻之,一種便是這些行為會被上報給頭目,這其實是一種考驗。很顯然林覺的判斷沒錯,湖匪們若無接納之意,他們根本就來不到龜山鎮。正因為他們帶着謹慎的眼光來審慎自己等人,自己等人才有表演的空間。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些行為都是在迎合土匪們的品味。
當然,林覺是按照一般土匪的習性來投其所好的,若是遇到個喜換文質彬彬吟詩作畫的匪徒,這一套怕是不會奏效。可是那種可能性應該不大。
掌柜的進店之後不久便又再出來,這一次態度恭敬的請林覺等人到店裏去。幾人跟着掌柜的進去,掌柜的穿過店堂將幾人領到了後院裏,指着一間屋子陪笑道:「幾位好漢,小店並不留宿客人,所以沒有客房。家裏只有這麼一間屋子,今晚請幾位好漢將就些。幾位好漢且在此歇息,一會兒便送來肥雞美酒,幾位先吃着喝着,在下去想辦法問問幾位好漢所提的那件事。」
林覺瞪眼道:「這還差不多,我可警告你,你可莫以為先穩住我們,然後帶着家人趁機逃跑或者是報官。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若是發現你跑了,我們立刻一把火燒了你這屋子。回頭你逃到天涯海角,我們也要宰了你全家。」
&會不會,我家在這裏,能逃到何處去?我不會跑的,幾位放心便是。小鎮上也沒官衙,我便是想報官也報不成啊。」
&麼?你還想去報官?找死麼?」
&不不,在下只是打個比方而已。」
掌柜的一頭虛汗的從屋子裏出來,倒不是被林覺嚇的,而是被這摻雜不清的人給煩的。「這麼個眉清目秀的少年,怎地卻這般的傻愣,可惜了這副皮囊了。」掌柜的一邊擦汗一邊心想道。
美酒肥雞果然在不久之後送來了。幾人其實都有些飢腸轆轆,但這之前馬斌沈曇便有過計較,進了龜山鎮中連一口水也不能喝。據說有人誤入龜山鎮,結果被蒙汗藥麻倒之後被做成了人肉饅頭。他們可不想喝一肚子蒙汗藥,最終被人隨意擺佈。剛才在外邊,兩壺茶兩盤點心可是一點都沒動彈。
但此刻面對香噴噴的肥雞,不吃似乎浪費。於是乎馬斌掐了幾塊雞肉丟到院子裏,幾隻野貓從角落的草叢裏鑽出來搶的打架,片刻吃光了雞肉,等了半天,那幾隻野貓依舊活蹦亂跳,眾人這才放心這裏邊沒有蒙汗藥,於是將兩隻肥雞一掃而光。
這一切都被躲在店堂後門處的掌柜的看在眼裏,心裏暗笑道:這幾個傢伙倒也不是一味的愣頭青,倒也有些心。不過老子要拿你們何必要用這種手段。且讓你們快活着,晚上再來收拾你們。
天漸漸黑了下來,八人擠在小屋子裏,一張大通鋪上倒是可以睡下,但八人怎有睡意。林覺獨自坐在角落裏皺眉沉思,他在想,在經歷了白天的事情之後,作為湖匪的眼光該如何看待自己等人。他們若還是不搭理自己,自己等人又能怎麼辦?難不成弄條小船自己主動送上門去不成?
不知不覺之中,夜色已深。夜裏的北風已經有些寒冷,在院子的枝頭上掠過,發出唿哨之聲。林覺坐在黑暗之中,聽着北風呼嘯而過,心裏想着杭州的那些人。想着方浣秋,想着綠舞,想着林虎,方家夫婦,想着謝鶯鶯。想着自己的命運無常,想着這一世即便做了另外的選擇居然也還是如此的艱難,想着想着,不禁頭目昏沉,靠在牆上沉沉睡去。
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將林覺驚醒,在鋪上睡覺的馬斌和沈曇等人也驚醒過來,立刻跳下床來。但聽的外邊火把閃爍,腳步嘈雜,似乎有數十人猛衝到院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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