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船駛入城中,慢慢的進入了施腰河中。前方便是官船停靠的碼頭了,林伯年坐在船廳之中透過雕花木窗看到了碼頭上擁擠在一起的一群迎接的人群,林伯年很是滿意。在京城他享受不到這種被人迎接等候的待遇,因為天子腳下,他一個三司副使還很少有有擺譜的資格。但到了杭州,此行又是欽差身份,說句不中聽的話,便是梁王爺見到自己,怕也是要客客氣氣的了。
一片鑼鼓喧天的熱鬧氣氛之中,官船靠了岸。林伯年在隨從的簇擁下來到船頭。他看到了梁王父子站在岸上,看到了杭州知府通判等官員,看到了寧海軍全副武裝的將領,更看到了激動的滿臉紅光,眼中似乎帶着淚光的林家家主,自己的兄長林伯庸。
林伯年快步下了船來到碼頭上,郭冰父子,嚴正肅宋延平等人早已抱拳行禮,口中一片喧譁。
「給欽差大人見禮,本王等候多時了。」郭冰面帶笑容拱手笑道。
「下官杭州知府嚴正肅有禮了。」
「卑職杭州寧海軍指揮使宋延平給欽差大人見禮。」
「……」
一干官員紛紛上前行禮。林伯年們拱手一一還禮,口中道:「王爺有禮,嚴大人有禮,張大人有禮,宋指揮使有禮。各位都有禮了。教諸位久候,伯年深感不安。」
林伯年保持着他一慣的謙遜,雖此次是欽差身份,但林伯年在來時便想好了,絕不可因此而自傲。杭州城中的梁王,嚴正肅等人,都是自己決不能得罪的。倒並非是因為林家在杭州受他們管轄,而是這兩個人一個是聖上的同胞弟弟,一個是聖上的總角之交,莫看好像他們影響力不大,但他們的位置比自己要高得多。
「呵呵呵,接到消息,得知欽差大人今日抵達杭州,我等可是一大早便趕來碼頭等着了。我們倒是沒什麼,不過是早起一些罷了。欽差大人一路南來,走了幾天時間,水路顛簸,可是辛苦了。怎麼樣?一路上還順利吧。」郭冰呵呵笑道。
「托王爺洪福,還算順利。好歹本人也是杭州人,小時候在水面上混慣了,倒也不暈船。只是在楚州境內,聽說有小股匪徒作亂,襲擊運河上的過往船隻,楚州軍派了船護送了一程,卻也沒出什麼事情。」林伯年呵呵笑道。
梁王和嚴正肅面容微變,他們自然知道楚州哪裏是怎麼回事。龜山島招安的事情鬧出了亂子。龜山島山寨中逃竄出來的土匪們開始報復性的滋事生亂,所以,這幾日楚州境內的運河和洪澤湖一帶很是混亂。
「那就好,那就好。些許匪徒滋事,很快便會平息下來。」郭冰呵呵笑道。
林伯年笑着點頭,一旁的林伯庸終於有了和兄弟說話的機會,上前來撩起袍子跪在地上便要磕頭,口中道:「林伯庸給欽差大人見禮。」
林伯年忙伸手拉住,嗔怪道:「大哥,你是要折煞我麼?」
林伯庸笑道:「我雖是你大哥,可是你現在是欽差,代表的是聖上,我可不是向你磕頭,而是向聖上磕頭呢。」
林伯年笑道:「我這不還沒宣旨麼?宣旨時我是欽差,其餘時候我不過是你的兄弟罷了。還有誰來了?林柯林潤他們呢?」
「來了來了,都來了。老大老二老三,還不來給二叔行禮?」林伯庸喝道。
林柯林潤林全等人忙從旁邊擠出來跪在地上給林伯年磕頭,這一回林伯年沒有阻攔,他們是晚輩,給自己磕頭見禮也是應該的。
「好好好,都起來吧。哎,十年未見,你們都一個個精神的很,我很高興。對了,大哥,林覺來了麼?」
「來了來了。林覺呢?怎不來見禮?」林伯庸叫道。
眾人四顧找尋,但知道林覺肯定是來了。欽差大人來杭州,點了名要的人都要在場,林覺便是被點了名的其中之一。只是因為龜山島山寨的事情,林覺來到碼頭之後一直靜靜的站在一旁,並不跟嚴正肅和梁王父子他們說話。嚴正肅試圖去和林覺解釋幾句,林覺卻不理不睬。郭冰派人去請林覺來說話,也吃了個閉門羹。他們知道林覺是因為龜山島之事生氣了,卻也只得作罷。
林覺確實很生氣,雖然他知道事情也許更嚴正肅和郭冰他們無關,但林覺氣惱的是,他們既然答應了這件事,無論是誰作梗,總是他們沒有盡到責任。許諾的事情不能負責任的完成,這便是他們的不對。況且事情出來之後,他們倒是沒什麼損失,而林覺不但被龜山島眾人敵視,也失去了高慕青,這段時間林覺過得很頹廢,很受打擊。他決定不再相信這些人了,對他們敬而遠之,絕不相信他們口中的一個字。可以說,這件事讓林覺已經變得有些偏激了。
聽到林伯庸的叫聲,林覺慢慢吞吞的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臉上沒有絲毫的興奮,只來到林伯年面前拱手行禮道:「侄兒林覺見過二伯。」
林伯年有些皺眉頭,這個林覺怎地哭喪着臉一臉不高興的樣子,而且也有些失禮,見到自己也只是拱拱手而已,似乎顯得很是疏遠。
不過,林伯年並沒有多加在意,畢竟這一趟便是沾了這少年的光,才有了欽差的身份。而且林覺的父親去世的早,又是庶子身份,少了些教養和禮數也是情理之中的。
「好好好,好孩子,林覺,你很好。你還記得二伯麼?當年我回來探親的時候,你還才這麼點高呢。我還抱過你呢。」林伯年笑着伸手比劃了一下,緩和氣氛。
周圍人都笑了起來,雖然這些事並不好笑,但此刻笑一笑乃是禮節。
「二伯恕罪,我不記得了。」林覺的話讓氣氛頓時陷入尷尬之中。
林伯年苦笑着,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林伯庸林柯等人都惱火的瞪着林覺,這傢伙是怎麼了?正高興的時候,他卻像個別人欠了他多少錢似的。真是不識抬舉。
郭冰和嚴正肅也甚是無語,不過想想那天在大劇院被林覺攆出來的經歷,眼前這一幕倒也算不得什麼了。嚴正肅暗自嘆息,這小子的脾氣果然臭硬,果然是師出方敦孺之門,跟方敦孺一個德行。
「這個……欽差大人是立刻宣讀聖旨呢,還是先休息休息再說?」郭冰開口問道,這才是他最關心的事情。林覺的情緒在他看來不值一提,若非自己有愧於他,自己可不會容忍他給臉色看。目前不便跟他計較罷了。
「我看,就在這裏宣讀聖旨吧。人都在此,何必拖延。況且本官知道諸位都等不及要聽旨了。」林伯年笑道。
「好好,便依欽差之意。」郭冰嚴正肅等人連聲道。
林伯年轉身過來,對着身後捧着一隻錦盒的隨從招招手,那隨從躬身上前,林伯年抖抖袖子,恭恭敬敬的雙手打來錦盒,托出一卷黃色的綢緞來。那正是一道聖旨。
「梁王郭冰,定海侯郭昆,杭州知府嚴正肅,寧海軍指揮使宋延平、指揮副使王鍇,松山書院學子林覺並一干想干人等聽旨!」林伯年手托聖旨朗聲叫道。
「聖上萬歲!」碼頭上所有人紛紛跪倒,上至王爺下至兵卒,黑壓壓跪倒一片。
「朕得聞奏報,得知杭州剿匪之戰大捷,朕心甚喜,滿朝雷動,人人稱讚。浙東海匪近年來猖獗作亂,為患海疆,已然為心腹之患。爾等能知悉朝廷之憂,毅然出兵圍剿,以少勝多,剿殺海匪,大勝凱旋,朕認為甚為難能。此次剿匪,未動朝廷兵餉,杭州百姓官員積極脅從,同心協力,更顯難能可貴,朕亦為之嘉許。」
「戰事經過朕已從奏摺附本獲悉,此旨乃嘉獎眾人剿匪之功。此戰不論首功,參戰之眾無厚彼此,皆為有功之臣。郭冰為朕之弟,此戰沒有給朕丟臉,朕很高興。但朕已經沒什麼好嘉獎你的,此行賞賜朕所用的玉帶一根,算是朕給你的獎賞。」
林伯年使了個眼色,一名隨從手捧錦盒送到郭冰面前,打開的錦盒裏是一根龍紋玉帶,正是郭沖日常所用的那一根。
「聖上萬歲,萬萬歲!」郭冰磕頭大呼,激動不已。他已經是一等親王爵位,爵位上不可能再往上了,也確實沒什麼好嘉獎的。錢財等物自己也不需要,而這根玉帶則已經表明了皇兄對自己的嘉許,表明皇兄對自己態度的轉變,這正是郭冰所希望看到的,所以他很激動。
「定海候郭昆,此戰奮勇爭先,不畏強敵,浴血衝殺,朕聞之亦感欣慰。皇族子弟當效其忠勇,不綴我皇族之威,應予褒獎。此升三等定海公爵,並授禁軍侍衛步軍司副都虞候之職,賜寶甲一副。」
郭昆跪在地上激動的身子發抖,自己終於因為此戰而獲得了實職。三衙禁軍分為侍衛殿前司侍衛馬軍司和侍衛步軍司,統帥着大周朝所有的禁軍兵馬。雖然侍衛步軍司是三衙之中地位最低的一司,副都虞候更是其中位居都指揮使,副都指揮使,甚至只是個象徵性的職位,甚至沒有領軍的實權,但得到副都虞候的軍職是個最好的開端。這正是郭昆夢寐以求的結果。至於授了三等公爵,賜予寶甲之類的嘉獎,倒是無關緊要了。
「聖上萬歲!萬萬歲!」郭昆磕頭如搗蒜,大聲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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