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依舊下着雨,風依舊很大。海面上波濤洶湧浪潮翻滾。三人一時辨不清身處何處,於是沿着崖壁之下奮力朝一側游出洞口所在的海面,不久後,前方便是崖下的亂礁石灘,三人也終於可以踏上地面鬆一口氣。
風雨太大,三人找了一處避風之處喘息,同時也好辨別方向商議一番。三人很快就在風雨之中看到了矗立在遠處海面之上的那座擎天一柱的小島,距此可斷定身處的位置是在桃花島東面的高崖之下。這也和林覺的判斷基本相同,地下庫房所在的密林入口本就偏島東位置,那麼出口在島嶼東邊的崖下也是大有可能。
三人預估了一下時間,認為此刻應該是上午巳時時分。如果時間估計的準確的話,那麼此時此刻寧海軍官兵已經即將發動攻島的作戰。寧海軍的船隻也應該已經抵達桃花島的周邊位置。但身處的是島東的崖下,這裏顯然不是寧海軍進攻的方向,所以林覺等人也無從得知具體的消息。
「林公子,我們搗毀了他們的糧食物資,海匪必亂。官兵應該很快可以攻下桃花島了吧。要不我們就躲在這裏等待官兵攻島成功。此刻我們現身恐怕不智。」梁七建議道。
林覺沉思片刻道:「不成,我們必須確定官兵是否開始攻島。而且即便剛才我們搗毀了島上的地下庫房。但官兵也未必能順利攻上桃花島。沒有了火油和床弩等物,海匪依舊可以依靠地利和人數的優勢死守。我們必須徹底斷了他們死守的想法。你們別忘了,那座石柱島礁之中可是藏着大量的糧食物資的,海匪們還有資本堅守此島。」
高慕青和梁七驚愕的看着林覺,高慕青道:「你難道是打算再去搗毀那座石柱島中的物資麼?莫不是瘋了?那裏我們如何能進得去?連靠近都不可能。」
林覺忙搖頭道:「真當我是瘋子麼?我可不敢去,那跟送死無異。但我們可以破壞索道啊。壞了索道,他們便無法轉運物資了。罷了,我們往南去瞧一瞧,這裏距離太遠,看不清楚。我們得靠近索道之下瞧瞧情形再做計較。」
三人頂着風雨在崖下緩緩的往南摸去,行了數里之地,前方風雨之中大鳥島的輪廓已經極為清晰。連接兩座島嶼之間的索道也赫然在目。三人藏身礁石之後往上觀瞧,只見狂風之中那座索橋就像風中飄搖鞦韆架一般劇烈的晃動着,橋上空無一人,並無想像中的匪兵拼命轉運物資到桃花島上的情形。但是,風中送來的聲聲號角之聲卻異常的清晰,那是大鳥島頂端的匪兵吹送的號角,時而悠長時而急促。
「看這樣子,官兵好像並沒有到來啊,否則他們怎麼可能不轉運物資?這號角聲是什麼意思?聽着感覺又像是官兵在攻島了,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了。」高慕青滿頭霧水的道。
「是啊,咱們這麼看着,就像是瞎子一樣。也不知道現在到底發生什麼了。」梁七也道。
林覺卻沉聲道:「官兵來了,一定是官兵來了。」
高慕青和梁七詫異道:「何以見得?」
林覺道:「號角聲多變,這必是他們傳遞的信號。那頂端可觀測海島周邊的情形,即便是在這樣的天氣狀況下,目視距離也是可以覆蓋海島周邊的。如此頻繁的號角,不是官兵來了還可能是什麼?」
高慕青和梁七不置可否,林覺只是一種揣測,但卻未必便是如此。
「還有,你們居然沒發現正在轉運的物資麼?你們瞧那索橋上方移動的是什麼?」林覺伸手朝索橋上空一指道。
「轉運的物資?」高慕青和梁七均詫異的仔細觀瞧。
這一次有了林覺的指點,他們終於看清楚了。那索橋上雖沒有人在搬運物資通過,但索橋上方的天空中卻又東西在移動。一個個小黑點正以極慢的速度從大鳥島朝着桃花島方向移動。再仔細看,那是一捆捆包裹好的東西懸浮在空中,那顯然是掛在了一根繩索之上,只是那根上方的繩索因為距離較遠的原因看不見罷了。
這一下高慕青和梁七恍然大悟。
「好聰明的辦法。索橋上方懸掛了粗索,無需用人搬運,只需通過繩索運過來便可。這便崖頂必是有人用長繩拉扯貨物了。」高慕青驚嘆道。
林覺點頭道:「是啊,我一直在奇怪這個索橋的意義何在。一旦風雨來襲,這麼長的索橋便如飄帶一般晃動難以立足,那麼惡劣天氣之下,他們如何轉運物資和兵馬?現在答案就在眼前了。平時他們可以通過索橋轉運物資,這種情形下他們可以用滑索轉運物資,真是聰明的辦法。由此也可判定,桃花島上只有那一處地下的庫房,已經被我們搗毀了。而海東青正在命人從那小島上轉運糧草物資過來。所以,我們必須要再搗毀這條物資供應的通道,便徹底的將桃花島陷入孤立。我判定官兵已經到來的依據便是,這種轉運物資的辦法無需通過號角溝通,光是旗語和手勢便可做到。那號角聲難道是吹着玩的?顯然是通報敵情的一種手段。」
「林公子說的很有道理。林公子,你說怎麼幹就怎麼幹吧。雖然我此刻只想躲在這裏不露面,但若官兵不能勝,我們也是個死。咱們便再干一票。」梁七點頭道。
林覺道:「好,我們得上崖去,砍斷這條索道,便大功告成了。」
「就這麼簡單?」梁七道。
「對,就這麼簡單。」林覺微笑道。
高慕青白了林覺一眼道:「有那麼簡單麼?上面必是有大群匪兵呢。轉運物資,運送入島,人手還能少麼?」
林覺呵呵笑道:「被你識破了。可是人再多也要干啊。當然不能硬幹,咱們上去先看看情形,再商議一個辦法。總之無論如何,這索道要斷了便大功告成了。」
……
時間回溯到一個多時辰之前,海東青和許興心急火燎的帶着人趕到庫房所在之處時,庫房之中的大火已經燒得如火如荼,洞穴正在坍塌。從豎井之中冒出來的濃煙和塵土就如同火山爆發一般的駭人。
海東青衝到豎井位置暴跳如雷,大聲吼叫着命人下去查看,這個命令顯然是失去了理智的命令,誰敢從濃煙滾滾的豎井下去查看,那豈非找死。沒人敢下去,海東青氣的要殺人,許興趕忙勸住他。
不久後,洞穴深處傳來的巨大的爆炸聲讓整個地面都為之顫抖,像是山崩地裂一般。許興忙命人將海東青拉離此地,因為他知道庫房中藏着大量的火油,這些火油顯然是已經爆炸起火了。雖然在地下二十幾丈的深處的洞穴之中,但依舊極為危險。
就在他們撤離危險之地不久,大片的地面開始陷落下去,很快整片庫房區域以及大片的密林地帶便形成了一處方圓數十丈的巨大凹陷,當真如天塌地陷一般。下方的巨大岩洞坍塌之後,原本會有另外一層岩石撐住才是。但數百桶火油爆炸的威力讓岩石震動開裂,居然部分塌陷了下去,形成了連鎖的反應。導致整片地面塌陷下丈許,只不過沒有完全的崩塌罷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切,每一個匪兵心頭都滾動着驚駭和恐懼。他們知道,下邊的數百人已經全部被活埋在岩石之下了。地面上的樹木東倒西歪,從地面縫隙之中兀自有煙霧滾滾冒出,像是經歷了一場劇烈的地震一般。
「老子的火油,老子的弩車,老子的幾十萬石糧食,老子的盔甲兵器啊。老子十幾年攢下的家當啊。全完了。」海東青大聲吼叫着,揮動狼牙棒打的周圍樹木橫飛泥水飛濺。他從沒這麼失態過,那是他從未這麼痛心過。自己的妻妾和幾個兒子都死了他也沒這麼心痛過,而此刻,他真的覺得自己要崩潰了。
十幾年辛苦攢下的家當,準備靠着這些家當大幹一場的。而此刻,都毀於一旦了。花費了無數心血的希望,隨着這庫房的被徹底摧毀而煙消雲散了。
許興也痛心不已,但此時,只有他敢上前勸解。其他人根本不敢靠近海東青,生恐被他一狼牙棒給輪飛。
「聖公息怒,聖公息怒。眼下聖公不能如此,需打起精神來才是。官兵就要來了,咱們要趕緊從大鳥島調運物資過來,弟兄們都需要聖公的命令呢。聖公,您千萬保重啊。」
「都是你,我早就告訴你,要你另開闢一座倉庫,將火油和物資分別存放。你就是推諉,現在好了,被一鍋端了吧。」海東青怒道。
許興面色通紅,但依舊保持着謙恭道:「是是是,是我的失策。待打退了官兵,聖公如何處置我都成。但現在請聖公息怒。」
海東青長嘆一聲,狼牙棒噹啷一聲掉在低聲,仰天大吼數聲,轉頭道:「許兄弟,不怪你,是我亂發火。地下倉庫開闢需要大量人力,哪裏有這麼容易的啊。你提出在地面存儲,我又因為擔心颶風和安全而沒有準許。這都是我的錯,跟你無關。你說的對,官兵要來了,我們不能因為物資毀了便喪氣,只要我們桃花島還在,這些東西遲早會再有的。對對,立刻從大鳥島調運糧食物資過來,快快,遲恐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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