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樓紅船船廳之中一片寂靜,外邊的歡呼喝彩之聲不絕,但這在望月樓眾人耳中聽起來卻絕不是悅耳之聲。更新最快都知道群芳閣的顧盼盼強大,但未見其出場尚不知其強大到何種地步,直到看完了她的表演,才知道她今晚的表演已經是接近完美難以超越了。
林覺注意到了氣氛的沉悶,他忽然意識到不該讓這些人去關注場上的表演,特別是在剛才這場表演之後,對望月樓眾人是一個巨大的打擊。這或許會影響他們的心態。
&怎麼了?如此精彩的表演,你們怎麼不給點掌聲?」林覺揚聲笑道。
方浣秋看着林覺的眼神像是看着一個白痴。這種時候還要望月樓的人為對手喝彩?不是犯傻麼?
&然是個強勁的對手,顧盼盼比之艾真真明顯高了一個檔次,艾真真奪魁無望了。」林覺兀自沒心沒肺的笑道。
&公子……你覺得我們……還有戲麼?」扮好了男裝,出演李甲李公子的幽幽問道。這一問也代表了所有人的心聲。
林覺呵呵笑道:「怎麼沒戲?梅蘭菊竹各擅勝場,顧盼盼的舞跳得不錯,司馬青衫的新詞也很不錯,然而我們的表演只有我們的特點。如此場合,跳舞唱曲雖可娛樂大眾,但觀者只是欣賞讚嘆而已,卻不能與表演者同感同喜同悲。而待會我們的表演可以做到這一點。況且我們不單是一項歌或者舞或者詞,我們是包羅萬象,玩的便是綜合實力。花魁娘子應該是綜合實力佔優者得之,光精通一技,豈能服眾?若我是評判,必從綜合實力方面來考慮。所以我們不但有戲,而且大大的有戲。」
林覺的話頓時讓船中的氣氛活躍了起來,所有的人現在都將林覺視為主心骨,林覺說的話對他們影響極大。特別是在目前這種心理極其波動,甚至有些脆弱的情況下,林覺一番分析自然起到了很好的作用。雖然若細細想來,林覺的話其實也有些一廂情願,但沒人在乎這些。
&快就要輪到我們上場了,記住,兩耳不聞窗外事。抱着欣賞的態度看待別人的表演。要相信你們這半個月的辛苦排演的劇目必將轟動今晚。來,一起跟我念:望月樓最棒,望月樓第一。」
&月樓最棒!望月樓第一!」幾名年紀幼小的雛妓笑嘻嘻的跟着念起來。其餘人卻不習慣這麼喊。
林覺很是不滿,大聲道:「都跟着念,大聲點念。望月樓最棒,望月樓第一。」
這一次更多的人跟着念了起來,雖然開始有些羞恥,但一旦開了頭,便沒那麼難了。幾遍過後,全船的人都開始大聲的自我麻痹起來。
&月樓最棒,望月樓第一。」
&鶯姐必得花魁!」有人別處心裁的加了一句,不少人也大聲的吼出了這一句。
還別說,一頓大喊之後,之前的那些擔心都煙消雲散了,仿佛自信心增強了不少。船內又是一番笑語歡聲起來。
林覺滿意的轉頭,然後他感受到方浣秋目光中的戲謔和嘲諷。
&兄這是將薛蠻子那一套用到她們身上了?你不是對此深惡痛絕麼?」方浣秋笑顏如花低聲問道。
林覺嘿嘿一笑道:「這叫自我麻痹……唔……應該叫自我激勵。這種辦法有時候挺有用的。不信下次你試試。」
方浣秋朝他飛了個大白眼,扭頭看向不遠處的舞台。心道:「誰來試這個?一個個跟個失心瘋一般。」
……
演出繼續進行,在顧盼盼之後,幾家青樓頭牌大失水準,應該是見識到了顧盼盼的表演之後已經失去信心,無心戀戰了。這大失水準的表演不會給她們帶來任何的好處,反而會讓她們成為笑柄,身價降低。花魁大賽也是一柄雙刃劍,很多人在此身價高漲揚名天下,很多人也會成為犧牲品。
連續觀看了幾個水準不高的表演,百姓們也有些走神。加之夜到二更之後,肚子餓了,口渴了。老人孩子還有些打瞌睡,一時間場面上變得鬧哄哄的。
然而,當趙子墨報出了萬花樓楚湘湘之名後,百姓們立刻安靜了下來。在他們看來,眼下最值得一看的便是楚湘湘了。能和顧盼盼爭奪今晚花魁的怕只有這個楚湘湘。
楚湘湘一襲樸素宮裝抱着一柄琵琶上了場。此女身形圓潤,長相甜美,雲鬢微斜,頗有些慵懶嬌俏的味道。上得場上,身邊居然無一人陪伴,只手持琵琶微微朝百姓們一禮。
百姓們鼓起掌來,別的不說,光是這沉靜的氣度便知是個見慣了大場面之人。不似前面出場的幾人,上台明顯慌張不已,手腳都有些不協調的樣子。
&問楚湘湘小姐今日表演什麼?」趙子墨拱手問道。
&日奴家唱一曲新詞,僅此而已。」楚湘湘微微還禮,淡淡回道。
&開始你的表演!」趙子墨隱入側幕之中。
楚湘湘緩緩的坐在台口擺上的一隻春凳上,輕輕抬頭,目光迷離的掃視全場。全場每個人似乎都認為她看的是自己,有的還不自覺的拱手還禮。
&咚,叮咚!」琵琶音起,幾個音符飄過,場面上已經一片寂靜。無數隻眼睛盯着台上那個孤獨的女子,耳中聽着她發出的聲音。
&樓春晚……」
楚湘湘的歌聲響起,只這一句,如泣如訴,如怨如憂。聲帶着嗚咽之音,雖低沉但字字清晰可聞,像是鑽到了心坎之中,讓所有人渾身上下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身上泛起一股奇異的寒意。
&寂寂、梳勻又懶。乍聽得、鴉啼鶯弄,惹起新愁無限。記年時、偷擲春心,花間隔霧遙相見。便角枕題詩,寶釵貰酒,共醉青苔深院。??」
楚湘湘的聲音在月色中迴蕩,聽着她的歌聲,所有人都感覺到台上的女子楚楚可憐,惹人憐惜,生出讓人慾保護她的。不少情感豐富的公子們都眼眶濕潤了。
&忘得、迴廊下,攜手處、花明月滿。如今但暮雨,蜂愁蝶恨,小窗閒對芭蕉展。卻誰拘管。」
楚湘湘的歌聲如流水一般緩緩流入每個人的心裏,正當所有人都面目愁苦的看着這個女子,聽着她悲戚的歌聲時。猛然間楚湘湘的聲音如一隻雲雀一般拔高而起,盤旋往上,越過山巔,穿過層雲,直奔九霄之外。
&無言、閒品秦箏,淚滿參差雁。腰支漸小,心與楊花共遠。」
&無言、閒品秦箏,淚滿參差雁。腰支漸小,心與楊花共遠。」
連續兩句,聲音越唱越高,不但在九霄之外,尚且又餘力徘徊迴轉,那聲音雖高卻絲毫不刺耳,如雲端鶴鳴,長空雁叫一般的美妙。卻又不因高亢而失去悲切之色。
全場上下所有人都張着嘴巴,身子顫抖着呆呆的聽着,連襁褓中的嬰兒,熟睡的老者都睜大眼睛不動聲色的聽着,直到那曲音從九霄之外落下,逐漸下落,再次回到低沉之音。
&無言、閒品秦箏,淚滿參差雁。腰支漸小,心與楊花共遠。」
最後一遍,在低沉徘徊之中,琵琶音漸漸消失,歌聲也緩緩被清風吹散。
&乎其技!」評判席上,大樂師唐玉喃喃開口道。「這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嗓音,偏偏和此曲詞完美融合,表達詞義淋漓盡致。」
眾評判深以為然。
場面上已經掌聲如雷而起,叫嚷歡呼之聲一浪高過一浪。
趙子墨失魂落魄的上場來,躬身朝楚湘湘行了一禮。楚湘湘忙還禮。
&娘神技,詞曲應該也是新詞新曲,敢問此詞此曲何人所作?」趙子墨問道。
楚湘湘沉聲道:「此乃東方未明公子為奴家量身而度,東方公子在我家花船之上。」
趙子墨大聲將楚湘湘的話重複一遍,同時叫道:「請東方公子跟眾人見個面。」
浮台一側的鳳頭船首上,一名青年公子站起身來微笑朝眾人揮手致意,他便是萬花樓請來助陣的東方未明。看起來倒是比司馬青衫低調,並沒有招搖登上舞台。
又是一輪瘋狂的打賞開始,豪門公子爭相露臉撒銀子的時候,望月樓花船上也是一片忙碌,因為很快就要到望月樓眾人上場了,眾人該補妝的補妝,該換衣的換衣,忙碌成一團。他們已經無暇去擔心剛才楚湘湘這讓全場的歌唱了。
長窗旁,林覺眉頭微蹙出神,方浣秋湊過來低聲道:「師兄,這下子怕是真的有些難了,你還以為望月樓能奪魁麼?」
林覺皺眉道:「我不知道,他娘的,楚湘湘海豚音這麼高?怕是高過張靚穎了。」
&兄說什麼?什麼海豚音?什麼張靚穎?還有,師兄你罵粗話了,你是讀書人!」
「……」林覺苦笑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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