嶄新開始的時間,晴光照着湖面,明媚的上午迎來某種全新的事物,
明尼阿波利斯市,市區某處,
仍舊是光通過地點查不出來任何信息的一處地下,酒吧一樣的地下空間中,數道特徵各異但都不凡的身影圍坐在一起。
「離闖入海岸基地才過去兩個晚上,這麼快就又召集我們,」
仍舊是一身黑色帥氣美感的穿着,坐在沙發主位上的身影野性散漫,翹着的雙腿修長透出一股隨意,
瑟利卡抬頭看向屏幕里只有聲音,不願讓他們知道任何其他信息的代理人最先開口:
「你們這次又想幹什麼?」
酒吧中心茶几周圍的座位上,安娜貝拉精美容顏驕傲的雙手環抱,萊德一臉沉穩的等候回應,西昂中年面孔笑呵呵的神色,
而坐姿端正無比,遮住臉龐的琳恩仍舊保持着無聲靜默。
在昨天晚上,他們每個人都收到了菲斯爾德的緊急聯絡,從北美境內各地飛來明尼阿波利斯這座城市再次集結,
雖然在洛杉磯已經得知了這次的委託,是包含不止一次任務的大型委託,
但他們屬實沒有想到下一次任務會來的這麼快,
僅僅才過了兩天...
「因為一些突發狀況,現在有一項緊急任務需要委託給各位。」
平時用來播放音樂的電視裏傳出代理人的聲音,而聽着他的語氣緊張中透露着不容樂觀,瑟利卡並不關心的隨口反問:
「又是給你們的那個王牌打下手麼?」
「你不想接沒人攔着你。」
輕哼冷淡,聽到瑟利卡這話,安娜貝拉明艷眼眸橫斜的看着她,仍舊話語充滿敵意的開口出聲,
顯然上一次共同行動並沒有讓這個團隊培養起絲毫友誼。
對於隊伍里實力前兩位的女性的言語爭鋒,其他人都沒出聲,而聽着安娜貝拉慣例的話語帶刺,也並不在意,
瑟利卡靠在沙發上,像是電影裏那種出身混亂街區的美麗身影和酒吧背景格外相稱。
「這次的任務到底是什麼?」
沉穩的開口,眾人中最踏實可靠的身影,萊德看向屏幕出聲詢問,
「是啊,難不成和上次一樣,闖入官方基地面對結社的強敵進行牽制麼?」
中年和善的帥大叔模樣,西昂也是笑笑緩和氣氛的開口,
而代理人的聲音沉默了一下,然後緩緩開口:
「可能比那還要困難。」
...
驚異,爭論,商討,確認計劃,數個小時的戰前會議結束,以C級的身份並沒有多言,最後一個從地下酒吧中走出來,
方然看着剛好這一刻停在自己面前漆黑加長的豪車,直接拉開車門上車離開。
「路法斯和未來財團的關係已經確認,那家醫療公司的工廠地點也已經找到,和其他參加者的行動也順利敲定,」
「剩下的就只有找到對方潛藏的隱患追回資金,阻止結社想讓醫療領域股票下跌的計劃...」
看到方然結束參加者碰面上車,開口一一說着事項進展,艾德琳看向他抬起放在腿上的雙手,展示大腿上的柔軟空間,
「少爺,要睡會麼?」
「嗯?」
正聽着她慣例的事項匯報,順便回想着剛才會議上今晚的行動計劃,在腦海中一遍遍演習模擬確認沒有疏漏的方然,
聽到這突然而然的話語轉折,下意識看向艾德琳略微一愣。
「長時間緊繃的精神並不利於調整狀態,從前天晚上開始,少爺你就一直像高速運轉的齒輪一樣。」
「啊....」
被她說得頓時神色一怔,方然冒出反省的略微汗顏,
或許是在三藩市穿過市區和金門大橋的那場追襲,或許更可能是損失一百億美金那麼多錢的壓力,
讓他感覺到了事態突變的緊迫,危機感被點燃,
一旦感知到危機或鎖定目標,他就會慢慢變得安靜、認真、務求穩妥,死死盯住自己的目的不顧其他的全力以赴,
這算是他的性格,
也是他從小就有的壞習慣...
方然已經開始反省對那兩個可能只是吃了點回扣的員工,自己是不是太無情了...
想着艾德琳說的沒錯,為了今晚的行動,自己確實應該放鬆一點調整狀態,不過那也沒好意思躺在她的腿上,
方然長長呼出口氣,放鬆下一直挺直的肩膀靠在車內豪華柔軟的座位上。
「哈....我還好,參加者的體力很強,倒是你和我睡的一樣短還跟着到處亂跑沒事麼?」
「和體力很強的少爺你睡?」
方然:「......」
?(Д╬別這種時候給我裝聽不懂漢語瞎雞兒斷章截句的外國人啊!
看着艾德琳那張性冷淡的絕美容顏,聽她平靜淡然說出這種和她氣質完全背道而馳的虎狼之詞,感覺臉上被什麼狠狠碾過,
只能在心裏羞憤大喊吐槽的方然,最後默默無語的吐了口氣。
不過平復聽着冰山美人對自己說出這種話的心跳加快,被她這麼『打岔』,這兩天一直片刻不停忙着的心神一下子放鬆了不少,
方然輕輕呼出了口氣,按下按鈕降下車窗,
在發梢被風吹動中看向窗外的風景,把注意力投到這座明明來到卻還沒來得及去了解的嶄新城市。
「那座白色漂亮的建築是什麼?」
「聖瑪利亞聖殿,是一座羅馬天主教宗座聖殿,是天主教聖保祿及明尼波利斯總教區的....」
...
「那是個市內湖?」
「嗯,卡爾霍恩湖,明尼阿波利斯最大也是最受歡迎的湖泊,表面積401英畝,平均深度...」
...
「那棟樓是什麼?」
「沃克藝術中心,美國境內最知名的現代藝術博物館之一,建於1879年...」
聽着艾德琳為娓娓道來的介紹着一路上自己好奇的特別景觀,方然看着她好奇她怎麼什麼都知道的詢問:
「你經常來這麼,怎麼這麼熟悉?」
「不,考慮到少爺你可能會問,來之前我有特意了解過這座城市。」
對這個答案微微一愣,一瞬心想到估計洛杉磯和三藩市也是,對她這毫無疏漏的強大能力不知道該說什麼,
方然只好繼續看向車窗外經過的風景,
然後這時他看到一處佔地相當大的白色立方建築。
「那裏又是什麼?」
「那是菲斯爾德名下的一家偏向看護的私人醫院,是我們的產業,」
說出一個讓方然一愣的答案,艾德琳那雙平靜的眼眸注視向他的詢問:
「少爺,你想去看看麼?」
「沒關係麼?」
聽到她這麼說,方然看向她反問,然後聽到艾德琳確信的回答。
「當然,您是整個菲斯爾德全部產業的首席執行官,無論是把它擴大規模還是直接賣掉都可以由您的一個想法決定。」
隨着白皙冷淡美人的話語落下,漆黑加長的豪車停在醫院門口,
從車上走下看着眼前一片相當大的醫院大樓,不知道艾德琳是聯繫了什麼,一路上暢通無阻,方然和她穿過大廳,
經過診斷大樓,看着人群的是身影,一路來到後方的醫院內部。
一股醫院特有味道的明淨走廊,看着到處都是查班、工作的白衣身影,非特定對話的環境,他按下耳邊裝置的按鈕翻譯這周遭環境裏飄過的語言,
沒有像領導視察那樣去高高在上的參觀醫院各種先進設備和業績成績,
方然只是跟着艾德琳的腳步,一路上看着醫院內部的景象,
然後在聽到游夜星辰耳機裝置中飄來的一句哭聲瞬間,
他突然停下腳步眼眸看向一處。
「怎麼了,少爺?」
同樣停下,艾德琳在他身邊輕聲問道,
沒有回答,方然只是朝着一個方向走去,繞過走廊轉角,然後他看到了那個哭聲的來源,
那是一個女人。
一頭金髮大概三十多歲,能看出是位漂亮的年輕太太,只是她此刻站在一個醫生面前,臉上努力了好幾次想露出博取對方好感的笑容,
但努力到最後,也只有眼眶發紅淚水從上面掉下的勉強與心碎,
她不敢挪開視線的搖着頭,害怕聽到拒絕和否認,扯住最後一道抵禦痛哭的防線,哽咽里摻雜進祈求的卑微開口:
「求你了,醫生,我懇求你,我會賣掉房子湊齊手術的費用,我可以付出任何東西,所以...求你了,求你救救他...」
而聽着這讓人難受的請求,那名醫生臉上閃過為難和啞然,沉默後無比謹慎害怕刺激到眼前女性的艱難開口:
「我會盡我的全力,儘可能為他找到能夠移植的肝臟...」
哪怕是這樣不確定的承諾,也被女人當成唯一的救命稻草,她緊緊抓住醫生的手,忍住悲傷的垂下頭,
在淚水洶湧中不斷微弱感激的重複着唯一的單詞。
「謝謝...謝謝....謝謝.....」
方然在走廊轉角看着這一幕,
看着醫生離開,看着女人過了好久才平復下淚水,擦乾眼眶擔心被看出來一樣,努力露出笑容的走進病房,
腳步不自覺放輕的跟了過去,最後停在病房門前,透過玻璃他看向病房內的景象。
笑得很漂亮的女人在和病床上的男人說話,
他們聊的很開心。
但男人好像並沒有多少精神,和她只說了一會,就慢慢聲音睏倦的沉了下去,他話語慢慢變少但視線一直停留在女人的臉上,
一直出神凝視了好久,才突然露出了虛弱但溫柔的微笑,對着她輕輕搖頭像是說着情話般的話語深情而又認真:
「Honey,你不能賣掉房子,特麗莎她還小...她需要那些...」
而熱淚一瞬就從眼眶上滾落,緊緊握着他的手,聽到這話女人只是笑容被淚水打濕,
「但我需要你。」
然後抓着他的手抵在自己的額頭,害怕他下一秒就從世界上消失,肩膀顫抖的在淚水摔碎聲中乞求。
「求你了,別離開我...」
...
站在門外,方然眼眸定格的看着這樣一幕,
是不是待在醫院裏,就總會見到太多的生死離別?
這一瞬間感覺心裏像是被什麼抓住,而接過一名醫生這時快步送來的診斷報告,然後看着他不敢多問的直接離開,
從剛才起一直保持安靜的艾德琳在方然身邊念出病歷:
「患者乙肝病史,未重視,今日黃疸、貧血、尿液泛黃、B超現實肝部陰影,診斷原發性肝癌,」
「目前對症治療為主,切除黃疸,輸紅細胞,」
「醫生建議肝臟移植,等待肝源,」
「配型結果血型O型,RH陰性血。」
她平靜清冷的聲音在念出這些時似乎讓文字格外沒有溫度,而聽着艾德琳的話語,
方然只是定定看着病房裏面,輕聲出神的發問:
「那個男人救不回來了麼?」
「能,但是很難,」
艾德琳如實說着並不溫柔的答案。
「想找到能夠匹配的肝臟資源並不容易,即使有了合適的肝臟資源....」
「也需要排隊。」
聽到最後兩個字的瞬間,方然眼眸微微睜大,
直到知道這麼既公平又殘酷的現實,他才突然意識到,眼前這樣的一幕並不只存在於眼前,然後這時聽着艾德琳平淡陳述的聲音響起。
「肝臟和腎臟是器官移植中最多的需求,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有移植器官的機會,每年不知道有多少等不到匹配器官的人死去,」
「無法人造器官,只能依靠遠遠不夠的遺體捐贈,」
「這是目前人類醫療水平的限制。」
現代醫學的限制...
默然聽着她最後一句話語,這一刻好像有某種不知名的情緒在心底洶湧,
「而且,」
但還沒等方然想清這股感受,就聽到艾德琳說出一個比剛才更加殘酷的現實。
「肝臟移植的醫療費用很貴,她並不一定能拿出來。」
無聲沉默,看了一眼病房裏那仍舊抓住丈夫右手的女人,方然看向艾德琳輕聲的詢問:
「要多少錢?」
「整體費用大約60萬美金,這60萬美金幾乎全部都由他們購買了保險的艾森姆醫保公司支付,但營養藥物、等待肝源所產生的額外住院費...」
「所有在賠付範圍外的費用加在一起仍舊不是一筆小數目。」
仍舊無所不知般的回答了方然的問題,艾德琳這麼說完,然後補充上住院資料里的患者家庭信息。
「他們只是年收入超過十萬稍微富裕的家庭,這筆費用對他們而言很是困難。」
即使可能破產也要救麼...
「我看網上的資料里說,這個國家的醫療之所以這麼貴,原因之一是很多想要降低費用的措施,總是被像菲斯爾德這樣強勢頂級的醫療利益集團,」
「通過強大的政府遊說能力和人脈關係,給提前瓦解掉了是麼?」
聽着方然這一刻輕聲問出的尖銳問題,艾德琳並沒有任何動搖的輕垂着眼眸。
「我不否認。」
「所以我在助紂為虐麼?」
並不是諷刺或者自嘲,透過玻璃,目睹那樣讓人難過的一幕,
方然此刻只是真的發自內心的想不出答案。
青年做的只是幫助現實排除夜戰的侵害,並不是在現實中幫助誰變的壯大,知道這樣的性質之差他不會不懂,
但能理解目睹那樣一幕他這樣的心情,艾德琳也是看向病房中的景象輕聲的開口:
「菲斯爾德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金融財團,它的龐大讓它已經模糊了資本家與企業家的界限,我們涉足着各種領域,從軍事到民生,從航運到航天,」
「我們賺取龐大的利益,也養活無數家庭,」
「至於它的存在究竟是好是壞,我的立場無法向您闡明,」
收回視線,她抬起平靜無波的眼眸看向方然。
「這需要少爺你自己判斷。」
聽着艾德琳這句話語,方然看着她許久才回過神來,接着沉默少許,再次抬起視線注視着病房裏那兩道身影輕輕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假如艾森姆公司的那一百億追不回來,會影響到他們的手術費支付麼?」
「會,而且不止是他們。」
聽着這個早就想到的答案,看着玻璃地面女人在病床邊一直緊緊抓着男人的手,不願放開,
方然看着這一幕景象,一直看楞了好久,
才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毫不猶豫的轉身走了出去!
來到北美,是為了追尋結社神臨計劃的真相,以及幫助菲斯爾德擺脫來自夜戰的危機,
今晚對於那座研究所工廠的行動,是為了查出它所包藏的黑暗,追回艾森姆公司的百億美金,阻止醫療領域在華爾街的股票下跌虧損,
但現在,腳步再次變快,朝着醫院外面走去,
方然感覺自己又多了一個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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