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間四方形的灰暗小屋:長、寬、高皆一致,俱為1.5米;無燈,也無窗,只在屋內的正當中有一張水泥砌成的低矮石凳讓人靜坐。而事實上,身處如此狹窄封閉的空間之中除了保持坐姿外也沒有其他任何可供活動的範圍。即便彎腰都感覺隨時都會觸碰到房頂,想要站起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在完全與世隔絕的地帶,時間的概念是模糊而抽象的。但林野卻準確記得,這是自己自願受縛的第81個小時。手臂與腳踝處並沒有被其他額外的器具束縛,倒是免去了一些痛楚。
林野相信這是總教官的功勞。
黑暗中,原本閉闔着雙目的林野動了動耳朵:整間囚室都是用經過特殊處理的材料製成,所以哪怕是感官敏銳如他,也無法正確判斷出來者的身份。
每天中午12:00的送餐時間已過,也沒到看守負責換班的節點……訪客?按照常理,這裏是不應該、也不允許有訪客的。
「林野。」用來遞碗的拉閘被撥開,一雙盛滿關切的明亮眼眸伴隨着熟悉的聲線撞散了純黑色的迷霧:「林野?」
「……」已經好幾天沒有開過口的林野音調一時有些晦澀,但他很快便重新掌握了技巧:「大小姐。」
「你靠近些,」感覺心都被揉碎了一般,半蹲着的杜虹岫完全捕捉不到對方具體的輪廓。:「讓我看看你。」
「……」石凳與牢門間的距離並不允許自己可以將視線與對方平齊。嘗試了幾次都為能成功,林野語帶歉意:「對不起。」
「又不是你的錯,你為什麼要道歉?」眼眶都紅了,杜虹岫想也不想的偏過頭:「還看什麼?!把門打開啊!」
「小姐,龍頭吩咐了你只可以探視……」
「那也得我看得到才行吧?」雙眼短暫消失在了孔洞處,杜虹岫站起了身:「這樣的能叫探視嗎?什麼都看不到!」語氣帶上了哭腔,杜虹岫不知瞧見了什麼:「這是人住的地方嗎?房頂都還不到我肩膀!你們怎麼可以這樣虐待他?現在就給我把門打開!」
「小姐,您別難為我們。這要是龍首知道了,我就該進去了……」
「你要是不開,我現在就讓你進去!」自精緻的坤包中摸出手機,杜虹岫眼淚止不住的順着臉頰淌下。原以為父親所說的監禁最起碼也會是個能睡覺的房間,卻沒曾想在好不容易求得探視的權利後見到的卻是這麼一副光景:「我現在就打給我……」
「大小姐。」
「我在,我在!」林野的呼喚打斷了杜虹岫撥號的動作。重新矮下身,杜虹岫抽噎的像個孩子:「你放心,我一定今天就讓爹地放你出來!」
「他們只不過是履行職責而已。」林野本能的想要為她擦拭,旋即反應過來。觸電般將手縮回,林野很慶幸黑暗掩蓋了自己的尷尬:「這也是我應受的懲罰。」
「什麼應受不應受的?」將柔順的長髮甩成了波浪,杜虹岫還是按下了通話鍵:「爹地他太過分了!」
「開口第一句就是罵爸爸啊?」信號那頭接起的很快,杜勝天聽起來有些無奈:「爸爸又哪裏惹到我的寶貝小月牙兒了?」
「爹地啊!」重重跺了跺腳,杜虹岫用鞋跟在地面上敲擊出清脆的聲響:「放林野出來!」
「這還不滿四天,我們當初說好的。」
「誰知道你會把他關在這種地方?」越說越來氣,杜虹岫乾脆直接在門前坐了下來:「我不管!如果你今天不放他出來,那我也不走!你關他多久,我就陪他多久!」
「你這孩子,還訛上了是吧?咱們之前可是約好了的,你這樣耍賴皮可不行啊?」
「我不管!」完全拒絕溝通。雖然對方並看不見,但杜虹岫依舊把臉賭氣似的轉向了一邊:「我!不!管!」
「唉。」好像低低的嘆了口氣,那邊的杜勝天貌似無奈:「你現在在跟前?」
「在!我哪裏都不去!」
「行行行,知道了,小祖宗。你把電話給他。」
......
......
......
直到上車之前,杜虹岫都沒再放開過林野的手臂。雖然被囚禁了幾天,但林野的精神狀態總得來說還算不錯,讓杜虹岫在心疼之餘多少有些欣慰。而且……偷偷的抽了抽鼻子,杜虹岫臉突然紅了一片。近距離下,她不僅沒有在對方身上嗅到什麼古怪,甚至還覺得林野的氣味有些好聞。
「我們先去吃點什麼吧?」在自己那輛香檳色的卡宴前停下腳步,杜虹岫主動坐進了副駕駛:「你一定餓壞了……這幫沒人性的!」
「我沒事。」被放開手臂的林野感覺自己鬆了口氣。有些遲疑的拉開車門,他到底還是沒多說什麼:「大小姐……你去哪裏?我先送你。」
「去醫院。」太明白林野到底是怎樣的人,所以杜虹岫也不在吃飯的問題上與他糾纏。默默扣好安全帶,杜虹岫將臉轉向對方:「走吧。」
「你哪裏不好嗎?」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林野有些愣神:「你的氣色……」
「如果不是我從其他人那裏知道的話,」打斷了對方的反問,杜虹岫傾了傾上身,將臉往林野湊的更近了些:「你是不是就沒打算告訴我翹兒的事?」
「我並不想用這種事情讓你煩心。」微不可察的往後稍稍挪了挪,林野不自在的偏開了目光:「你也很忙……」
「我並不忙。」這一次不打算做絲毫退讓,杜虹岫步步緊逼:「起碼對你,我永遠都不忙。林野,是我不夠漂亮嗎?還是我不夠優秀?」輕輕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杜虹岫燦若星辰的眼眸中滿是熾熱與委屈:「還是我表達的不夠明白?到底什麼時候你才能看到……你才願意看到,我的心?」
「我……」背脊已經抵上了車窗玻璃,林野已經退無可退。他寡言,卻並不代表他傻。長久以來,杜虹岫對自己的好,對自己的意,他又豈能不知?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不懂自己究竟該如何回應這暖如艷陽的姑娘。
也許,長年累月的孤寂與棄兒出身的自卑限制了他對愛情的追求與渴望。
「好啦,不逗你了。」就在已經能夠感受到對方呼吸的當口,杜虹岫主動垂下了眼瞼。好像先前那樣,她第無數次的做出了讓步。借着整理頭髮的機會,她將臉側過一邊,在光潔的玻璃上倒映出淡淡哀愁。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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