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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立了一個基金,」河圖把玩着他的手機,千萬別以為他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聖人,這小子電腦玩得很順溜。他打開自己的相冊給我面全是一些孩子的笑臉,這些孩子從穿着和打扮來是來自於農村,他們的皮膚粗糙黝黑,但是他們的笑卻是那樣的純真。
「每個月我掙的錢,九成都會放進這個基金,」河圖說道:「師傅說過,道士是不發家的,這些錢是我們泄露天機賺來的,自己用了會折壽,我拿它去幫助比我有需要的人就當是積點德了。這個基金現在專門用來幫助貧困山區的兒童,有專人來打理,我也記不清到底已經有多少個這樣的孩子,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吧,能做一點是一點。」
「你會有好報的。」我說道:「你是一個好人,和你師傅一樣,怎麼沒想過要成家立業嘛?」
他搖頭道:「沒有,我還沒有想好將來自己在哪裏落腳,香港雖好,可那畢竟不是我的家,我想等到合適的時候在師傅的老宅那重新蓋幾間屋子,每天喝喝茶,,或許那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還是跟我說說後來的事兒吧。」我知道他的時間很寶貴,難得抽空見到一次,我拿着本子細細的記錄着。後來並不是我們這個年代光怪陸離的事情就會少很多,只是人心變了,河圖說,現在的鬼見到人恨不得就避而遠之了,我問他為什麼?他說動不動就來一整個隊伍把這塊地平了,把那塊墳拆了,你怕不怕?死人也不得安生,那些人身上的戾氣啊太重了,連鬼見了都要繞道走。這雖然是句玩笑話,倒也說中我的心坎。
從龍山古墓回來之後,胖子在五里舖呆了沒幾天就又走了,查文斌說過陣子他要去東北,到時候在到那邊直接去碰頭比較合適。那陣子算是比較安穩的,極少有人會來找麻煩,享受了久違的天倫之樂,那是在1985年春夏交替之際,查文斌踏上了北上的列車。
初夏的北方比南方要涼爽很多,早晚還得搭一件襖子,尤其在野人屯那種地方,所以查文斌帶的行禮還挺多。(小說)他和胖子約定在火車站碰面,這一次已經沒有了葉歡,只有他們自己,關於很多記憶真的就那樣丟失了,葉歡給的那種藥是可以讓人忘掉一些東西的,包括讓他們忘了他自己。
闊別半年以後,再次回到熟悉的地方,當年的偏遠小站連個棚子都沒有,可現在卻是一片忙碌。聽人說,附近發現了一座煤礦,國家正直搞建設的時候,大量的能源需求一下子就讓這裏成了矚目的淘金聖地。
來來往往的人有很多,腦子活絡的南方小販已經準備好了傢伙事就近挑一塊地方蓋個棚子開始做起了營生,所以一下車查文斌就被誤認為也是過來淘金的,差點沒被人給拉進路邊的招工隊伍裏頭。
胖子的車次要比他要晚一點,查文斌就地找了個攤子要了一碗麵條,攤主是個四川小伙兒,捨得給辣捨得給油,上面再撒一層熬過的油渣,餓了一整天的查文斌吃起來簡直是人間美味。吃麵的時候只顧着碗裏,等到要結賬的功夫,渾身一摸,嘿,自己那乾坤袋不知道去哪裏了!
這一次出門,查文斌特地讓鈄妃給做了一個勞動布的袋子,裏面裝着的是一路上的乾糧盤纏,還有就是那個乾坤袋,剛才吃麵的時候明明就搭在了桌邊上,怎麼這會兒不見了呢?
這時,那個麵攤兒的小伙子過來說道:「老闆,剛才我跟您眨眼那麼多下,你咋就不理會呢?」
「沒注意啊。」查文斌的表情,一下子就明白了,估計自己八成是遭了賊。
「您得理解,」小伙兒端起查文斌的面碗道:「我一個外鄉人在這裏混口飯吃不容易,輕易不敢得罪了那些流氓,真要把他們給惹着了,我這麵館也就不用開了。那幾個人都是一夥兒的,我能做的只能是提醒,您這碗面今天就不用付賬了,出門在外不容易。」
合着這查文斌今天還是遇到個好人了,連忙起身就攆了出去,可外面來來去去的那麼些人,哪張臉才是偷自己包袱的那幾個呢?真要丟點錢他倒也無所謂,但是自己吃飯的傢伙事兒可全在那乾坤袋裏,查文斌這下可是急眼了,又折回去找那夥計問道:「老闆,我且問你,那些人叫什麼,住在哪裏?」
「聽你口音是南方人吧?」他說道:「算了,丟了就丟了,去外面找份工,這裏礦上正缺人,一天管三頓飯,也有住的地方,餓不着你,那些人我勸你還是別惹了,前陣子有人跟他們較勁差點沒給弄死。」
查文斌說道:「那就沒人管嘛?」
「管?」小火兒笑了:「您瞅瞅這外面人山人海的,大家的眼睛裏現在就只有錢了,這邊偏遠,連個派出所都沒有,唯一的幾個民兵組了個巡防隊那任務主要也是在礦上,防止有人去偷煤。那些個人聽說原來都是鐵道工人的子弟兵,一個大院長大的,以前就干扒火車偷卸貨的勾當,現在來了這麼多的羊,就改成薅羊毛了。我可就知道這麼多,您出去可別說是我說的,我這做點小本生意不容易。」
「原來在他們的眼裏,我們就是羊了……」查文斌這丟了包袱那是萬萬不能的,一個轉身就出去找,那個帆布包是軍綠色的,鈄妃手巧,在上面繡了一朵茶花,很好辨認。他尋思着,那伙子人未必會走遠,他們肯定還會在四周轉悠,這就順着人流一路路的找過去。
下午三點多的光景,查文斌已經漫無目的的找了一下午,忽然眼前有幾個人嬉笑着迎面走過來,其中一人的手裏還拿着自己的那個帆布包。他伙人的時候,那伙人也他,其中拿包的那個正準備要走,去被另外一個領頭模樣的人給攔了下來,那挑釁的眼神不言而喻。
「把我的東西還給我。」查文斌說道:「錢你可以拿走,其餘的東西留下。」
「不給呢?」那人對着身邊幾個人道:「兄弟們給我拿下,搜搜這慫身上還有沒有別的。」
衝突就這樣爆發了,查文斌從不跟人打架,但是那天他打了,但是勢單力薄的他如何斗得過人多勢眾的那伙流氓。其實他們是在殺雞給猴為圍觀的人已經把四周圍了里外三層,他們就是要在這塊地上插旗,剛好今天就打算拿查文斌這個倒外鄉人開刀。
躺在地上的查文斌被幾個人輪番的踹着,但是他的手卻一直拽着拿包的那個人不放,這就招來了更加瘋狂的毆打。的人是敢怒不敢言,他們中有不少人都知道那伙人的來歷,惹不起咱還躲不起嘛?
再說三點鐘的光景也是胖子下火車的時候,說好在站台碰面的,卻不見查文斌的蹤影,遠處有一群人在議論着什麼,他也跟着過去好不容易擠進去半個身子,只見地上躺着一個人蜷縮着,身上到處都是鞋印,原來是有人在打架。正準備走的時候,胖子又覺得那個身影有些眼熟,在一的手上還拿着一個乾坤袋。
「查爺……」
要說查文斌也算是個硬骨頭,被打成那樣就是不肯撒手,最後那一夥流氓大概是打累了,終於想起來翻開背包面到底是裝的什麼才讓這個人如此的拼命。沒想到裏面竟然是不少香燭紙錢,那伙人頓時覺得晦氣,翻找到裏面的錢物之後順手就把乾坤袋給丟了下來,查文斌這才肯鬆手。
才下火車就被送進了醫院,一番檢查過後,好在都是皮外傷,沒有傷到骨頭和內臟,只不過這鼻青臉腫的怎麼能讓胖子咽下這口氣,安排查文斌住好院後他立刻就去報仇了。查文斌無力阻止,他想阻止,可這時候胖子怎麼可能還會聽他的呢?
彼時的中國,尤其是在東北三省,有很多的子弟大院。國企的工人大多住在一個大院裏,大院裏的孩子也就成了最好的夥伴,每個大院都有自己的孩子王,以大院為單位,互相干仗那是家常便飯。裘大偉就是毆打查文斌的那個人,他有一夥兒兄弟都是二十幾歲出頭,他們並沒有像父輩一樣進入工人階級,而是轉頭干起了一些非法的勾當。裘大偉為人心狠手辣,十幾歲就統一了整個大院,整天就是在外尋釁滋事,他們發現做工人遠沒有趴火車來錢快,現在有了煤礦,那在他們眼裏就是一座金山。火車皮上的煤就是提款機,不發車的時候也會幹一些順手牽羊的事情,這裏做營生的還要向他們交納保護費,儼然就是當地一霸。
這種新生代的流氓團伙是那個時代特有的,他們既不像老一輩那樣講究江湖道義,也不像後來的那些人那般搞洗白搞公司,他們只管今朝有酒今朝醉,只認拳頭不認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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