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躲着查文斌,這本就不是正常的,查文斌呢在門口轉悠了兩圈也就離開了,誰還能跟一個傻子玩躲貓貓不成?
傻子爹,也就是好人十分想給傻子說一門親,可誰願意嫁給傻子呢?就是他出錢也沒人同意,好人聽說鎮下村也有個傻姑娘,已經盤算了好久了,傻子配傻子,他認為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人家就算是個傻姑娘也開口不小,張嘴管好人要兩千彩禮,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尋常人家也就要個幾百塊。可人傻姑娘家裏說了,反正她將來也不會回來養老,就當是賣了。
為了這兩千塊錢,好人已經琢磨了好一陣子,這幾年傻子做工掙的錢都在他那收着,也有五六百了,加上自己存的,外加他兩個哥哥一人支援一點,再去借一點,心想着要不託個媒人再去說說,省的傻子整天在村里花痴,惹得背後老是有人指着自己說三道四。
下午好人先去了侯老師家裏送份子,雖說他也是村裏的一員,可挨着那脾氣,就沒給他安排什麼工作,好人覺得這是村里人故意瞧不起他,一咬牙索性回家取了錢跟着媒人一塊兒上鎮上了。
鎮下村的那戶人家是個認錢不認人的主,好人從懷裏拿出一包錢擱在桌上的時候,他們連話都沒有多說就把那傻姑娘給牽了出來。傻子在婚姻法是不認可結婚的,可這是在偏僻鄉下,好人可不管那麼些,反正當着媒人的面兒雙方簽訂了個合約,付錢走人,連茶都沒喝一口就把傻姑娘給帶回去了。
傻子要娶媳婦兒了,這個消息一下子就炸開了鍋,洪村從不缺新聞,昨兒個還是悲傷遍地,今天可就是大喜了,這喜大傢伙兒都是帶着看熱鬧的心態。
有好事的小痞子已經忍不住了,說道:「好人叔,傻子娶回去知道咋用不?你要不要手把手的教他啊?」這惹得好人那頭皮一下子就紅了,他臉上有疤瘌,那紅起來叫人覺得可怕。撿起地上的石頭就衝着痞子砸過去,小年輕跑得快,好人就開罵,問候他祖宗十八代。
一回家,推了門才發現是鎖着的,好一通吼叫,傻子總算是屁顛顛的過來了。好人見着這個傻兒子,眼裏有一陣說不出的感覺,他把身邊那個嘿嘿直笑的傻姑娘往跟前一推道:「從今天起,這個就是你媳婦兒了,領回自己房間去。」
傻子不好意思的咬着手指頭,這如花似玉的一個姑娘就擺在自己跟前,可他卻不敢放肆,平日裏好人可是會揍他的,只好怯生生的問道:「領回去做啥?」
好人暗暗的罵道:「真是個傻子,領回去睡覺!不給老子睡個小的出來你就等着跪搓衣板。」
一堆好事的早就一路跟着了,他們把腦袋伸進院子門裏喊道:「傻子哎,讓你爹和你娘給你示範,再不行,我們教你也可以啊。」
好人那是氣的鬍子都要登天了,抄起院裏的扁擔就沖了出去,人一邊跑一邊喊:「好人叔,我們是來道喜的,咋不給喜糖呢」
「滾回去問你媽要喜糖去,再敢來,打斷你們的狗腿!」儘管好人在那裏叫罵,可是傻子呢卻只會和那個傻姑娘嘿嘿對笑
後來聽說是傻子娘實在看不下去了,把兩個傻子一塊兒送進了房間,這事兒辦得成沒辦得成最後是誰也不知道,總之天黑後不久,傻子就又出去溜達了,這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課。
傻子爹拿他沒辦法,乘着兒子出去了就跟老伴提議讓她進去看看那姑娘怎麼樣。後者悄悄的摸進門一瞅,好傢夥,那傻姑娘就坐在床上呢,不知道怎麼回事換了一身綠色的衣服,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看得傻子娘有些心裏發毛。
傻子娘就是一般的農村婦女,嘴巴算不得靈巧,不想倒是那傻姑娘先起身了,微微對着鞠了一躬道:「娘,進來了就過來坐會兒吧,兒媳給你泡碗茶。」
「哦哦」傻子娘有些愣住了,這端莊的模樣,這懂禮數的話語,這怎麼看着也不像是一個傻姑娘啊,她尋思着老頭是不是把一個好姑娘給拐到家裏來了。
那傻姑娘讓她坐下後,恭敬的泡茶上茶,然後又端坐回了自己的床鋪上輕聲道:「娘,我還不知道夫君叫什麼名字呢?」
這一直都在觀察着,傻子娘越發覺得這姑娘不僅長得大氣,而且非常懂禮貌,難不成是老天爺開眼了,給自己家裏送來個好媳婦?她連忙說道:「胡友德,小名德子。」
「德子他出去耍了,娘,您吃飯了沒?要是沒吃,我來做。」說罷那姑娘就起身,傻子娘這才反應過來領着那姑娘出了門。
見到好人,她就張口叫爹,進了廚房不多會兒一桌子菜就給端上來了,這好人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啊,領回來的時候明明就是個傻姑娘,那哈喇子都掛到脖子上了,咋這一進屋就成了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這傻姑娘說自己叫秀兒,看着他們老兩口嘴巴都笑出花兒來了,秀兒也僅僅是揀了一些飯菜回了自己屋裏。這個表現讓好人更是滿意的不得了,如此的媳婦他還有什麼可挑剔的,喝着酒那是感嘆一準是祖墳山冒青煙了,這傻姑娘一到他家就變正常了還!
不過好像歸高興,但是傻子娘卻有一些擔心了,這姑娘是好人花了錢買回來的,人家當作是傻子處理給了他們。這要是讓他們娘家人知道姑娘到這兒後居然變好了,那會不會反悔?
這個節骨眼上,好人也被說的是非常擔心,於是老兩口商量了一下,一定不能讓這媳婦兒出去露面,村里人多口雜,這真要傳出去人家指定會翻臉。
不過不一會兒那姑娘就進來了,她輕輕擦了擦自己的嘴唇對二老施禮道:「爹,娘,明兒個能不能找一些針線活給我乾乾,我也好補貼個家用,女人家既然嫁了人就該三從四德不能再出去拋頭露面,還望爹娘能夠幫忙張羅着。」
這個回答簡直是正中下懷!人家現在正常了,總不能拿繩子綁着,沒想到她自己竟然提出來不出門,那還有啥說的,好人牙齒都想要笑脫落了。
傍晚的時候侯老師家裏也都在談論着這樁婚事,有人說兩個傻子生出來的也肯定是傻子,其他人馬上說道,那傻子知道啥叫生孩子不?生出來的恐怕也是好人幹的好事,又是一陣哄堂大笑,與那靈堂里的莊嚴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查文斌吃過晚飯就又走了,他回到了稷王廟,一個人。
彼時的查文斌是落寞的,遙想幾個月前哪次出門他不是三兄弟一塊兒,可如今卻也落了單。好在他並不是一個適應性差的人,慢慢的竟然也開始習慣上這種單調而樸素卻又平凡的生活。
他為什麼會來這個地方,因為他相信那面牆上會有他想要的答案,查文斌是個執着的人。一盆清水,一塊海綿,一條毛巾,他小心翼翼的點着煤油燈擦拭着那面焦黑的牆壁,他想要知道那抹翠綠的真實面貌是怎樣的。
夜,寂靜讓人有些寒冷,屋外老遠的傳來一些人的嬉鬧聲,這是侯老師家的晚飯結束了,今天晚上也叫作幫忙宴,是為了感謝那些前來幫忙的村民們。人群到了這稷王廟的時候就自發的停止了,所有人都對這個不祥之地有着特殊的敬畏。
他聽到有人說裏面有燈,其它人趕緊說不要多事,匆匆的腳步顯示出人們的恐慌,查文斌沒有多想,他已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八點多的光景,屋外又傳了一陣腳步聲,破舊的木門被推開了,轉頭一看原來是侯老師的女兒和女婿。這兩個後輩算是非常孝順的,他們手裏拿着香燭紙錢和貢看樣子是打算在這個地方也祭奠一番。
「你們怎麼來了?」查文斌轉過頭去說道:「你們不該來,他不是死在這兒的。」
那女子啜泣道:「村里人都說我爹是在這裏丟了魂,要不然高漆匠不會也差點送命,他們說要來供奉一下這裏的神靈,不然我爹在下面還會被欺負的。」
查文斌點了點頭,兩個人開始跪在地上,也許那些人說的有道理吧,權當這些後輩買個心安。
燒完紙,那女婿又起身站到查文斌的身後看了一會兒道:「查先生,你昨晚後來有沒有發現什麼?你不是說我岳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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