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勝武本就是羅門中人,又坐擁最富裕的關中三省,他是什麼人物?秦無炎一開口他頓時就感嘆自己出來找這些人是多么正確的選擇。
七個人,連同那丫頭是想出來長長經驗的,丁家到了這一代就剩下個獨女,雖有些天賦但自恃嬌寵,本以為有秦無炎這樣一等一的高手在旁,加上丁家四大高手,豈料昨天夜裏便折了一半還多,若不是自己見勢不妙腿腳快,真是連這把老骨頭都會搭在這莫名的峽谷裏頭。
對方既然有意放下身段,那查文斌自是不會托大,便也往前一步對丁勝武行禮道:「晚輩就是查文斌,見過丁老爺子,敢問前輩可有指教?」「你就是查文斌?」丁勝武原本以為查文斌身邊那個偏偏少年才是,查文斌無論是打扮還是氣質自是在風起雲之下的,衝突期間他也一直默默在旁不做聲,如今這與自己說起話來不吭不卑,其它人又對他如此的呵護,這丁老爺子一輩子見過多少風雨,心中自然是對這個有些不起眼,甚至是微微有些成熟的他年紀有些不符的少年有了自己的判斷。
他的眼神里轉瞬就帶了一種讚許,凡成大事者必有靜氣,不可無自信心,每處一事既看的透徹,自信得過,則以一往無前之勇赴之,以百折不撓之耐力持之。
雖千山萬岳,一時崩潰而不以為意,雖怒濤驚瀾,慕然號於腳下,而不改其容!他心中早已說了連續幾個好字,在那少女不可思議的注視中,丁勝武竟然主動朝着查文斌伸出手去道:「在下陝西一介草莽丁勝武,今日有緣得見查老弟甚是自覺有幸。
」這句話若是從胖子嘴裏說出那不奇怪,可在他丁勝武里嘴裏說出簡直是可謂石破天驚了。
第一,他對查文斌竟然自稱是草莽,絲毫沒有托大的意思,可他的身份明眼人都知曉,那也算是一方梟雄,丁家貴為羅門五大家族,千百年來毅力於關中三省而不倒,這般的背景與深度竟然表現的如此卑微。
第二,查文斌的年紀與那紅衣少女相仿,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是他的孫子輩。
可是他的話中卻稱查文斌為老弟,這一下子可就把一介平民硬生生的抬高了三個輩分。
若是這話傳回到關中道上,那麼就憑查文斌這三個字估計就能橫着走了。
第三,他說有緣得見是一種幸運,說明查文斌在心中原本的地位就是不低的,甚至是有些尊敬的。
一位氏族梟雄竟然對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這般的示好,查文斌心中對那個紅字貼已然明了。
這就好比當朝皇帝說了一句:李三,然後就沒下文了。
朝上的文武百官各自猜測,這皇帝是要提拔李三呢還是要殺了李三,我們國人最擅長的便是中庸之道,丁勝武更是諳熟其中精髓。
既然事情沒搞明白之前,我還是把你當個人物看待,這樣即使無功也至少無過啊……老江湖做事風格便是滴水不漏,他真心的也好,虛偽的也罷,至少眼下對於查文斌來說,有友不是敵便是最好。
「前輩謬讚了,晚輩查文斌與幾個朋友進山是為了替那個孩子尋他失蹤的父親,不知前輩到此又有何事?」這江湖上混久了,查文斌也學會打太極了,不過他這一招出的秒,有了噶桑做由頭,既合情又合理,我是來尋人的,你丁老爺子這樣的人物總不可能是來這不毛之地旅遊的吧?「查老弟啊,我也就實話實說了。
」他看了一眼胖子,又輕輕咳嗽了一下,旁邊的少女趕緊拿出一個小藥瓶子給他,丁勝武吞了一顆藥,又長吁了一口氣道:「哎老了,干我們這一行的終究是有個頭的,臨走之前呢就想給孩子們留點什麼,查老弟不要見笑。
」他的意思也說的很明確,我就是來盜墓的,年紀大了也要金盆洗手了,干一票大的好退位,這解釋聽起來也是合情合理,反正他的身份別人不知道胖子肯定知道,用這個理由就相當於把查文斌的太極又給擋了回去,還顯得自己很磊落似得。
查文斌也順勢就給回了過去:「哦?那丁老爺子真是老當益壯啊,這把年紀了還親自下斗?來這高原山溝里怕是有些不適應吧,老爺子這是已經得手了打算回去呢還是想在這兒附近轉轉?」丁勝武臉上已經還是那抹微笑,這年輕人說話時而尊重時而調侃,倒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他心中左右一衡量,好,那就看看自己押的寶到底對不對了。
「查老弟啊,我們這一出來折傷了不少兄弟,說來慚愧,一把年紀了還落得個慘敗。
倒不是我看不開輸贏,只是心中覺得對不起死去的兄弟,那些都是跟了我幾十年的鐵杆啊。
既然在這裏遇上了,那麼我們能不能搭個伙兒,查老弟你尋人,我尋物,互相幫襯着。
」說完他話鋒一轉道:「當然了,若是我尋到物了,按照道上的規矩,見者有份,你查兄現在人多,我四你六怎麼樣?」若要單純看作是一樁買賣,那簡直是大賺了,可是這些人說話能信嘛?查文斌雖然不盜墓,可是那一行的事兒他可知道不少,這盜墓自古就是只有父子才能搭夥,親兄弟那都不算數,在錢的跟前,親情算什麼?有多少例子是等貨出來了就把下面的人給埋了,這一條道上黑吃黑簡直是太常見了,再說對面還有個秦無炎,查文斌不懂武學,可從風起雲和葉秋口中聽到的傳言,以及葉秋和他交手的經過,對方吃掉自己的把握還是很大的。
查文斌的臉上突然出現了狡黠的一笑:「既然丁老爺子這麼賞臉,那晚輩又怎敢不從?」這一笑讓丁勝武很滿意,讓九兒更是從心底討厭這個人,她心想搞了半天還不是來搶食了,非要說什麼尋人,不過是藉口罷了,狐狸終究是要露出尾巴的。
丁勝武呢?他還怕查文斌跟他客氣呢,越是客氣他就越發要提防,就怕你不貪心,只要你貪那都好辦!丁勝武小心翼翼的懷裏拿出一張圖,猶豫了幾番終於還是對查文斌說道:「我這裏有一副祖傳的寶圖,最終要去的地方就在這個最頂端,現在我們在的位置就是這裏。
要想上頂端,必須要過這第一關,起初就是因為托大了才折了人。
」查文斌上去一瞄,好傢夥,這不就是自己的那副圖麼,這老東西果然是個狐狸,不過這樣看來他起碼不知道這東西是出自自己之手。
而胖子看到了更是覺得好笑,剛想說什麼,查文斌立即對他瞪了一眼,風起雲更是意會到了,之前兩人正在研究着呢,這裏竟然冒出一個李鬼說是自家祖傳的。
他也是想笑卻憋着,如果丁勝武要是知道這圖是出自查文斌之手,他不知道會是給自己幾個大耳光掌嘴呢還是跪下來喊查文斌叫一聲「祖宗在上……」既然選擇了合作,那就不如不說破,不過這丁勝武也是厲害,就憑藉一張沒有任何坐標的圖竟然把盜洞打的如此精準,這丁家能在陝西立足確實有其本事。
查文斌道:「不瞞前輩,這洞我兄弟已經下去探過了,在裏面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哦?」丁勝武很是滿意他的回答,既然是幹這行的哪會有洞不進?他也是欣然問道:「查老弟可有發現?」「一副棋盤,叫做盤古紅蓮,丁老前輩見多識廣,可對這盤棋有認得?」丁勝武略了一把他那山羊鬍道:「我雖是粗人,可也對棋路有些接觸,不過查老弟所說的盤古紅蓮恕我孤陋寡聞,真的從未聽過,願聞其詳。
」查文斌心想,管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既然合作那自己便斗一些料出來,不能讓你這麼快就知道我的深淺,於是便說道:「這《棋經十三篇》所言:夫萬物之數,從一而起。
局之路,三百六十有一。
一者,生數之主,據其極而運四方也。
三百六十,以象周天之數。
分而為四,以象四時。
隅各九十路,以象其日。
外周七二路,以象其候。
枯棋三百六十,白黑相半,以法陰陽。
局之線道,謂之枰。
線道之間,謂之罫。
局方而靜,棋圓而動。
」所以,晚輩認為,這盤古紅蓮當是圍棋之祖,乃是天與地對弈的一盤棋,各種旗路當以和棋收盤為易,既不能贏也不能輸。
這天地之間須有一個平衡,不能枉了我,也不能斜了你。
」「查老弟真是高見,年紀輕輕竟然對圍棋有如此深刻的體會,老朽下了一輩子棋只知寸池必爭,這下棋不是輸就是贏,若是一開始便知要下的是一盤和棋那又何必要下?」查文斌道:「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分而為二以象兩,ㄚ掛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時,歸奇於扐以象閏;五歲再閏,故再扐而後掛。
乾之策二百一十有六,坤之策百四十有四,凡三百六十,當期之日。
二篇之策,萬有一千五百二十,當萬物之數也。
是故四營而成易,十有八變而成卦。
我是個小道士,在前輩面前不敢賣弄易數,可讀過這篇文卻發現兩者有諸多相似之處,就連棋經中使用的「罫」字,都跟「卦」字是一奶同胞的兄弟。
聽聞我這邊一位朋友介紹,這盤古紅蓮乃是九宮棋格,是否有那麼一點九宮八卦的味道呢?」查文斌的這番話講完,丁勝武的額頭上竟然出現了汗滴,如此精妙的發現和對比,此中道象天意竟然被他這般輕易的就道出了口,這少年究竟是如何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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