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雙冰冷的眼睛盯着,查文斌和胖子兩人蜷縮在一起,這樣的場面已經不是他們凡人所能掌控,殷紅的鮮血灑滿了大地,搖曳得旗幟飄舞在空中。
喊殺!喊殺! 隨着那位鬼頭將軍一聲登台一聲令下,大軍頃刻之間如潮水一般涌了過去,數千年前的一幕也不也是這樣嘛? 陰兵們離着視線越來越遠,風聲開始漸漸變小,四周那叫人不能動彈的壓抑也開始慢慢散去。
殘缺的祭台上依舊站着那位孤獨的老人,他是在為戰士在祈禱,他是在為部落而求福。
乘着這個機會,胖子攙着查文斌準備往外走,查文斌卻道:「不能走,不能把他們丟下。
」 「進去?那不是找死嘛!」 「死也要死在一塊兒,石頭,你回去吧,我一個人能行。
」起身,迎着朦朧,查文斌一步一個腳印向着那土台上的老人走去。
「戰爭已經結束了,你們為什麼還要打!」查文斌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卻又勇敢的去面對着死神一般的前方,他不斷重複着:「戰爭已經結束了,你們為什麼還要打!戰爭……」 終於,那個老人轉了過來幽幽得說道:「戰爭永遠不會結束,敵人不滅,我軍豈可退卻!」 「他們已經死了,你們也都死了!」查文斌道:「這種無意義的廝殺還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呢?」 老人雙手舉着天,用一種不可置否的口吻吶喊道:「那就讓它們再死一次!」 蠻荒的時代,血流成河,無數陰靈歸不去,散不得,查文斌別無他法,只能就地打坐,口念:「救一切罪,度一切厄, 渺渺超仙源,蕩蕩自然清,皆承大道力,以伏諸魔精, 空中何灼灼,名曰泥丸仙,紫雲覆黃老,是名三寶君, 還將上天炁,以制九天魂,救苦諸妙神,善見救苦時, 天上混無分,天炁歸一身,皆成自然人,自然有別體。
本在空洞中,空洞跡非跡,遍體皆虛空 ……」 此乃道教無上典籍《太上洞玄靈寶天尊說救苦拔罪妙經》,乃是三清之一靈寶道君度人亡魂的一段經文。
靈寶:變化無方,曰靈,欽崇貴愛曰寶,也是「道」得別名之一,古萬物皆是靈寶,萬物皆可被此經文超度。
這也是查文斌無可奈何之舉,這滔天的怨氣依然成了比十八層地獄還要兇惡之處,他能做得現在只是一個道士該做的。
這經文被他一遍又一遍的念着,無往而復,漸漸的胖子發現查文斌的周遭已經開始出現了許多綠色的小點,就像是螢火蟲包裹着他,把那全身上下映射的通透無比。
自道家思想出現在神州大地以後,得道者屈指可數,近幾百年唯武當張三丰一人可稱得道。
查文斌雙目緊閉,可他心中卻看得明明白白,周遭的陰靈已經感受到了他的超度,翩翩升起的鬼魂開始越來越多的向他聚集。
死了六千年的人們終於感受到了輪迴的召喚,沒有可以一直存在的陰,也沒有可以一直不滅的陽,陰陽輪迴乃是天道所歸,萬物皆有道生,何況是人? 河圖說,如果那一次他師傅成功了,那麼他就得道了。
我問他,怎樣才能算得道? 河圖告訴我說:問道,聞道,知道,行道,才能得道。
後來我才知道,問道是開始,是生命的思索;聞道是認知的過程,所謂真法難聞,探索的過程是坎坷的;知道是認知的結果,理解是知道的準則;行道是身體力行,只有行道才能使得道長存。
何為行道?身體力行,心無雜念,一心向道,他問我說,這世上可以有幾人可以拋棄自己的生命去行道,又有誰在那樣的情況下心中還在堅持着道。
他喝了口茶莫不驕傲的告訴我說:「佛教說地藏王菩薩說,地獄未空,誓不成佛。
可是地獄怎麼會空呢?只要人有惡念,這地獄永遠便空不了,善惡皆是人本性,人之初屬善惡便已在心中發芽。
我師傅想度空那千萬陰靈,只可惜他不知道,若是可以離去,幾千年前便可以離去了,那裏是不周山啊!」 我不解道:「不周山是神話傳說,河圖,你不能亂編故事。
」 他笑着說:「信不信隨你,崑崙是龍脈始祖卻也是至陰之地,若不然這麼好的風水,你想想為何至今崑崙周遭任然是人跡罕至呢?」 查文斌當時做那個舉動完全是下意識,也正是因為他心中有道,心繫天下所以才會有着那一幕。
胖子說他親眼看見當時的天空開始慢慢低垂,原本的烏雲繞着查文斌的頭頂開始低俗的盤旋。
慢慢的,黑雲中開始出現了一點白,接着那白色的雲逐漸又開始慢慢增多,也不知道他念了多少遍咒,胖子說起碼不下三百遍,一個巨大無比的陰陽太極雲層終於出現了! 滿身的綠色開始向着太極雲飛迸去,就連那個大祭司也不得不抬起了他的頭顱仰望着天空,慢慢得頭頂開始撕裂,太極圖的陰陽魚眼出漏出了一個小小的圓。
一束陽光從天直射而下照耀到了查文斌的身上,那一刻他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
傳說中,地獄是黑暗的,是永遠也見不到的光的,光明象徵着陽間,就和鬼魂不會出現在白天一樣,陽光是屬於眾人的,活着的眾人! 巫師的身體開始慢慢離開了地面,他不由自主的往上升起自己的魂魄,這些受盡了六千年折磨的亡魂終於是要去輪迴了…… 萬千的軍馬開始停止手中的刀劍,它們第一次看到了陽光看到了彼此那早已腐爛不堪的身體,幽幽的經文穿越了時空,直擊靈魂的深處,去吧,去到你們該去的地方吧…… 忽然間,天空那太極圖上突然出現了一道巨大的閃電,胖子說,那道閃電瞬間就把太極撕扯開了一道口子。
接着,太極雲開始分崩離析,原本那些已經飄到半空中的綠點又重新下落,如雨點一般,有得落到了照射在查文斌身上的那道光柱上,轉瞬之間就煙消雲散了。
更多的,包括那個巫師在落地之後瞬間便再也瞧不見,等到查文斌額頭猛地向前一傾時,整個大地又恢復了往昔的面目。
三具屍體冰冷得就躺在他們的跟前,不遠處,有一人跪坐在地上與他隔岸相望,那人不風起雲還會是有誰?更遠處,一個老者抱着一具年輕的屍體正在嚎啕大哭…… 那一天過後,很多人都走了,三教九流的人走了,錢家的人走了,錢韶的身體據說已經找不到完好的部分,全身上下好似被萬種野獸啃咬過,幾乎沒有一寸皮膚還是完整的。
查文斌看過那咬痕,他說那是被鬼咬得,他的魂魄在一瞬間被萬鬼啃食殆盡,不知道他到底發生了什麼遭受了如此的變故,抬出來的時候他的身體還是溫熱的,證明就在不久之前他遭遇了不測。
查文斌後來回憶過,當他念到第三遍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沒有意識了,後來的事情完全不是他自己的掌控,只是心中有一個聲音一直在重複着。
他們三個人出來的時候反倒是查文斌扶着他們,左邊一個胖子腿腳都已經軟了,風起雲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整個人的身上全是污穢之物,問他他也不肯說,頭髮亂糟糟的,雙眼通紅,胖子說他覺得小白臉那一天身上有殺氣…… 五大家族去掉其一,張若虛說,違羅門令者殺無赦,錢家怕是從此要在江湖上除名了。
除了胖子,沒有人知道裏面的查文斌到底發生了什麼,而這一切都將在他們心中永遠是個謎。
傍晚,高原上難得出現了紅色的晚霞,查文斌靠在帳篷外道:「這倒是個祥瑞之兆,也不知道秋兒現在還好不好。
」 下午回來的時候,風起雲告訴他葉秋已經進山了,前方有一道峽谷,寬與百米,深不見底,他說他親眼看見葉秋走了過去,等到他再過去的時候赫然發現無從下腳。
站在在萬丈懸崖邊,風起雲大聲喊着葉秋的名字,但他渾然沒有聽到,就是那般走了過去。
胖子疑惑道:「沒有路,難道他是飛得?或者那個壓根不是葉秋,是他的鬼魂?」他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一邊用力掌着自己的嘴巴一邊道:「呸呸呸!」 羅門的人還在磋商着下一步的行動,壓根還沒走進去人手就折損了大半,其中一人還是羅門的接班人。
不多時,張若虛帶着另外三位來到了查文斌的營地,這幾位來是打探的。
「查老弟,還有這位風兄弟和石兄弟,這裏面是否真的是活人進不得。
」 查文斌點頭道:「是不得進。
」 那唐問天道:「那你們是怎麼進來又出來的?而且這位查先生進出猶如是在逛菜園子一般毫髮無損,反倒是我們的人……」 胖子一聽這話立刻就站起來單手一把抓住唐問天的衣服領子道:「小逼崽子,你他娘的什麼意思!有話就明說,要是不服氣,你胖爺讓你一隻手,我們查爺小命都差點丟了幾回了就尋回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他那眼珠子一瞪活脫脫就是一李逵在世,那唐問天還仗着自己身份道:「你他媽知道我是誰嘛,把手給老子拿開!」 突然間,一道寒光閃過,唐問天一聲慘叫頓時用手捂着自己的臉頰,張若虛低頭一看,那地面上一隻完整的耳朵正還在冒着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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