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賀蘭雪表面上卻是故作鎮定,頭也沒回的對左暘說道:「準備好了麼?」
「好了。」
左暘應了一聲。
「唰!」
賀蘭雪也不再說什麼廢話,腳下微微用力便一躍自懸崖上跳下。
說來也是神奇,左暘僅僅只是抱着賀蘭雪,雙腳根本沒有動,居然也毫無意識的跟着賀蘭雪一同跳了起來,仿佛現在他的身體已經交給賀蘭雪託管了一般,兩者完全便是合二為一的狀態。
而她這一跳也是非但沒有受到重力影響快速下墜,反而她那張開的雙臂便是滑翔翼一般,兩者盤旋滑翔着呈螺旋狀軌跡穩穩噹噹的飛行,穿過雲霧一點一點的向懸崖深處飛去,這種感覺好不愜意……
片刻之後。
在雲霧的下方,左暘看到了一個碧綠清澈的小湖。
湖畔上,一個渺小而熟悉的身影正在撒了歡的狂奔,仿佛在追逐他那逝去的青春,狂奔的同時,口中也是發出歡快的嚎叫:「啊啊……哎呦……疼疼疼……救命……」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先他們一步「跳」下來的東方羽。
「這……」
左暘心中詫異,表示不明白東方羽為何如此歡脫,這峽谷之中明明就只有他一個人,鬼叫個什麼勁,難道下面這個小湖裏面蕩漾不是水,而是硫酸,給這貨燒着了?
隨着兩人的高度進一步下降。
「嗡嗡嗡……嗡嗡嗡……」
除了東方羽的叫聲,左暘又聽到了像是某種昆蟲成群結隊震動翅膀的聲音。
左暘望氣入微,這才看到下面的東方羽正被一大群……那應該是蜜蜂吧?外貌無疑是蜜蜂的樣子,只不過體型要比現實之中的蜜蜂更大一些,差不多有成人拇指的大小……東方羽就被這樣一群體型巨大的蜜蜂追趕着。
這滋味當然不好過,左暘已經在東方羽的臉上、手上、脖子上……總之幾乎所有裸露在外的部位都看到了數量不一的大腫包。
東方羽那張原本看起來還算是端正俊朗的臉,已經變成了令人無法直視的豬頭三,左暘甚至懷疑一會古墓派的龍紫嫣看到這個傢伙這副模樣,會不會直接向他提出分手,那個所謂的「破誓」考驗也就沒必要繼續……
不過東方羽倒也並不傻,他一直在朝小湖邊跑。
終於。
「噗通」一聲,東方羽總算來到小湖邊上,想也沒想便一個猛子扎了進去。
但那群蜜蜂的智商竟也是驚人的很,它們緊隨其後,雖然遇到湖水不得不一個急轉彎折了回來,但是卻並不飛走,而是繞着湖面上一圈一圈盪開的漣漪不停的盤旋,看樣子並沒有打算就此放過這個可憐的傢伙。
與此同時。
「不必擔心,這是古墓派特有的玉蜂,它們常年守護着這處山谷,很通靈性,古墓派弟子都可駕馭它們,只要你與我在一起,它們便不會輕易蟄你。」
賀蘭雪見左暘半天沒有說話,只是一臉同情的盯着東方羽看,便適時解釋道,「至於這個傢伙,這是他應該承受的教訓,這種程度的話,只要及時服下玉蜂漿解毒,應該不會死人。」
「原來如此。」
左暘點了點頭,只覺得一股香氣自賀蘭雪耳後飄去鼻腔,當即心臟又忍不住急跳了幾下,說實話,這雙人輕功真是讓他有些不太自在。
畢竟男女有別,所以他基本上也是一直僵直着身體,只怕亂動便不小心碰到了不該碰的地方,那樣的話可就太失禮了。
「嗯……」
賀蘭雪也不知為何發出一個鼻音,便不再說話。
片刻之後,兩人平穩落在湖畔,那些玉蜂當真十分通靈性,見到他們二人也不過來,只是依舊繞着東方羽跳入水中的地方不停的盤旋,似乎是很執着的在等他出來,還待再給他一些教訓。
「……」
不多時,終於平靜的湖面上露出一個小尖尖,卻是東方羽憋不住,偷偷將鼻子從水下探出來換氣。
「嗡嗡嗡……」
那些玉蜂也是機敏的很,看到這一幕,立刻便有一隻玉蜂沖了上去,對着東方羽的鼻子就是狠狠一下。
「哎呦!噗噗噗!咳咳咳……」
東方羽一時吃痛,立刻慘叫了一聲掙紮起來,結果氣沒有換上,反倒被湖水狠狠的嗆了一下,不得已只得沖湖水中浮了起來。
「嗡嗡嗡……」
那群玉蜂見狀,立刻全都沖了下去,群起而攻之。
試想,東方羽作為東方世家的大公子,雖然武功不怎麼樣,但好歹也有神兵利器在手,尚且被這群玉蜂搞到如此狼狽的程度,若是換了其他人,只怕下場只會更慘吧?
甚至左暘覺得在這麼搞下去,這個倒霉的傢伙可能連古墓派都進不去,就要被這群玉蜂給活活蟄死了。
好在,賀蘭雪倒也不是沒有分寸的人。
「去吧……」
見東方羽已經被搞得差不多了,賀蘭雪終於輕輕揮動了一下玉臂,輕聲說道。
「嗡嗡嗡……」
那些正成群結隊沖向東方羽的玉蜂立刻聽懂了她的話,竟生生在空中止住了沖勢,隨後又繞着就算是東方城在此只怕也認不出這個親兒子來的東方羽盤旋了一陣,這才緩緩的向陡峭的懸崖上飛去。
順着它們飛去的方向可以看到,峭壁上正有好幾個比人頭還要大的蜂巢高高掛起,蜂巢的上方則還有人工搭建而成的「小屋頂」為它們遮風擋雨,想必這就是古墓派的人所為。
「咳咳咳……呼呼……」
東方羽總算得救,艱難的游到岸邊,一片疲態的趴在一塊石頭上喘着粗氣,那張已經不成形的臉已經看不出表情,鼻頭上剛剛被蟄的那個包既大又紅,看起來就像西方馬戲團裏面的小丑一般。
偏偏這個「小丑」還不停的翻動着眼睛,用一種怨恨的眼神不停的瞅着賀蘭雪。
「我好心救你,你看起來卻在怨恨於我,看來你得到的教訓還是不夠深刻呢。」
賀蘭雪可不是好欺負的,見這個傢伙不停拿眼睛剜她,當即冷笑了一聲,作勢又要呼喚那群玉蜂。
「沒有沒有沒有!姑娘你誤會了,我怎敢怨恨你,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
東方羽嚇得趕緊求饒,他是真的虛了,他那神兵雖然厲害,但對付起玉蜂這樣的小東西來,實在是力不從心。
「哼,這還差不多。」
看到他這副模樣,賀蘭雪解氣一笑,這才將一個小瓷瓶丟了過去,說道,「這是古墓派特有的玉蜂漿,你先將其服下,可接蜂毒痛癢之苦,但是這些腫包,便要慢慢消退了。」
「多謝姑娘,他日東方羽必有所報。」
東方羽連忙接住,一邊將玉蜂漿往嘴裏灌,一邊含混的謝道。
「這就不必了,你只需全力以赴應對考驗,不要令我師姐失望便是對我最大的感謝。」
賀蘭雪翻了個白眼道,直到現在她還是不怎麼瞧得上這個只會一味逃避的負心漢,如果不是左暘逼迫,只怕他還不來呢。
「一定一定,我既然來了,自當全力以赴。」
東方羽連連應道。
……
片刻之後,等到東方羽勉強能夠行動,賀蘭雪才將他們二人帶到了湖畔另外一側的一個依山而建的大土包面前。
大土包的前方,則樹立着一塊巨大的石碑,石碑自上而下書有四個血紅色的大字——「活死人墓」,而不是什麼「古墓派」。
「據掌門人說,我們古墓派起於宋代,與山上的全真教有着很大的淵源。」
似乎是看出了左暘的疑惑,賀蘭雪便主動介紹了起來,「當年全真教有一個大惡人,他為天下百姓免於生靈塗炭舉兵抗金,建造了這座石墓存放軍糧物資,後來義軍終是失敗,大惡人憤而隱居這座古墓,自稱『活死人墓』,意思是雖生猶死,與金人不共戴天。」
「這算哪門子的大惡人?」
聽了賀蘭雪的介紹,左暘心中反倒更加奇怪,這人怎麼聽都是一位民族英雄好麼?
「就是,此人何惡之有,姑娘你不會是說錯了吧?」
東方羽也是一臉不解的道。
「此人雖對的起天下黎民,卻負了一位對他用情至深的奇女子,而這位女子便是古墓派的祖師,你說他是不是大惡人?」
賀蘭雪瞥了東方羽一眼,指桑罵槐的反問道。
「呃……」
東方羽當即就閉上了嘴巴。
「……」
左暘也相當明智的選擇了不說話。
「以前,古墓派向來不許男子踏入半步,不過後來有一任掌門人因為不得已的緣故破例收下一名男子做了徒弟,兩人最終成了羨煞旁人的神仙眷侶,這個規矩便就此打破,若非如此你們二人便只能在此等候了。」
賀蘭雪又道,「不過饒是如此,進入古墓之後,你們仍需遵守古墓派的規矩,我讓你們做什麼你們就做什麼,否則掌門人必定要怪罪,知道了麼?」
說着話的同時,賀蘭雪已經伸出玉指在那塊巨大的石碑上摸索了一番,也不知道到底做了什麼,地下便傳來機簧傳動的聲音。
片刻之後。
伴隨着大地的站東,石碑已經緩緩的陷入地底,一條筆直向下的石階呈現在了三人面前。
「隨我來。」
賀蘭雪招呼了一聲,率先走了進去。
左暘與東方羽緊隨其後,跟着下去之後,石碑又緩緩的升了上來,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
如此,一行三人下了石階,首先就來到了一處像極了東方世家門內的「影壁牆」一樣的一扇獨立的牆壁面前。
不過不同的是,這上牆壁上雕刻着的並非是什麼聖獸或是祥瑞,卻是掛了一幅人物的畫像。
畫像中畫的是一個男人,身穿一襲寬大的道袍,手持一柄長劍孑然而立,也是濃眉大眼器宇軒昂看起來頗符合正派人物的標準,只是不知道這人到底是什麼身份,居然能夠掛在古墓派的門口,這地位只怕已經堪比門神了吧?
結果。
「呸呸呸!」
走到這個畫像面前,賀蘭雪非但沒有跪拜,反倒一臉厭惡的衝着畫像連吐了三口口水!?
「這……」
左暘又有些看不懂了。
「這便是那個大惡人的畫像,古墓派的規矩,不論是不是我們古墓派的弟子,出入古墓派都要衝他吐幾口唾沫。」
不待他問出來,賀蘭雪便已經回頭說道,「你們兩個也快過來吐上幾口唾沫,剛才我們進來的時候觸動機關,掌門人已經知道我回來了,莫要讓她久等。」
「呃……姑娘,在下忽然有一個疑問,不知當問不當問。」
東方羽卻是一臉怪異的問道。
「什麼疑問?」
賀蘭雪問道。
「如果在下不隨姑娘一同回來參加考驗,是不是以後這裏也會掛上在下的畫像,供古墓派歷代門人唾棄?」
東方羽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若有所思的問道。
「噗嗤!」
一聽這話,左暘首先就忍不住噴笑了出來,他真沒想到這個東方羽居然臉這麼大,居然還想與古墓派祖師因愛生恨的男人相提並論。
「你覺得呢?」
賀蘭雪則是虛着眼睛斜視過來。
「呃……」
看看左暘,又看看賀蘭雪,東方羽反應了片刻,總還算是有幾分自知之明,連忙癟着嘴一臉尷尬的道,「是在下妄言了,只求恩公與姑娘務必不要再提起在下剛才的話……」
……
再往裏走了沒多遠,他們三人便進入一處大殿。
這座大殿很奇怪……奇怪的不是風格有多麼的標新立異,而是其中的一些設計,甚至是許多邊邊角角的細節都與左暘所在的移花宮主殿極為類似,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左暘差點以為自己回到了移花宮呢。
「這是怎麼回事……」
左暘雖然不明白其中的緣由,但卻是已經開始懷疑移花宮是否與古墓派有着某些他不知道的關聯。
畢竟,建築風格這種東西撞衫的幾率實在是太小了,而無論是古墓派還是移花宮,都不是尋常人想進就能進想出就能出的,因此建築風格被模仿的可能性也是極小,除非兩者之間本就有着某種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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