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院長是個面色白皙的中年男子。
此刻他的心情也是十分急躁,畢竟現在躺在手術室裏面的可是本市的副市長。
如果副市長都在他們這家醫院做了一個相對簡單的小手術都出了意外的話……他們這家醫院就可以關張整頓了,而他這個院長以及裏面主刀的副院長也一定要因為「失職」接受上級的調查,這絕對不是一個小問題。
而且。
就算以後整頓完了可以再開,也絕對沒有人敢再來這家醫院看病了,畢竟,這麼大的事一定會鬧得人盡皆知,誰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開玩笑?
因此,現在院長被水墨畫眉的母親拉住,當下便差點沒控制住差點暴躁。
但是等他側過臉來看到水墨畫眉的母親,那幾乎已經有些扭曲的臉立刻又強行恢復了一些鎮定。
這既是家屬,又是副市長夫人,他還真不敢造次。
「市、市長夫人,你先別擔心,只是出了一點小問題,不過我們一定會盡全力保證楊副市長的,你先在這裏耐心等一下,我進去看看,有情況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院長強行扯出一抹笑容說道,說完也不管水墨畫眉的母親明顯還想問些什麼的樣子,便趕緊招呼着跟他一起過來的幾名主治醫師,瞪眼呵斥道,「你們還傻愣着幹什麼,還不快點給我進去。」
「唉……」
水墨畫眉的母親只又叫了一聲。
院長這一行人便已經全部非常快速的閃身進了手術室,隨後手術室的門「咣」的一聲關上,整個樓道瞬間又變得安靜了下來。
但這一次的安靜,卻非常的壓抑,幾乎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沉默了片刻之後。
「嫂子……大哥不會真的出什麼問題了吧?」
水墨畫眉的阿姨終於還是沒忍住,打破了此時的安靜,同時,也說出了在場幾人心中似乎已經有所揣測,但是誰都不肯說口的話。
「你給我閉嘴!」
不待水墨畫眉的母親說些什麼,水墨畫眉的叔叔立刻眼睛一瞪,厲聲罵道,「胡說什麼胡說?大哥平時身體一直都好好的,就做這麼一個很平常的手術能出什麼問題?你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喪家娘們!」
「姓楊的!你罵誰喪家娘們!」
水墨畫眉的阿姨也不是省油的燈,平時在家裏一直都是一把手,何時受過水墨畫眉叔叔的窩囊氣,此刻自然是一點就着,劈頭蓋臉的就罵了回來,「你再罵一句試試,老娘關心一下大哥怎麼了,醫院的院長和主任醫師們都扎堆來了,難道你瞎了沒看到麼?要是沒事的話他們回來這麼齊全?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擔心?」
「我叫你閉嘴,信不信我抽你!」
見自己的老婆還在當着水墨畫眉母親的面胡說八道,哪壺不開提哪壺,水墨畫眉的叔叔氣的直跺腳,真恨不得大耳刮子抽她。
「姓楊的,你長能耐了是不是,你抽我一個試試,來來來,你抽我一個試試!」
水墨畫眉的阿姨絲毫不懼,撒起潑來一個頂倆。
「你……」
水墨畫眉的叔叔都快吐血。
終於。
「安靜一下好麼!」
水墨畫眉的母親再也無法人手二人的爭吵,不得不提高了聲音喝止他們,但隨後聲音卻又恢復了之前的輕柔,只是有些沙啞與無力的說道,「你們大哥在裏面做手術呢,你們讓他清淨一會,也讓我清淨一會好麼?算我求你們了行麼?」
說着話,水墨畫眉的母親目光呆滯,就這麼扶着牆拖着兩條已經失去了所有力氣的腿緩緩來到了旁邊的長椅上,緩緩的坐了下來。
她垂着頭,兩雙手緊緊的捏在一起,指頭與指頭用力的纏繞着。
只要是個人就能夠通過她現在狀態看出她內心的糾結,現在躺在手術室裏面的可是她相濡以沫的丈夫,沒有人比她更擔心裏面的情況。
但是她現在……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默默的祈禱。
「……」
水墨畫眉的叔叔和阿姨還是第一次聽到水墨畫眉的母親如此大聲的說話,當下也是被鎮住了。
兩人你瞪我我瞪你,終於還是沒有人再說話,只是分別默默的坐在了水墨畫眉母親的兩側,動了動嘴想要勸慰,卻始終不知道能夠說點什麼……
與此同時。
「媽,你們這是怎麼了?」
樓道里響起了水墨畫眉關切的聲音。
剛才她與左暘在樓梯里站着閒聊,聽到樓道裏面的聲音便立刻趕了過來,結果一來就看到了這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的一幕。
「眉眉……」
水墨畫眉的母親艱難的抬起頭,她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說起,不過這一眼她的目光卻停留在跟在水墨畫眉身後的左暘身上,怔怔的看着他,再也移不開了了。
「媽,到底怎麼回事,你倒是說呀?」
水墨畫眉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連忙來到自己母親旁邊,蹲下身來握住她的手又焦急的問了一遍。
「我也不知道,就是剛才……院長和好幾個主任醫師都進手術室了,我看他們的樣子挺着急的,所以有點……有點心神不寧。」
水墨畫眉的母親紅着眼睛,有些語氣不暢的道,「眉眉,你爸肯定不會有事的對不對?」
「媽……」
聽了自己母親的話,水墨畫眉卻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點頭還是該搖頭。
作為女兒她當然不希望自己父親出現任何的問題,可是她卻又無比相信左暘的判斷,否則的話,又怎麼會強行扛着長輩的壓力讓左暘從帝都趕來呢?
所以說……
左暘預言的情況果然還是發生了麼?
水墨畫眉回過頭去,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了站在遠處、與她的家人保持着一定距離的左暘,他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一副完全把自己當成了局外人的樣子。
「眉眉,你這個朋友之前跟你說的那些話,應該不會是真的吧?媽現在有點害怕,你爸可不能出事啊……」
水墨畫眉的母親的眼眶之中閃爍着幾抹晶瑩,不過卻堅持着沒有讓自己落淚。
「不會真讓這小子說中了吧?真有這麼神?」
水墨畫眉的叔叔阿姨雖然並未說話,但是看向左暘的目光卻是已經有一些驚疑了。
一個擁有先知能力的人,如果沒有某些方面的限制的話,在這個世界上真的已經可以為所欲為了。
只不過,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這樣的神人?
他們從來都沒遇到過這樣的人,也沒遇到過這樣的事。
但這件事如果真的讓左暘說中的話,可就由不得他們不信了……只是這樣的人能夠說中,如果他們的大哥真的出現了要命的問題的話,他是否又能夠救得了呢?
「左暘……」
水墨畫眉眉頭微蹙,用求助的語氣輕輕叫了一聲。
「先讓他們看到結果吧。」
左暘只是應了一聲,並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打算去做什麼。
「可是……」
水墨畫眉還想說些什麼。
「沒什麼可是的,我現在還站在這裏,只有一個原因,因為你是我的朋友,但是你,代表不了你們家,也代表不了你們家的其他人。」
左暘淡然一笑,整個人的氣場猛然間提升了好幾個層次,看向水墨畫眉的母親、叔叔和阿姨時候的目光也早已與之前不同。
現在他已不再是一個晚輩,而是一個俯視着他們的世外高人,高高在上,字字篤定:「不相信我的人,不尊重我的人,我沒有任何幫忙的理由!」
聽完他的這番話。
「……」
水墨畫眉呆住了。
她難以置信的看着左暘,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這兩天兩人相處可一直都好好的,左暘雖然說過需要讓她的父親吃些苦頭,但那也只是為了令她的母親、叔叔和阿姨對他信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態度忽然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與此同時。
水墨畫眉忽然想起了一個人——塞北沈萬三!
當初這個傢伙也想自己的母親、叔叔和阿姨一樣不相信左暘,等到他相信的時候,那是用了多少方法,跑了多少冤枉路,廢了多少心機才終於讓左暘回心轉意,勉強答應幫他的忙。
恐怕……
眼前的這個左暘,才是骨子裏真正的左暘。
平時那副人畜無害,甚至看起來還有些好欺負的模樣,只不過是他的偽裝而已,而實際上,他的心氣傲得很,絕不容許他人侮辱!
這樣的左暘,怎麼想也絕不會為了她而妥協……
那麼現在,自己的母親、叔叔和阿姨是否能夠轉過彎兒來,給左暘一個願意幫忙的理由呢?
「!?」
水墨畫眉的母親、叔叔和阿姨此刻也是同時一愣,瞬間感覺到眼前的這個年輕人與此前完全不同了,這是一種氣質的突變。
就仿佛,面前的這個年輕人身體裏面藏有兩個人格一般。
愣過之後。
「你剛才那話什麼意思,說的好像是我們在求着你一樣,我告訴你,不管你是誰,如果你是這個態度的話,我們不需要……」
水墨畫眉的阿姨似乎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頗為不悅的看着左暘說道。
「呵呵。」
左暘只是冷笑了一聲。
就在這個時候。
「吱嘎!」
手術室的門再一次打開了,之前的那個小護士再一次跑了出來,着急忙慌的不知道又要去幹什麼。
「護士!」
水墨畫眉的母親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小護士的胳膊,聲音顫抖着趕忙說道,「我愛人到底怎麼樣了,你跟我說實話,我有權利知道現在情況!」
「市長夫人,這……」
小護士目光閃躲,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你必須告訴我!」
水墨畫眉的母親死死抓着她,不容置疑的道。
「這……唉,楊副市長在做手術的時候出現了只有千分之一概率遇到的心臟反常停跳,現在依然反反覆覆,臨時轉院都來不及了,院長和主任們正在全力搶救……您最好提前有一個心理準備……市長夫人,您能不能先放開我,我現在要趕緊去提新的藥物和儀器,真的一刻都不能耽誤啊。」
小護士簡單的說了一下,說完急的她也無法再顧忌水墨畫眉母親的身份,一把甩開她的手邊以一種百米衝刺的姿態沖了出去。
「心理準備……」
這四個字如同一道閃電一般,瞬間擊潰了水墨畫眉母親最後的堅強。
下一刻,她已經腿一軟,整個人如同被抽去了骨頭一般,軟軟的癱坐在了地上。
「媽——!」
水墨畫眉趕緊撲了上去,勉強扶住了她。
「嫂子——!」
水墨畫眉的叔叔和阿姨也是連忙過去,此刻所有人都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心臟反常停跳,反反覆覆,也就是說,萬一有那麼一回沒有搶救過來,人就要沒了……
「左暘,你到底想怎麼樣啊,你快想想辦法好麼?我求你了,只要你先救了我爸,事後你想怎麼樣都行!」
水墨畫眉已經急的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了。
她這話,並沒有改變左暘的態度,因為他知道她的父親還不到要死的時候,起碼沒她想像的那麼緊急。
但是這話卻令她的母親看到了一絲希望,就像一個溺水者看到了一根稻草一般,猛然抬起頭來看着左暘,說道:「小伙子,你真的有辦法救眉眉的爸爸?」
「嗯。」
左暘面無表情的點了下頭。
「那你能不能……就像眉眉說的,只要你能救他,有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
水墨畫眉的母親已經沒有了市長夫人的樣子,不假思索的道。
「你現在相信我了?」
左暘問道。
「我相信,我相信!」水墨畫眉的母親連連點頭。
「那好,不要事後,我現在提兩個條件,只要你能滿足我,我就幫忙。」
左暘看着她,瞥了水墨畫眉的阿姨一眼,說道,「第一,我不喜歡這個人,不希望再看到她,請你讓她離開,越遠越好。」
「讓我走!你算什麼東西……」
水墨畫眉的阿姨當下就眉毛一豎,又要罵街了。
不待她罵完。
「走!現在就走!」
水墨畫眉的母親已經沒了之前的溫柔,厲聲打斷了水墨畫眉的阿姨,不容置疑的喝道。
「嫂子,我們可是親戚,這個來歷不明的……」
水墨畫眉的阿姨頓時嚇了一跳,愣了片刻之後才一臉委屈的看向了水墨畫眉的母親,還想說點什麼。
「我讓你走啊,別讓我說第二次!!!」
水墨畫眉的母親忽然歇斯底里的吼了起來,仿佛瘋了一般。
「……」
水墨畫眉的阿姨頓時沒音了,難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嫂子,卻不敢再多說些什麼,只得惡狠狠的瞪了左暘一眼,一甩臉向外面走去。
「嫂子,我去看看她,有事你給我打電話。」
水墨畫眉的叔叔見狀,也趕緊跟了出去。
見他們走出了樓道,水墨畫眉的母親這才又對左暘說道:「好了,你說第二個條件吧。」
「這第二個條件嘛……我要一百萬,卡或是現金都可以。」
左暘正色道。
「一百萬!?」
水墨畫眉聽完就是一驚,水墨畫眉的母親也是愣住了。
她們兩個誰都沒想到,左暘要的居然是錢,而且一要就是這麼多,這對於她們的家庭來說絕對是一筆巨款……副市長要是不貪污,不徇私舞弊,想要攢這麼多錢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尤其是水墨畫眉。
這姑娘只覺得自己之前是眼瞎了,怎麼會看上左暘這麼個混蛋,這明顯就是在趁火打劫啊……
她這根本就是引狼入室啊!
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
「是的,副市長的命絕對不止一百萬,我已經給你打折了。」
左暘點了點頭,怎麼看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這……」
水墨畫眉的母親只是略微猶豫了一下,卻是立刻不顧一切的翻開了自己的手包,翻了一下從裏面拿出一張銀行卡來,對左暘說道,「這是我們家所有的存款,你叔叔這一輩子也就只攢了這八十來萬,還差一點,你能不能先拿着,剩下的錢等我回頭找人去湊一下拿給你。」
「可以。」
左暘也不客氣,伸手將銀行卡接了過來,這才終於對她說道,「阿姨,你現在就給叔叔的辦公室秘書打個電話,就說楊眉要和我去拿點東西,讓他給我們放行,不要干涉我們。」
說完之後。
左暘又看向了一臉已經完全看不懂他了的表情的水墨畫眉,很隨意的將銀行卡遞了過去,笑道,「這錢還是你幫我存着,走吧,下樓開車去市政府。」
他並不是真的想要這筆錢。
他要的只是水墨畫眉母親的一個態度,一個誠意……現在,差不多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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