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承羽聞言一愣,這表現得太妖孽了也是個麻煩,他大腦飛轉,發現這事還真的很難有個科學的解釋。
他猛然靈機一動,沒科學的解釋,那就來不科學的唄。
他調整一下情緒,肅然道:「回皇伯父,在侄兒昏迷的一個多月里,有一白髮長須的仙翁每日入我夢中,傳授火器及練兵之法。他還反覆訓誡,要侄兒日後用所學匡扶社稷,輔佐賢君,言我大明國運未盡,天數定有此次中興。」
朱聿鍵聞言大驚,忙問:「你所言當真?!」
蘇承羽心裏苦笑,但只能硬着頭皮繼續,「不敢欺君。」
朱聿鍵頓時愣在原地,眼神中滿是激動,半晌,突然高聲喚道:「龐天壽,去通知禮部,朕要南郊祭天!」
蘇承羽沒想到隨便編了幾句,還搞出這麼大動靜,心說還真是低估了古人迷信的程度。
待朱聿鍵平復下來,又反覆問及「白髮長須的仙翁」之事,蘇承羽只能用「仙翁不許泄露天機」之類搪塞。
說了好一陣,朱聿鍵總算又想起了正事,轉問道:「待新兵練成之後,繼而如何打算?」
蘇承羽立刻道:「有新軍之戰力,皇伯父便宣佈率營御駕親征。以九五之尊,加上抗清大義,鄭芝龍斷不敢與您翻臉。縱然他狗急跳牆,在強弱未定之際,大部分的福建兵必會觀望為主。屆時不論是與鄭氏一戰,還是在徽州或贛州與清軍一戰,只要取勝,各觀望勢力定然聞風而附。皇伯父坐擁富庶江南,攜新軍之威,以正朔擊虜,社稷可復。」
朱聿鍵立刻抓住了問題的關鍵,「這數千新軍真能戰而必勝?」
「侄兒有九成把握。」蘇承羽很清楚新式軍隊和封建軍隊的戰鬥力差距。
朱聿鍵微微點頭,雖然對蘇承羽說的新軍戰鬥力並不完全相信,但眼下這卻是最可能成功的一條路。況且他一心西進湖廣,最差的情況下,這支新軍也可以作為禁軍護他西行。最重要的是,這編練新軍不要他朱聿鍵出一兩銀子一點力氣,何樂不為呢?
「社稷危難之際不拘成法,縱皇室宗親也該為國家出力了。」他很快下定了決心,對蘇承羽道,「就依你之策,待朕祭天之後,便以增援贛州為由下旨編練一營新軍。由你統領此營,即日操練。」
「臣,遵旨。」
兩人回到御書房,又聊了一陣,朱聿鍵發現自己這個以前不顯山不露水的侄子竟對時事頗有見解,不少事情都說得對他很有啟發,不禁大為喜歡,更信了仙翁傳道之事。
他哪知蘇承羽只是按前世看過的歷史資料照本宣科而已。
直到龐天壽進來通稟,說內閣首輔黃道周求見,他們才不得不暫停了談話。
待黃道周見禮之後,朱聿鍵問道:「黃閣老找朕有何事?」
黃道周瞄了蘇承羽一眼,欲言又止。
朱聿鍵笑着揮了一下手,「但說無妨。」
「就老臣上表請纓北伐之事,還望陛下恩准。」
北伐?黃道周?蘇承羽將這兩個詞組合在一起的時候,立刻想到了南明史上著名的黃道周「扁擔軍」北伐一事。
應該就是不久之後,黃道周因不滿鄭芝龍阻撓隆武親征,憤然代天子北伐。在沒有兵、沒有錢、沒有槍,兩手空空的情況下,拼湊了幾千平民,就拿着扁擔和清軍開干。結果是顯而易見的,扁擔軍一觸即潰,黃道周也被清軍俘虜,最後在南京就義。
這次北伐不但沒有取得任何軍事成果,還嚴重打擊了隆武朝的士氣。雖然黃道周忠心為國的精神值得肯定,但這事情做得,確實不上道。
隆武立刻道:「愛卿可做好出征準備?」
「臣隨時可上陣殺虜!」
蘇承羽知道他這一去必死無疑,而且死得沒價值,於是接道:「敢問黃閣老現有多少將士?」
黃道周一愣,旋即道:「我已遣弟子於各州縣募兵,大軍即日可得。」
「武器盔甲可備好?」
「……」
「募兵之後在何處操練?」
「……」
「軍餉糧草何人負責籌措?」
「世子所問何意?」
蘇承羽也不跟他客氣,救你命,還客氣什麼,「黃閣老沒人沒錢沒武器,這北伐如何能勝?」
黃道周正氣凜然道:「老臣尊天道,奉正朔,所到之處必雲集響應,贏糧而影從,清虜望風潰降!」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您指望靠天道打仗?」蘇承羽差點被他逗樂了,「縱然民眾群起響應,也得你給提供軍餉糧草啊。贏糧而從?大軍匯聚起來,糧草立刻就會耗盡。更不說沒有武器,空手如何對付清軍火銃大炮?」
「可……」
蘇承羽不給他插話的機會,繼續道:「此次北伐乃我隆武朝第一仗,若如此備戰不周,必得大敗。消耗輜重民力是小,屆時對我朝士氣影響之大,比此戰失敗更要嚴重百倍!
「清軍阿濟格部六月時已返回北京。我得到消息,多鐸部正在收整輜重,大概近日也會返京修整。」
他語氣嚴肅,「清軍這次主力修整給了我們難得的機會。但在其積蓄力量再次進攻江南之時,我們若還沒有足夠強的軍力,恐怕就會非常危險了。」
他這絕對不是危言聳聽。歷史上的隆武元年,清軍在擊敗弘光政權之後,認為江南將望風而降,是以將滿八旗主力調回北京修整。直到來年六月左右他們才發現江南到處都在反清,於是再次主力盡出,強大的軍力很快便將隆武朝擊潰。
「您覺得,是該為一時意氣貿然北伐,還是該臥薪嘗膽,積聚力量,一戰立威?」
朱聿鍵聞言眉頭緊皺,原先他只想着任黃道周去折騰,能勝最好,不能勝也沒什麼。現在聽蘇承羽這麼一說,才明白若是敗,會造成相當嚴重的影響。
黃道周臉色變了幾變,餘光看向朱聿鍵,見其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想要說點什麼,卻被這個不留情面的陳王世子懟得張不開嘴來。自己是一片忠心,但確實對行伍一竅不通,此去恐怕真是敗多勝少。
半晌,他一甩衣袖,勉強揖禮,道一聲「臣告退」,幾步退出御書房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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