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世俗事 第二十六章 以卵擊石(下)

    從來只讓別人背黑鍋的陶昊主動背了鍋，從前熱熱鬧鬧的412宿舍也當夜就分裂了，十人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撥；但直到第二天傍晚，也沒看到公告欄里貼出白榜。

    莫非彭偉國看在一起打過架的面子上，會放自己一馬？

    心存僥倖的陶昊急匆匆地回到宿舍，去找趙東明幫忙。這位真朋友有老鄉在學生處當科長，就是做人太低調了。要是早曉得東明有這樣的關係，請那位張科長幫着講講好話，何至於搞成今天的樣子？

    「老趙，你幫幫忙，去張科長那問問？」

    正坐在窗邊背單詞的趙東明茫然，半天才道：「你說什麼？」

    書呆子！

    「我是說學生處沒出白榜，請你去幫我打聽打聽！」

    「哦，什麼，沒張榜？」

    說完，趙東明才清醒過來，連忙扔下手裏的英語書往外走，「你等着，我去問問」。

    陶昊也連忙跟上，他作好了被處分的準備，但萬一不處分呢？藏匿淫穢書刊被處分與其他處分不同，這種處分要是一出來，他陶昊肯定會成為全校、甚至三專的笑柄，哪怕沒幾個男生沒看過那種東西。

    跟着熱心的趙東明來到那幢破舊的教師宿舍樓前，陶昊沒那個臉皮跟進去，就坐在樓前的花壇上抽悶煙，心裏七上八下。

    還是老丁說得對啊，民不與官斗，貧不與富爭，自己怎麼就那麼蠢，會去得罪孫國春呢？現在想來，那夜跟着孫國春去彭偉國那，無非是打死都不承認，讓他和張國柱無計可施。老陶也講得對啊，寧願得罪君子也莫得罪小人，自己怎麼就犯蠢，把君子小人一起得罪了呢？

    哎，還是腦殼進了水，自己巴不得誰都不記得自己了，還去出這種風頭?要是讓那些認得自己的高中同學曉得了，把自己的事講出去，怎麼去面對同學跟朋友?

    沒多久，老趙小跑着回來了，正懊惱的陶昊急忙起身。

    「桃子，你運氣真好。」

    「沒處分？」

    「嗯，我聽張老師講，彭處長去省黨校培訓了，要過幾天才回來，沒有他的簽字，學生處不能張榜的。」

    死刑變成死緩，而且是幾天之後執行，急切的陶昊大失所望。

    「你蠢啊？只要趕在孫國春之前找到彭處長，給他認個錯，張老師再幫說幾句好話，總會有機會挽回的。張老師說，彭處長那人很有人情味，度量也很大。」

    沒有木大哥那事，又有學生處的張老師幫忙說好話，彭處長肯定會放自己一馬；有了那事，他還能饒自己一回？

    心存僥倖的陶昊終於清醒了，這事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挽回，除非自己找到木大哥，並且告訴彭偉國下落，但那是不可能的。做人要講義氣，不說木大哥幫了自己家，即使沒幫也不能那樣害人，而且是害好人。

    「桃子，你不試怎麼知道不可能？」

    這是個真朋友，沒吃過自己一根煙，有事的時候都這麼幫忙，陶昊感動道：「東明，你不知道。如果不是因為彭偉國，我也不會得罪孫國春，原因你就別問了。」

    「我不問了，要不你去找找錢主任？」

    也沒用，上次在學生處讓錢主任丟了面子，他還會去幫自己說情？再說，彭偉國那種人要面子，上次錢主任去學生處討說法，要不是他顛倒黑白，面子都讓錢主任扒光了。這次有了機會整治自己，他會給錢主任面子？

    也是，趙東明知道陶昊搞的那些事，樁樁件件都夠出格了，也不知道這小子怎麼就這麼能折騰。

    「桃子，這事到此為止吧。再這麼搞下去，你搞不過他們的。」

    笑話，人可以被搞死，唯獨不能被嚇死，陶昊哪會願意就此服軟？這次的處分一公佈，自己想不出名都不可能，以前的那些短命鬼還不把自己的事講出來?

    要死，也要拉個把墊背的，死也要死得痛快!

    「桃子」，見陶昊執意要繼續斗，趙東明也沒辦法，只好小聲道：「那也不能把矛頭對準學生處，你要真把彭處長惹毛了，誰都護不住你！」

    如果有可能的話，陶昊真想搞臭孫國春，無奈勢不力敵，他不敢徹底得罪彭偉國.那狗操的背景太深了，要是惹火了他，就跟自殺沒兩樣.

    「我知道」。

    惹不起學生處，那就搞李小波，昨天的事明擺着是那混蛋搞鬼。

    回到教室後，陶昊便將王韌這個本地人叫出去商量，這小子同學、朋友多，還盯不死個李小波？搞不到真貨，還搞不出點假的來？

    盯梢、挖黑料都簡單，但要栽贓便讓王韌遲疑了，猶豫道：「桃子？」

    「怕什麼？你真以為昨天的事是湊巧？」

    一提及昨夜的事，王韌便額頭冒黑線，要不是桃子義氣，自己還不得讓曾一炮捶成渣？

    「好，我去找人辦，不搞死他不算完。」

    「好，要花多少錢你說話。」

    「桃子？」

    「沒事，你才有幾個錢？」

    這兄弟義氣，王韌拍着胸脯大包大攬。

    俗話說得好，強龍不壓地頭蛇，沒幾天工夫，王韌就挖到了李小波的黑料，還保證只要幾天就會有物證可以搞死李小波，興奮得這兩小子直傻樂。等到彭處長從省黨校培訓回來的當天，迫不及待的陶昊逮住午飯的機會便當眾打小報告，檢舉96經貿班的李小波與外校女生搞對象。

    「彭處長，學校有過規定，學生幹部在校期間不得戀愛，我和王韌幾個同學親眼看到李小波跟人接吻！」

    有意思，剛回來的彭處長打量了陶昊一下，越看越覺得這小子有意思，玩味道：「有這事？」

    「千真萬確！」

    陶昊說得斬釘截鐵，還衝被挖到黑料的王韌招手，讓他過來為自己作證。有陶昊這樣的猛人頂在前頭，差點被人整臭的王韌也破罐子破摔，信誓旦旦地說李小波在化成公園裏與女生摟抱、接吻。

    眼看着又被陶昊這混蛋當眾舉報，對面隊伍里的李小波不禁心驚肉跳。他和女友已經夠小心了，還能被人發現？

    可接受舉報的彭處長聽了兩句，樂呵呵道：「哦，這麼回事啊，有物證嗎？照片之類的，有嗎？」

    有了人證還要物證？

    這小子怎麼就不長記性呢？

    已經開始買飯的彭處長哭笑不得，搖頭道：「陶昊，王韌是你同學，並且被學生處通報批評了三次，我怎麼知道你們這不是打擊報復？」

    陶昊同學再次鎩羽而歸，只不過這次有人鬨笑有人鄭重，連輕而易舉地將他應付過去的彭處長，眼神中都有了種欣賞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