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世界的生存指南 第三卷第十三章 殘虐狂妄的恐懼與黑暗

    9-2【world b：曦前朝視角】

    這個人——就是傳說中的念氣神。

    早知道，我就不干跟蹤這種事了。明明交給警察就好。現在連生命都不保。

    念氣神露出病態一般的笑容。面部表情充滿了挑釁的意味——

    如同一個瘋子，一個即將毀滅世界的魔王——

    恐怖的眼眸閃爍着瘮人的紅光，這個名為念氣神的『少年』露出了詭異的笑。

    「喲，這不是『港會』的曦檸嗎？上次還沒吃夠苦頭嗎？」

    「……」

    瑟瑟發抖的曦檸不敢直視念氣神，而是緊緊地抱着我。

    但是——我也在瑟瑟發抖，甚至可以說，我的頻率比小檸更高。

    「……這位新朋友倒是挺面生的。」

    「……」

    「嗯……」

    他仔細打量着我，微微點頭，再次展現出病態的笑容。

    「不過二號已經把你的照片給我了，所以我們也不算第一次見面。」

    念氣神笑着說。

    方才我記得『七號』稱呼夕雨為『二號』。所以他指的也許是夕雨。

    「你挺勇敢的啊，單槍匹馬敢來到這裏。」

    念氣神笑道。

    一點也不，我無數次想逃跑，但是大腦仿佛有着什麼驅動力一般，驅使我這麼做。

    驅使我去做出改變。

    「既然你發現了我的二號，就不能放你回去了。還能附送一隻『港會』的嘍嘍。今天真是賺到了。」

    「……夕雨……你都讓她做了什麼……」

    我強忍顫抖的舌頭，說出了這句話。

    「哈？夕雨是誰——啊，你說二號啊，她這名字起得真難聽。」

    他吐了一口唾沫，接着說：

    「她是我製造出來的機械人，負責融入社會收集情報。」

    「就為了你的私人目的……」

    「這可是我造出來的東西，想怎麼處理是我的喜好。你難道喜歡她嗎？啊哈哈哈——這可有意思，她可不是人類，她的大腦毫無感情，體內流淌着虛假的血液，鋼骨由一堆毫無意義的破銅爛鐵構成，只會聽從我的命令行事。」

    「那可不一定，她可比你更像人類，比你更有感情——！」

    「那可真有意思，你這個人蠻搞笑的。」

    聽到我的回吼，他面部扭曲，露出了不愉快的表情。

    眼前這個少年就是多起極端殺人事件的元兇。肢解受害者，剝奪無數無辜生命的元兇。

    我咬緊牙關，讓自己的眼淚不至於噴發出來。

    夕雨居然是由這樣的人製造出來的——

    「誒——你知道嗎？」

    念氣神露出笑容，一步步逼近我和曦檸。

    「快、快跑……」

    曦檸不斷重複着一句話。

    「你知道嗎？一瞬間、如果一瞬間、朝着人類每一處毛孔注入數十萬立方米的空氣，他就會像氣球一樣炸開，嘭——嘭的一下，這裏就會綻放紅色的煙花——漫天的鮮紅、那可真美妙啊。你想不想觀賞如此美景——」

    「快跑……快跑……」

    曦檸的哭腔不斷刺激着我的大腦——我想跑，但是雙腿仿佛不受控制一樣。

    我連站起來的勇氣都沒有——

    「快跑……快跑……」

    眼前這個病態的白衣男子，陶醉於自己的世界當中。他笑着。期待地吞了吞口水，用舌頭不斷地舔着自己的唇，張開雙手，搖搖擺擺地向我們靠近。

    「先從誰開始比較好——曦檸好像觀賞過這樣的美景。那就由曦檸當演員，把這個觀賞權交給新來的客人，你可以在這段時間內看到世界上最美妙的紅色——無論多少次都不會膩。那種聲音，那種感覺，那種漫天梅紅的畫面——簡直是宇宙中最完美的藝術品。」

    他裝模作樣地活動着自己的手腕。將頭用力朝右邊擰，甚至接近於90度，就好似要將它擰斷一樣，邊笑邊聳着肩膀。

    「……不……不要。」

    我的聲音不斷顫抖，連雙唇都在發抖，死命地抱緊曦檸。

    「來吧，相信我，真的會上癮——」

    念氣神露出病態的恐怖笑容，將手伸向曦檸——

    「住、住手——不——！！！」

    我閉着眼睛，用盡最大的力氣抱緊曦檸，以喊破喉嚨的聲音怒吼。

    ……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又是這種感覺。磁帶卡帶一般的聲音，又似電視信號不良一般的雜音。

    這是【預知未來】時，所聽到的聲音。

    但是預知未來，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因為，我已經知道即將發生的未來。

    我顫抖着。我在害怕，我在恐懼。

    所有糟糕的感覺全部涌了上來，所有負面的情緒一併噴涌而出。

    我睜開了眼——

    曦檸仍然在我的懷中，恐懼着，啜泣着，顫慄着。

    但是，不一樣的是，眼前的念氣神卻消失了——

    世界恢復了一片寧靜，好像他從來都沒有來過一般。

    什麼都沒有。

    一片死寂。

    僅有風吹落葉的聲音。

    就好像——【我們來到了一個無人的世界】。

    我感覺頭皮發麻，膽戰心驚。

    我們緩緩地走出了竹林。

    真的……什麼都沒有——

    「到底，怎麼回事。」

    我自言自語道。

    「……」

    曦檸仍然兩眼空洞，恐懼似乎還是沒有消除。

    我牽着曦檸的手，沿着原來的路——十幾分鐘後，我們回到了剛才的公車站。

    但是——周圍仍然沒有任何一個人。

    連一個人影都不存在。

    溫泉娛樂館還亮着燈，看起來還在營業，我聽說這裏有夜場——

    但是，無論售票處還是入口，都沒有一個人影。

    我站在娛樂館的外牆邊，通過灰色的玻璃，朝着裏面望去，證明了一個事實。

    娛樂館裏面也沒有人。

    【換而言之，這裏——空無一人。】

    「小檸……」

    「為什麼、為什麼一個人都沒有……」

    「我也想知道，我們不會來到一個空無一人的世界吧。」

    「……」

    「這個世界，就剩下我們兩個人了嗎？」

    我望向千杉的天空，漫天的星星，閃爍着他們各自的光芒，有亮有暗，但是都在努力地、堅強地發着屬於自己光。雖然他們的光究其源頭來自太陽，但是他們也在好好地抓住這生的光芒，綻放着屬於自己的色彩。

    站在空無一人的世界裏。

    我們該怎麼辦。

    「這裏，或許也不錯。」

    曦檸也隨着我看着滿天的星星，露出了久違的微笑，和念氣神完全不同，溫柔而深情的笑容——

    「只有我們兩個人，不是很好嗎？」

    「是嗎？」

    「不會再有紛爭，不會再有無辜的人因他而死——不會再有支離破碎的手臂或者大腿，不會再有血肉模糊、殘肢斷臂的景象，不會再有痛苦和悲傷——沒有人的世界，難道不是極樂淨土嗎？」

    曦檸緩緩地說，眼淚隨着她的話語緩緩地落下。

    「……念氣神。他究竟在做些什麼。」

    「他是一個惡魔，一個殺人惡魔，一個罪無可赦的嗜血惡魔。」

    「……」

    「他好似沒有明確的目標，只是殺人作樂。以最殘忍的手段剝奪他人的生命——」

    「……」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

    「他諷刺般地擁有天才般的機械製造能力，他喜歡賦予機械人生命，將人類的七情六慾和獨立思想都加到他們的身上。他把自己自詡為造物主。這些機械人最初會像正常人一樣生活，甚至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知道自己是一個人造人——」

    「……」

    「直到念氣神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就會啟動預先設好的程序。讓他們聽命於他，但是——他們卻仍然保留着原先所有的一切思想。他們也會因殺人而痛苦、恐懼、絕望。」

    先讓他們感受世界的溫暖和光明，然後強迫他們墜入地獄和黑暗。

    「念氣神以此為樂，觀察着這些『偽裝人』的可憐存在，觀察他們恐懼又無可奈何的表情，觀察他們迷惘而又絕望的面容——」

    「……」

    「他卻永遠站在制高點，站在幕後。讚揚着自己——『我是賦予他們生命的母親，怎麼處置他們是我的自由』。親手創造着一個又一個美妙的『生命』，然後親手將他們一個個毀滅。」

    「……夕雨。」

    我念叨着她的名字。

    她可不是人類，她的大腦毫無感情，體內流淌着虛假的血液，鋼骨由一堆毫無意義的破銅爛鐵構成，只會聽從我的命令行事。

    我想起了念氣神的這一段話。

    夕雨可不是這樣的人，她是一個上進、好強、凡事都會爭第一，永不服輸的人——是學校里萬人敬佩的偶像。

    我握緊拳頭——不敢相信這一切。

    「名雪——」

    我呼喚着她的名字。

    或許她的出現——

    就是為了給我下定決心——去改變某事。

    就在這時——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熟悉的聲音再次傳來。

    再一睜眼，不知何時，一輛公交車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不知所措地張望四周。

    不時有人從娛樂館的出口處走出來。

    「不好意思，能讓一下嗎——」

    這時才發現，自己站在公交站牌下，我的身後排着數十個人。

    世界毫無徵兆地恢復了正常。

    一切都那么正常。就好似一切都從未發生過一樣。

    就好似，我們只是誤入了一個【無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