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仲連捋須而笑,他這一生洞悉世事,閱盡人情,歐陽馨月神色數次變幻,其間和陸雲舟兩人頻頻用目光交流,齊霏沒有注意到,卻並不代表魯仲連看不出來。他自然能看出這件事情的背後恐怕還別有內情,不過活到魯仲連這把年紀,自然會知道有些事情還是糊塗點更好。
「霏丫頭,你先別激動,這件事情還未了結,血燕的人若是知道小月兒違抗命令,只怕小月兒的家人就有危險了,我看小雨心中已經有了辦法,我們不如聽聽他怎麼說,也好知道該怎麼配合他們!」
魯仲連何等的睿智,他早就看穿了,陸雲舟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把歐陽馨月的私隱,就這麼大大方方說給他們聽,他既然說的那麼詳細,就一定是有事要求他們配合!
陸雲舟感激地看了一眼魯仲連,他自然知道自己這套說辭瞞不過魯仲連,但是魯仲連既然如此說了,就是在表態,他會幫助他們。
齊霏聞言臉色也凝重了起來,看向陸雲舟。
陸雲舟便笑着將他那假死脫身的計劃說了一遍,又道:「如此一來,一會兒從上岸開始,馨月姑娘就絕對不能被任何人看到,並且我要偽裝成中毒的樣子,因為我們要對外宣稱,中毒的人是我才行。」
齊霏點頭道:「這沒有問題,北岸碼頭停着我們齊家的馬車,一會兒上岸的時候,只要屏退左右,讓月兒藏在馬車裏就好了。」
魯仲連笑道:「魯莊偏僻清淨,甚少有外人來訪,小月兒可以先藏在魯莊,等你們齊家的人安排好了,過來接她便好!」
「如此,就要多多勞煩魯夫子了!」
陸雲舟大喜,連忙向魯仲連表示感謝!
魯仲連沖他眨了眨眼睛,道:「小雨,現在輪到你了,把手伸出來,老夫給你搭脈看看!」
…
…
夕陽的最後一抹光輝,掙扎着消逝在天際,剎那間天地無光,山河沉寂……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地行駛在荒野上,兩旁是二十名執着火把,全副甲冑,騎馬沿途護送的齊家兵。
陸雲舟坐在後方的馬車中,身體隨着馬車搖搖晃晃,眯着眼睛打盹。
齊霏的聲音從一旁飄來--
「小弟,魯夫子說你已經兩天兩夜沒有睡過覺了,你為何不聽魯夫子的話,讓他給你扎一針,安心入眠呢?」
陸雲舟睜開雙眼,先是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歐陽馨月,見到她也在溫柔地注視着自己,會心一笑,方才回答道:「姐姐,馨月很快就要離開我們,被送往國外了,我此刻如何能睡得安穩,放心吧,我現在感覺精神還不錯!」
歐陽馨月的臉上現出擔憂之色,聞言握緊了陸雲舟的手,正要說話,馬車卻忽然停了下來。
負責駕車的齊家僕從在外面道:「大小姐,三少爺,魯爺的馬車忽然停在了前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
陸雲舟皺起了眉頭,強忍着下車查看的衝動--他此刻扮演的是一名中毒的病人。
歐陽馨月握緊了陸雲舟的手,沖他微微一笑,溫柔的笑意,驅散了陸雲舟心底的擔憂。
齊霏示意歐陽馨月藏好,然後撩開車窗簾的一條縫,讓外面的齊家兵去前面看看情況。
過了一會兒,馮莫的聲音出現在了馬車外--
「大小姐,我們剛才碰上了前來報信的於歡,田邦公子今日來拜訪魯爺,此刻正在魯莊等候。」
陸雲舟臉色一變,心道怎會如此不巧!
歐陽馨月的事情,陸雲舟相信齊家和魯莊的人是不會對外透露的,但卻絕對不能夠讓田邦知道。只因若是田邦知道了這件事,那麼田單就一定會知道!以田單的性格,對危害齊國的血燕之人是絕對不可能手軟的。哪怕他最後會賣自己一個面子,對待歐陽馨月也必然會先嚴格盤問,之後再密切監視,最後也絕對不可能放她出臨淄!
而這樣一來,歐陽馨月還活着的消息,就必然會通過田單的動作傳到血燕那裏去,如此一來,歐陽馨月就仍舊不得不面對家人被要挾的局面,兩邊為難,備受煎熬!
陸雲舟感到歐陽馨月的手心開始冒汗了,明白她此刻定然也在擔憂,便握緊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擔心,一切教給自己來處理。
陸雲舟壓低嗓音,裝作虛弱的樣子道:「馮叔,上車說話吧!」
「是,齊公子!」
馮莫應了一聲,便將車門的帘子打開一條縫,側身鑽了進來。
「齊公子,你打算怎麼辦?」
陸雲舟低聲問道:「馮叔,田邦帶了多少人去魯莊?」
馮莫悄聲道:「剛才魯爺問了於歡,於歡說田邦公子是孤身一人前來的!」
只有田邦一個人嗎?
陸雲舟鬆了一口氣,既然田邦是孤身一人,那麼想要瞞天過海,那就太容易了,陸雲舟交代了一番之後,馮莫點頭道:「那就這麼辦,我現在就去告訴魯爺!」
馮莫下了馬車後,很快馬車又行駛了起來,此處距離魯莊已然不遠,馬車中的眾人也都不在說話,避免發出聲音,引起無端揣測。
很快,海浪拍打礁石的喧雜聲漸漸清晰了起來,馬車踏上了柔軟的沙灘上……
黑暗中,魯莊所在的丘陵的輪廓,也仿佛一尊蹲踞巨獸一般,出現在了道路的前方……
零星的燈火從魯莊中透出,出現在了丘陵上方,仿佛巨獸亮起的雙眼,在暗夜中瞪視着來訪的客人,日夜不息地守望着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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