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舟此刻並不知道,眼前這兩個老人,已經對他們產生了這種誇張的誤會,他現在腦海中考慮的只有一件事,他要把爺爺的遺物小玉船給要回來!
此刻陸雲舟早已把他原本的來意拋到了九霄雲外。
但陸雲舟張了張嘴,卻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難道直接和鄒衍說,你手裏的玉墜,它在兩千年之後的另一個時空,是屬於我的?
陸雲舟嘴角一抽,如果他真的那麼說了,估計只會被人當作神經病!
「等等,這小玉船,為什麼會跟着我一起穿越,又為什麼沒在我身上,而是出現在了鄒衍的手裏?」陸雲舟苦思冥想,「難道這小玉船原本就是一件文物,它或許並不是跟着我穿越來的,而是原本就是這個時代的,只是兩千年後,被我和爺爺一起在古玩街發現了?」
陸雲舟忽然覺得,這也是一種可能,畢竟他自己穿越,已經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了,但是他也僅僅是靈魂穿越,而戴在他身上的小玉船,又怎麼可能跟着他的靈魂一起穿越過來?
陸雲舟的臉色忽然變得難看了起來,如果小玉船真的是件文物的話,他連討回的理由都沒有了,因為在兩千年前,這件東西根本不屬於他!
鄒衍和荀子看着眼前神色變幻的陸雲舟,互相點了點頭,達成了共識。
鄒衍忽然走上前一步,伸出左手,攤開的手心上,正放着那枚小玉船。
只聽鄒衍笑道:「齊雨,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它是屬於你的,對嗎?」
它是屬於你的,對嗎……
陸雲舟猛然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着鄒衍,目光發直。
他……為什麼會這麼問?
他是如何知道的?
鄒衍和荀子活到這個歲數,眼光自然十分老辣,一看陸雲舟猛然大變的神色,就已經知道了結果。
鄒衍哪怕早已猜到了結果,拿着小玉船的左手,仍舊禁不住地一抖,隨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暫時壓下了心底的驚駭。
鄒衍淡然笑道:「那一日流星撞到了你,我和荀老弟在第一時間到了現場,當時這枚小玉船,就落在你暈倒的地方,現在物歸原主。」
說罷,將小玉船交到了陸雲舟的手上。
陸雲舟呆呆地接過小玉船,他的心中泛起了驚濤駭浪--
聽鄒衍的描述,這小玉船想來並非是這個時代的文物,應當就是跟着他一起穿越來的!
這是為什麼?
陸雲舟摩挲着手中的小玉船,仍舊是前世那熟悉的觸感,他仔細翻看着手中的小玉船,發現它和前世一模一樣,沒有絲毫不同……陸雲舟心中不由得有了一個荒誕的猜測。
難道就是因為它,我才逃過一命?是它把我帶到這個世界的嗎?
這小玉船,難道不是一件普通的玉墜?
陸雲舟突然眼前一黑……
…
…
漆黑的宇宙中,星體永恆地在各自的軌道運轉着,亘古不變。
一艘巨大的船,就這麼靜靜地停在那裏,這是一片荒涼的地方,也是一片瑰麗壯闊的地方,哪怕是在廣闊無垠的宇宙中,這片地方,也是最特別的……
這裏沒有恆星熾熱的燃燒,沒有彗星呼嘯而過,沒有行星永恆運轉,也沒有詭異扭曲的黑洞,和絢麗斑斕的星雲……這是一片特殊的地方,它藏在宇宙的夾縫中。
這片地方的主色調就是黑暗,黑暗中,懸浮着無數的小行星碎片、宇宙塵埃……它們是宇宙中處處可見的屍體,漂浮在一條長長的、像一條無盡的甬道一般的黑暗空間中……
但這個地方也有色彩,七彩的光芒,來自它的四周,一個一個巨大的泡沫,把這片空間包裹在其中,僅留下一條長長的黑暗通道……
每一個泡沫,都閃爍着不同的顏色,交相輝映,驅散了部分的黑暗,卻讓中央的黑暗,藏得更深……
這艘巨大的船,就這麼停在一個泡沫上。
這麼描述,並不準確,因為這艘船的船頭,已經扎入了泡沫之中,而船身和船尾,卻仍舊在黑暗甬道中靜靜地懸浮。
這艘巨大的船通體瑩白,白得發亮,那是一種溫潤的光澤,仿佛是一塊巨大的玉……
陸雲舟出現在船艙中。
…
…
「齊雨!」
鄒衍和荀子吃驚地看着眼前的陸雲舟忽然雙目緊閉,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躺在地上的陸雲舟,手中仍舊緊握着小玉船。
…
…
「這是什麼地方?」
陸雲舟發現周圍的環境忽然變了,他出現在了一個純白色的天地中。
「我……是在做夢嗎?」
陸雲舟伸手去觸摸身邊一張瑩白色的石桌,觸感滑膩溫潤,仿佛是一塊玉的觸感。
陸雲舟又坐到了瑩白色石桌邊上的椅子上,椅子同樣是瑩白色的,陸雲舟坐在上面,絲毫沒有感覺到石頭的冷和硬,相反--他感到了溫暖和柔軟。
事實上周圍的所有東西,都是這樣瑩白色的、像玉石一樣的材質構成的,地面、牆、門、窗……都是這樣的瑩白色。
陸雲舟發現,他似乎是在一個房間中,這個房間有桌子、椅子、桌上有同樣材質的、正在發光的白色的燈,有一個空的書架,角落中甚至還有一張白色的小床。
「為什麼,感覺那麼熟悉……」
陸雲舟走向了窗前,從雕花的舷窗,往外看去,只見一片黑暗中,閃爍着一個一個,發光的巨大泡沫……
「這是……」陸雲舟瞪大了眼睛,「……什麼地方?」
陸雲舟又把目光聚焦到了雕花的舷窗上--
這個圖案如此的熟悉……
…
…
鄒衍的小院。
一間客房中。
鄒衍、荀子、張蒼和齊新都站在床前,看着床上兀自昏迷不醒的陸雲舟。
齊新滿頭大汗地喃喃自語:「完了完了……少爺一定是上次被流星撞了腦子,到現在還沒有恢復過來……怎麼辦,怎麼辦……」
鄒衍若有所思地捋着白色的長須,看了看床上仿佛睡着了一般的陸雲舟,對一旁的張蒼道:「蒼兒,勞煩你去前門跑一趟,告訴你聞啟師兄,讓他快點找人把肖先生請來!」
「是,鄒夫子,蒼兒立刻就去!」張蒼機靈地答應了一聲,就飛快地往屋外跑去。
…
…
「這雕花的舷窗、這桌椅書架燈具和床榻……」
「難道我是在小玉船中?」
陸雲舟不敢置信地又仔細打量了房間中的的擺設,得出了這個荒誕的結果。
這個房間內的擺設,和小玉船船艙中能夠看到的擺設一模一樣。
「如果是這樣,那麼前面的房間,應該是駕駛艙!」
陸雲舟瞪大了眼睛,走向前門,這扇門是關着的,同樣也是玉一樣的材質。
陸雲舟拉開了那扇門。
…
…
「肖先生,裏面請。」
師聞啟引着背着一個藥箱的肖月潭匆匆走進鄒衍的小院。
如果這時候陸雲舟醒着,就能認出,師聞啟就是他和齊新之前在觀星台前門看到的那個書痴年輕人。
事實上師聞啟是鄒衍門下的親傳大弟子,也是稷下學宮陰陽五行學派弟子一輩中的風雲人物。
肖月潭的臉上卻有無奈之色,怎麼又是這個齊雨,上次不是已經診斷過了,他沒有毛病嗎?
肖月潭是在上樂器課的時候,被師聞啟找到的,他在稷下教授的不僅有醫藥之學,還有曲樂之道。
現在齊雨又暈倒的消息,已經傳遍稷下了,齊雨原本在稷下學宮就小有名氣,自從提出屯田制之後,更是成為了稷下學宮的名人,現在所有人都在議論,齊雨是不是因為上次腦袋被流星砸到,留下了後遺症,竟然又暈倒了。
肖月潭心中打定了主意,如果這次齊雨還是診斷不出毛病,讓他白跑一趟,他就要收報酬了。
至於報酬嘛,就要昨天夜裏,從歐陽馨月手中傳開的那首歌的歌譜吧!
那首《夜空中最亮的星》經過一晚上的發酵,現在名氣已經漸漸傳開了,小臨淄的許多妓館中,都出現了當紅名妓們在練習這首歌的旋律聲……
肖月潭是個樂痴,聽到了消息之後,早已經心癢難耐,打定主意晚上要去逛一逛小臨淄的妓館了。
但現在他有了更好的選擇。
肖月潭進了房間,房間中鄒衍、荀子幾人都在,齊新這一次也沒有回去給齊家傳消息,而是站在一邊愁眉苦臉地看着昏迷不醒的陸雲舟。
肖月潭向鄒衍和荀子打了聲招呼,就放下藥箱,坐在床沿上給陸雲舟把起了脈。
房間中安靜地落針可聞,所有人都在等待肖月潭的診斷。
肖月潭卻皺起了眉頭,看了一眼昏迷中的陸雲舟,眉頭擰成了一個結,臉上出現了費解的神色。
過了許久,肖月潭才嘆了一口氣,放下了陸雲舟的手腕。
荀子見狀,出聲詢問:「肖先生,齊雨目前的狀況如何?」他見到肖月潭的神色,心中就是一沉。
在荀子和鄒衍看來,陸雲舟很可能就是能夠為這戰亂動盪的天下帶來和平的新聖人,他的健康狀況,自然無比重要。
肖月潭搖了搖頭,又看向安靜地躺在床榻上,仿佛睡得十分安詳的陸雲舟,神色怪異道:「奇了,真是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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