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水河畔。
齊雨誇張地翻身一個側滑,躲過麻承甲的一劍,又華麗地背身一刺,瞅了個空,那對仿佛能勾人心神的眸子,卻突然轉向人群中的少女——她是師父門下唯一的女弟子,正是萬綠叢中一點紅,齊雨一直都想逗逗這個女孩。
少女瞪了他一眼,眼中全是不屑,齊雨嘴角勾起,洒然一笑,並不在意。
對面麻承甲一劍劈來,怒道:「齊雨,你與我比劍,為何總不專心。」
齊雨扭頭看去,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一劍,卻又努力保持住風度翩翩地樣子,聞言笑道:「麻師兄,我何時不專心了。」
說着目光一凝,突然用力,長劍挑起,劍勢如長江大河般,綿綿不絕地向麻承甲傾瀉而去。
「這……」麻承甲勉力格擋,氣喘吁吁,強撐道:「齊雨,我終究還是不如你。」
齊雨聞言立即慢了下來,嘴角又掛上漫不經心的微笑,道:「麻師兄,莫要妄自菲薄,我們之間不是一直互有勝負嗎?而且彼此切磋,我們都進步地很快。」
麻承甲怒道:「少來,我看你這都是追求善柔的手段。」
齊雨一怔,下意識扭頭往少女的方向看去,只見少女善柔聞言不屑地撇了撇嘴,大聲道:「麻師弟努力,打敗齊雨這個蠢貨。」
齊雨又是一怔,隨即滿不在乎地笑了。
麻承甲「哈哈」大笑道:「齊雨,人家看不上你,沒想到你也有在女人面前碰壁的時候。」
趁着齊雨分神之際,又是一陣大開大合地強劈猛攻。
齊雨狼狽地躲着,嘴角卻掛着一抹玩味地笑意,心道:「這樣才有趣啊。」
一旁觀戰的段恆捅了捅解子元,說道:「子元,齊雨又在挑逗你愛慕的柔姐姐了,怎麼樣,一會我幫你教訓他。」
解子元警惕地盯着齊雨,無奈道:「怎麼教訓,齊雨劍術高強,我們都打不過他。」
小胖子段恆壞壞一笑,把嘴湊到解子元耳邊,悄聲道:「我們當然不是和他分勝負,只需……如此如此,讓他出糗便可。」
解子元猶豫道:「這樣不好吧?」
一旁的趙普聞言轉過頭來,看了看段恆,又看了看解子元,道:「段恆少爺,你又在教唆子元陪你幹壞事?」
段恆啐了一口,拍胸道:「趙普你竟然污衊我,像我這么正氣凜然的人,這世間還找得到第二個嗎?」
解子元看着兩個人吵吵嚷嚷,無奈地轉過頭。
人群邊,那戰神般的男子身上忽然釋放出無邊戰意,目光緊緊盯着天空即將墜落的流光,右手按在了劍柄之上。
強大的氣勢頓時讓周圍的稷下學子們心神震懾,倏然一靜,男子身邊一名高高瘦瘦的少年驚訝地看向他,詫異道:「師父,出什麼事了?」
男子目光緊緊盯着天空,沉聲道:「玄華,讓所有人立即離開這裏。」
玄華不明所以,但還是立即照做,大聲道:「師父有令,所有人立即離開此地。」
人群頓時一靜,隨即有人看到了天空中墜落而下的流光,大聲叫道:「大家快跑,有流星墜落!」
人群頓時亂了,許多人看向天空,立即叫上近旁的夥伴,驚恐地奔離此地。
段恆拉着解子元,大聲道:「子元,我們快跑。」
解子元卻看向善柔,段恆一愣,也停了下來,只見善柔焦急地看着場中仍在比劍的兩人,怒聲道:「齊雨,麻承甲,你們兩個不要命了,別打了,快離開這裏!」
麻承甲一愣,停了一下來,不明所以,齊雨卻嘴角一挑,飛速地看了一眼天空,然後回頭對着善柔笑道:「你在擔心我?」
善柔頓時氣結,頓足道:「誰管你去死啊!」卻沒有離開,仍是瞪着兩人。
麻承甲這時也看到了天空中的流光,面色大變道:「齊雨,我們快走吧。」
齊雨卻「哈哈」一笑,道:「你們走吧。」
段恆急着拉住解子元,要把他拉走:「齊雨這傢伙瘋了,我們快走!」
解子元卻堅定道:「不行,柔姐姐還在這裏,要走一起走!」
段恆急的在原地直跺腳,一迭聲道:「瘋了瘋了,這三個人都瘋了!」
齊雨又瞥了一眼天空,卻看向了不遠處戰意凜然的男子,對面的麻承甲早已心膽俱寒,顫聲道:「齊雨,你到底想幹嘛。」
齊雨低聲道:「你們想不想看師父全力出手?」
麻承甲一愣,齊雨飛快地看了一眼天空,流星已經近在眼前,大聲喝道:「讓開,要來了。」
說着一把拉住麻承甲,退到了善柔三人的身邊,看向場中那戰意騰騰,仿佛有一團無形的火焰在身上燃燒的男子。
流光向着男子直射而去。
善柔擔憂地看向男子,說道:「師父這是要以一己之力攔下這顆流星,太冒險了吧!」
齊雨充滿信心地笑道:「師父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
卻聽身後響起一把聲音:「沒錯,師父在這世上已難覓敵手,我還從沒見過師父如此認真過。」
卻是那之前叫做玄華的高瘦少年又跑了回來,邊上還跟着一個俊美少年。
齊雨回頭看了一眼,笑道:「仲孫師兄,韓師兄,我知道你們一定會回來的。」
高瘦少年仲孫玄華溫和地笑笑:「你們這些師弟師妹們都不怕,我這做師兄的怎能落後於你們。」
那叫韓師兄的俊美少年笑道:「齊雨,看你們打的那麼盡興,師兄也手癢了,明天我們來一場吧?」
齊雨爽快地應道:「好啊,不過韓師兄可得手下留情。」
韓師兄眼底流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傲氣,乾脆應道:「那是自然。」
這時善柔突然凝重道:「流星來了!」
只見場中男子目光緊緊盯着越來越近的流光,左手握住劍鞘,右手緊握劍柄,心神進入古井無波的清明境界,一呼一吸間都帶有微妙的節奏,無悲無喜,物我兩忘,天地間仿佛只有那越來越大的流光是唯一值得注目的。
倏然間,長劍閃電般出鞘,挾着莫可抵禦的氣勢,斜揮上天,仿佛適逢其會般,劍尖對上了流光——
「叮」
流星驀然間大放光華,旁觀的眾人們下意識地眯上了眼睛,睜開眼,卻看到流光正飛速襲來——
「啊!」善柔驚叫一聲,流光正是直直地對着她而來的,這一刻她卻仿佛腳下生根了一般,嚇得一動都不敢動,只能呆呆的看着越來越近的流光,一旁的解子元大驚失色,就要衝上去擋在善柔面前,卻已經來不及。
千鈞一髮之際,齊雨一把推開了身旁的善柔,流光倏然撞到齊雨的腦門上,齊雨悶哼一聲,眼前一黑,當即暈死過去。
「齊雨!」
善柔驚聲叫道,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了昏迷過去的齊雨。
那抹流光在撞到齊雨的腦門後,終於落在地上,在柔軟的草地上蹦跳兩下,隱入茂密的草叢中,閃爍了一下,隨即光華收斂。
「齊雨,你……為什麼要幫我擋下來,你……你千萬不可以有事啊!」善柔抱着齊雨坐倒在地上,看着齊雨慘白的臉色,鮮血長流的額頭,驚慌失措地哭了出來。
她雖然一直看不上齊雨那裝模作樣、故作瀟灑的姿態,但當齊雨毫不猶豫地替她擋下了流星,暈倒在她的面前的那一剎那,善柔的心中卻仿佛撕裂一般的悸動。
「柔姐姐……」解子元止住要衝過去的身形,苦澀地看着昏迷不醒的齊雨,和哭的撕心裂肺的善柔,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不忍心再看,心中不住道:「為什麼剛才我不快一些,為什麼倒在那裏的人不是我……」
猝然發生的事情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仲孫玄華面色沉重地看了一眼齊雨,對眾人說道:「你們在這裏照看齊師弟,我去找肖先生。」
小胖子段恆馬上反應過來,拉着仲孫玄華就往稷下學宮的方向跑,一邊說道:「肖先生多半在他的小藥屋,我和你一起去找。」
…
…
韓師兄看了一眼滿臉是血,昏迷不醒的齊雨,眉頭輕輕皺了一下,流露出一絲惋惜之色,隨即把目光投向了系水之畔的男子,心道:「師父不愧是享譽七國的稷下劍聖曹秋道,竟然能在天地之威下依舊面不改色,甚至將流星擊飛,今日之事,只怕立即就要遍傳七國。」
想到這裏,眼底不由得流露出一抹炙熱之光。
河畔。
曹秋道緩緩將長劍收回,看着手中從中而斷的殘劍,眉尖緊緊皺起,沉吟不語,握着殘劍的右手鮮血長流,虎口已然迸裂。
這把劍本是由曹秋道親手熔煉而成,劍名斬將!
但現在看來,這把劍須得重新鍛造了。
曹秋道將目光重新投向天空,湛藍的天空之上,飛鳥投向遠方,白雲飄蕩,平靜而悠然,絲毫不見片刻前,流星墜落之時,那毀滅一切的肅殺。
曹秋道緩緩閉上雙目,將戰意收斂。
雄壯高大的身軀,卻在一瞬間仿佛融入天地之中,變得如同山嶽一般巍峨,大海一般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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