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二十年 第104章 夏姑的面子

    吃完早飯，兩個人順着馬路閒逛，這會兒哪哪都沒上班，回去也沒啥意思，吃完飯也不覺得冷了，正好逛逛消消食。

    夏茂盛指着遠遠就能看到的古塔說：「去南北塔那轉轉不？北塔一千多年了，原來有四十多米高，是這塊兒最高的樓，也是咱東北最高的佛塔，東北第一塔，後來重修了，現在不到四十米，三十七米多。跟你說，那年塔敗了，裏面找出好多好東西，全是金的銀的佛塔啥的，還有舍利，還有一千年前的玻璃瓶子，老鼻子值錢了，一千多件呢。那南塔到現在也有八百多年九百年了，挺壯觀的。」

    小偉問：「誰蓋的呀？」

    夏茂盛說：「啥慕容啥啥的，記不住，當時這片的皇上修的，俺這嘎原來是都城，牛逼不？」

    小偉驚奇：「這還出過皇上啊？皇上不都是在京城嗎？」

    夏茂盛鄙視的看了小偉一眼說：「跟你說多看點書，你說你將來怎麼和你媳婦兒嘮嗑啊，說啥你都不懂。跟你說正經的，多看點書。這塊兒原來是燕國，懂不？那時候中國分成了好些個國家，幾十個，這就是其中一個，朝陽就是燕國的首都，皇上住這兒。」

    小偉點了點頭，往塔那邊看了一眼說：「挺牛逼的。」

    慢慢走了一會兒，吃飯的熱乎勁兒過去了，小偉緊了緊衣服抱着懷說：「你們這咋這冷呢？比奉天冷不少，比俺家那都冷。」

    夏茂盛往東指了指說：「從這兒走過去，一公里，大凌河，聽過沒？這就守着大河的邊上，能不冷嗎？但是夏天就好，你夏天來試試，老涼快了。」

    河邊就代表着風大，冬天風大，那就是非常冷。

    最後兩個人還是回了招待所，冷啊。要是夏天小偉肯定去河邊看看，小市那邊根本沒啥河，他還沒見過幾條大河呢，渾河也算大河，就見過一眼。

    在招待所和看門老頭一起烤爐子拉瓜到職工上班，八點半，兩個人收拾了一下，去勞動局。

    這會兒勞動局還沒有被合併，算是大局了，管的東西雖然不多，但是有權。

    大門敞開着，不過門裏掛了防寒簾，估計是嫌一邊挑簾一邊推門費勁。這會兒政府部門單位的防寒簾都是深綠色的，工廠企業是深藍色，也不知道是誰給分的。防寒簾都是帆布縫製，裏面絮着厚實的棉花，不但硬而且死沉死沉的，一片門帘兩個大老爺們勉強能抬動。

    順着兩片門帘中間那已經蹭的發亮的縫隙鑽進樓里，立刻眼前一黑。一盞白熾燈孤零零的掛在天棚上，和外面的陽光雪色相比實在是有點暗了。東北的冬天因為到處蓋着大雪，光線特別亮，亮到半夜都能視物的地步，所以從外面進到屋裏就會感覺特別暗。

    人到大雪地區，由其是南方沒有雪的地方過來的人，一定要準備一副墨鏡，雪光對眼睛的傷害還是蠻大的，容易引起雪盲。你不能和落雪地區的本地人比，他們從小就適應了，基因里就有這一項。

    所有政府單位的辦公大樓一樓大廳都是左邊門衛室右邊接待室，名字不同，功能就是這樣。

    而且中國的所有單位的門衛室里都有一個一臉嚴肅的老大爺。

    「嘎哈的？」兩個人被叫住。

    夏茂盛走過去依着窗戶對老大爺說：「辦事。找王局長。」

    老大爺臉色緩和了一些，問：「哪個王局長？啥事？」

    夏茂盛說：「正局長。我北票政府的。」

    老大爺問：「有介紹信不？」

    夏茂盛又從里懷裏把那封介紹信掏出來遞過去，老頭接過去，用右手抬起臉上的老花鏡，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把介紹信遞還給夏茂盛，右手放下老花鏡，略低頭，從老花鏡的上頭看着夏茂盛說：「三樓，右邊倒數第二間，上去吧。」

    兩個人這才轉身上樓。

    順着老舊的水泥樓梯爬到三樓，這會兒眼睛已經適應了樓里的光線。三樓右轉，兩個人往裏邊找過去。

    倒數第二間辦公室，門半敞着。

    夏茂盛探着頭從門縫往裏看了看，輕輕敲了敲門，裏面有人喊了聲：「進來。」

    夏茂盛推開門，和小偉走了進去。

    「你好王叔，我是北票夏曉蘭的侄兒，我姑給你打了電話吧？她讓我來找你。」夏茂盛一邊走一邊自我介紹，那王局長臉上堆起笑容，從辦公桌後面站起來：「哦，哈哈，是小夏啊，來電話了，你姑昨天下晌來的電話，沒想到你來的這麼快，坐吧，喝水自己倒，那邊上有暖壺。啥前到的呢？」

    王局長從辦公桌後邊走出來，熱情的把夏茂盛和小偉往另一邊靠牆的椅子上領。

    三個人坐下來，王局長拎起放在椅子腿邊上的暖壺，從茶几下面拿出幾個杯子，一個里倒了點熱水涮了涮，就把涮杯的水直接潑在了水泥地面上，然後給三個人一個倒了一杯，塞上暖壺塞子放回椅子腿邊上說：「你是要辦個培訓班是不？聽你姑說了一嘴也聽弄清，啥班？」

    夏茂盛說：「廚師培訓班，現在條件好咧，想出來幹事情的人越來越多，開飯館兒是個不錯的行當，衣食住行嘛，我們就琢磨着辦個小班，教人做菜，關鍵是證的問題，這不就來麻煩你了。」

    王局長點點頭說：「哦，廚師班啊，這個證咱們還是有權力發的，不過因為咱這地方小了，也沒個專業考核的地方，也沒人申請，就一直沒弄過，行，這個沒問題。現在改革開放，鼓勵老百姓自主創業活躍經濟，這是好事。不過叔多句嘴，小夏啊，你們這個班是你們自己名義干哪，還是你姑他們政府名義干？」

    夏茂盛說：「這事俺姑說了，聽你的，你說咋好就咋干。」

    王局長笑了，得後一靠說：「夏市長講究。那這麼的吧，這事就以勞動局的名義干，行吧？把你姑他們那邊也掛上，這算是支持老百姓就業了，到時候地方你們也不用自己找，就我們局下面給你騰個地方出來，也別只弄廚師，再弄兩個班吧，弄啥你們自己琢磨。完了我們這邊發證，人事局那邊你不管，檔案我們去弄，行不？不過你得交點管理費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