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為庶 第八章.好久不見

    「太太說，洛公子救了三姑娘，王家的公子又護着姑娘們沒受一點兒傷，正好二公子傷也好了，特特地請他們和洛家的公子姑娘，到府里一聚。建安侯夫人和二夫人，還有丞相夫人也會來。太太請姑娘用了飯，就早些過去，以免怠慢了客人。」

    一大早，薛容剛剛洗漱了，連翹便趕着過來，請薛容到王夫人那邊去。

    從前在薛府，往來會客的事，一直都是與薛容無關的，王夫人哄着騙着說為了讓她更自在一點兒，其實是恨不得誰也見不到她才好。上一世，薛容對王夫人忽然讓她見客就很驚奇，是到後來才知道，那不過都是為了騙她嫁到王家而已。

    現在亦然。

    薛容微微挑起嘴角。見就見吧，若總是不讓王夫人遂心，說不定她又想出什麼陰損的招兒來！

    薛容來至王夫人這邊，薛蓁和薛蕙都早早地到了，出乎意料地，薛芸也在。擱往常，能見客的姑娘便只有薛蓁和薛蕙，薛芸因不愛與人說話，就像府里的一個影子，許多人都是只知道有四姑娘，卻沒過過四姑娘的人。

    今兒這樣難得，看來，是前幾天綠蘿的話，傳到了王夫人耳朵里。

    薛容給王夫人問了好，又跟薛蓁薛蕙寒暄了兩句。薛蓁永遠一副端莊得體的模樣，薛蕙依然對她愛理不理。

    「四妹妹。」薛容轉向了薛芸，聲音不自覺地就放輕了，生怕嚇到了她。「好久不見。」

    真的是好久不見！

    上一次見薛芸，還是在前世，薛芸躺在冰冷的石頭上，剛剛被人從荷塘里撈出來。

    「大姐姐。」薛芸站起來，對薛容服了服，聲音小小的。

    「四妹妹快坐。」薛容趕緊笑笑，來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來。

    「你也大了，以後常跟你三個姐姐說說話，或聚在一起熱鬧熱鬧，也別整日悶在屋子裏。來了客人，也學着她們大方見人，別總是哼哼唧唧的，別人問個話，就只知道笑。」

    薛芸剛剛坐下，聽王夫人在說自己，趕緊又站了起來，對王夫人服了服，正要坐下，又想起了什麼，低聲說了個「是」，方才悄然落座。

    幾個人喝着茶說着話，建安侯夫人和二房夫人便到了，緊跟着，洛丞相夫人楊氏帶着兩位公子一位姑娘也來了。公子們都沒進來，直接被讓到西邊廳里喝茶。

    洛家的姑娘叫明慧，瞧着一團孩兒氣，問起年齡來，果然還沒有薛芸大，今年才八歲。估計洛家也跟王家一樣，男孩兒多女孩兒少，洛明慧跟薛容幾個都很親近，尤其喜歡跟薛芸說話，問起原因來，她答的也天真。

    「四姐姐笑得好看。」

    「兩個孩子年紀相仿，更容易玩到一處。我看咱們也別拘束着姑娘們，就讓她們自己去，是玩是逛，是吃是喝，都隨她們。咱們也樂得清閒，好好說說話。」建安侯李夫人笑道，說着，又忍不住感嘆了一句。「多好，一個個跟花骨朵兒似的，可惜我就沒那個福氣。」

    王夫人聽了自家嫂子這話，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很快恢復了正常。

    「那邊的幾個也別拘束着，都是孩子，又都見過，就讓他們兄弟姐妹一處鬧去。」王夫人提議，又瞧了瞧楊夫人。「丞相府書香門第，可別笑話我們粗鄙。」

    「有什麼可笑話的，咱們是自己人，不講那個虛禮。」楊夫人樂呵呵的。「妹妹你真是自謙，這幾個姑娘，個頂個都是好的，瞧得我眼睛都花了。」

    幾個長輩又客套了幾句。薛蕙急得幾次三番想說話，都被薛蓁用眼神兒給制止住。

    「娘，什麼時候讓我們出去玩兒啊？」洛明慧年小愛動，聽說讓她們出去，哪裏忍得住。

    「好好好，這就讓你們去。」楊夫人雖威名再外，很多人都知道她厲害，但對孩子卻是嬌寵的不得了。

    「四姐姐，我們走。」洛明慧站起身來，對幾位夫人微微屈膝，就來牽薛芸的手。

    薛容幾個也都起身，屈身行禮，依次退了出去。

    薛蕙來到門外，立刻就往西邊看，見並沒有人出來，臉上露出幾分失望之色。

    「你給我莊重一點兒。」薛蓁壓低了聲音，在薛蕙耳邊說道。

    「你管我！」薛蕙瞪了姐姐一眼，也不跟大家一起，帶着丫頭，扭身自己走了。

    薛蓁咬牙，對着妹妹的背影，長長地出了口氣。

    「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不合三妹的意，她就一定會反着來，又何必說她。」薛容看着薛蓁笑。「你不逆着她的心，她反而會更聽話些。」

    「姐姐以往可不是這樣！」薛蓁臉上笑着，眼中卻掩不住疑惑。薛容真的跟以往不太一樣了，似乎沒那麼喜歡跟薛蕙針鋒相對了。

    「我是明白了三妹妹。她的性子，不喜歡的覺得任性，喜歡的便覺得是直爽，我以前雖常跟她爭吵，其實蠻喜歡她的！」薛容一邊好似不經意地說着，一邊往外走。

    忽然變了，總要找個正當的原由！

    薛蓁卻好像並不着急似的，故意放慢了腳步。

    薛容見薛蓁又來這一套，也不揭穿她，假裝怕一路小跑的洛明慧摔倒，快走了幾步，跟在洛明慧和薛芸身後。

    有洛明慧在，薛芸雖依然是小心翼翼的模樣，步子倒是輕快了很多。

    這個可憐的姑娘，估計從來沒想到過，自己也能有隨便逛逛的一天。

    薛芸跟她一樣，都是王夫人心底的陰影。她的存在可能會撼動王夫人的原配地位，而薛芸，則是因為不受歡迎的出生。王夫人當時滿肚子的火發不出來，便都撒到了幼小的薛芸身上，平日扔給奶娘，不高興了就叫過來教訓一頓，各種挑剔，以至於薛芸一見到王夫人，就跟老鼠見了貓一般，大氣兒也不敢出。

    時候長了，薛芸越發的膽小怯懦，不敢見人。

    可，就這麼一個安靜的恨不得把自己藏起來，走路連聲音都不敢有，諸事都小心謹慎的姑娘，竟然會失足跌落到荷塘里！

    薛容的手緊握着，指尖狠狠地刺進手心。

    是成親那天，發現自己嫁的人竟是王黎詩，在洞房鬧了一場，琉璃勸她最好安分一點兒的時候，才不懷好意地告訴她，薛芸是不小心聽到了王夫人和薛蓁的話，想偷偷跑去告訴她實情，跑的太急，才掉進荷塘淹死了。

    那時候的她，為這個消息，為這個從不被自己注意的妹妹，哭了好幾天。

    可如今想來，卻覺得哪裏不對！

    前世，她倒是死的明明白白了，可薛芸，卻死的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