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九層塔樓的門口,還是熟悉的感覺,還是熟悉的味道,裏邊的老喇嘛肯定點燃了柴火,燒着鐵壺裏的水。八>一中文>w<w≤w<.﹤8﹤1<z>
嘎吱一聲,我輕輕的推開了門,一陣寒流從門外將我們三個湧進去,一樓大廳的深處,老喇嘛正坐在榻前,側頭微笑看着我。
「你終於來了。」老喇嘛的聲音很小,但卻傳遍了整個九層塔樓,我渾身一震,不知道老喇嘛究竟修煉到了什麼境界,他給我一種神的感覺。
我也微笑點頭,回身關上了房門,正要往前走之時,老喇嘛又說:「你先別動,他們兩個可以先過來。」
蘇楨和鬼猴雖然疑惑,但他倆還是乖乖的走到老喇嘛的對面,坐了下來,老喇嘛給他們倒茶,簡單聊了兩句。
別看鬼猴平時上躥下跳,可到了老喇嘛這裏,它乖的簡直像個孫子,那別提多乖了,人模猴樣的坐在榻上,一動不動,老喇嘛倒茶,它就趕緊乖乖的接過來,好像老喇嘛身上有一種無形的威嚴,讓任何人都對他畢恭畢敬。
「阿布,從你離開這裏的那一天起,你都經歷了什麼?」老喇嘛倒了一杯熱茶,忽然側頭這麼問我。
我站在門口,門縫可能沒關嚴,也可能壓根就關不太嚴,本來就有些冷的抖,老喇嘛這麼一問,更是讓我直接問懵在了原地。
我想了半天,最後說:「經歷了太多太多。」
老喇嘛微微笑了笑,拿起轉經筒,一邊轉一邊對我說:「那你就跟我講一講吧。」
不是吧?
就讓我站在大門口跟他講述這一切的經歷?那可真是海了去,我撓了撓頭,說:「故事真的太多,我都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講起。」
老喇嘛不吭聲,依舊手持轉經筒,閉上了眼睛開始念經,好像就等我說話了。
不過我真的是不知從何說起,我只想找到老祖,舉頭四望,沒看到老祖的蹤跡,但也不好不理老喇嘛徑直上樓,我很尊敬他。
當下就站直在原地,說:「我什麼都沒有經歷過。」
蘇楨和鬼猴一愣,兩人看向我的眼神都傻了,老喇嘛的轉經筒應聲而停,但他的眼睛沒有立即掙開,過了許久,他才側頭看向我,長出一口氣說道:「我果然沒有看錯。」
「你過來吧。」老喇嘛揮手,讓我朝着他走去,到了老喇嘛身邊時,我倆盤腿而坐,他臉上的皺紋更深了,笑容更慈祥了,遞給我一碗茶水之後,他說:「你可知天演圖的終極思維是什麼嗎?」
我搖頭,這個我真不知道,天演圖我根本看不懂,要說那是武學秘籍,那簡直就是扯淡,在我看來就是一片星象圖。
老喇嘛看了一眼小小的窗戶,他的視線猶如兩道金光,從那扇小窗戶直射天山之外,片刻後,他輕聲說道:「大衍天數,實則萬世浮沉,塵土飛揚,片刻歸於平靜,再飛揚,再平靜,看似經歷千秋萬載,實則空無一物,人如此,星象亦是如此,天數更是如此。天下萬事終究歸於浮塵,你所有的經歷無非是繁華一夢。」
這個道理有些深奧,一時半會我不太懂,但是仔細想想,可能就跟莊周夢蝶的典故差不多,究竟是莊周做夢自己變成了蝴蝶?還是一隻蝴蝶做夢自己變成了莊周這個人?
就好比我們生活在現代化都市當中,我們晚上會做夢,可能夢見自己開上了豪車,夢見自己住上了別墅,夢見自己妻妾成群。
那我們究竟是真實存在的?還是別人的一場夢?有可能我們都是假的,整個世界都是假的,全天下只不過是一個夢,一個人的夢,當這個人醒了,天下就沒有了,世界就沒有了。
印度神話里有梵天一人,梵天一直沉浸在睡夢之中,這個世界就是梵天在自己夢中編織出來的。當有一天他醒了,世界就會消失,等他重新入睡,重新編織新的世界,就再次出現動物,人物,植物。
但是這個道理暫且不說,老喇嘛問我這些話,跟我說這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他想讓我懂什麼道理?
我沒吭聲,老喇嘛沉浸了許久之後,說:「不死不滅,是一種孤獨,我救了我的朋友,也害了我的朋友。」
這句話,我聽出了老喇嘛的悲傷。不過我還是沒說話。
過了許久,老喇嘛又說:「我原本想脫世俗,遠離任何紛爭,只為尋求心中聖地,只可惜我也讓自己永墜不死之地,希望在我肉眼看到的一切當中,永遠都是這一片淨土吧。」
老喇嘛為何隱居深山?或許年輕時,他曾看到了許多**不堪的社會現狀,他忍受不了這個社會為何會是這個樣子的。他融入不了這個社會,但他一己之力又無法改變這個社會,所以選擇隱居天山。
他是個高人,是一個全天下都無法理解的高人。
「我本想給你天演圖,但奈何我不想你墜入永生不死的痛苦境界,阿布,你怎麼想?」老喇嘛說到這裏,我大概懂他的意思了。
原來是這樣,老喇嘛先問我這段時間都經歷過什麼事,讓我把這些事都一一說出來,但我一想,這事情太多了啊,怎麼說啊?先說哪個啊?這都是不好辦的事。
但等我大腦中開始回憶這些事情的時候,卻猛然現這些事在現在看來都不是事,因為都已經過去了,過去的都已經沒必要再去提了。
這就好比人生境界一樣,有些人為了自己買虧一件衣服而嘮叨十天半個月,有些人丟了一筆錢也毫不心疼,為什麼嗎?
因為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有鬼眼的,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扭轉時空的,過去的,畢竟是過去的,就不要再傷心,再難以忘懷,要往前看。
而往前看的同時,隨着時間的推移,你所經歷過的任何事情,就再次慢慢的變成過去,所以人這一輩子,一般來說就是忙着死。
但,我個人覺得在死之前還有很多有意義的事情要做,不然呢?豈不是白死,渾渾噩噩的度過一輩子,不說有沒有意義,至少根本沒意思。
聽老喇嘛的意思,他或許是想讓天演圖傳給我,但他自己感悟到了至高真理,他害怕永生,他想有一天安詳的閉上眼死去。
這份境界,我實在無法感悟有多高,因為從古至今,先說千古一帝秦始皇,窮盡全國之力造仙丹,尋仙人,只為謀得長生不死之術,讓江山永固。
往後再說,歷朝歷代帝王,也都夢想煉丹長生,永享榮華富貴,可到頭來不依舊是南柯一夢嗎?
但即便如此,從古至今的每一個人,幾乎都曾夢想過長生不死,這是一種無法訴說的快感,這是一種可以隨意揮霍歲月的好事。
偏偏老喇嘛不喜歡長生不死,他不想要長生不死,他想嘗試人世間最普通的生老病死,可是他為了拯救老祖,便鑽研天演圖,現在他脫世俗,已然達到不死不滅之境界,可他卻高興不起來了。
一個人不憤世嫉俗的人,竟然一心求死,這究竟是悟到了什麼樣的境界?
我臉上沒有表情,但內心中卻震驚萬分。
最後老喇嘛問我:「我不想害你,但我尊重你,因為每一個人都不能把自己的思維強行套入到別人的身上,若你想學天演圖,我自然會教給你,只是希望你活的時間太久了,厭倦了這個世界的一切之時,不要恨我。」
我連忙搖頭,說:「我根本不會恨你,也不應該恨你,更不能恨你,但是天演圖我肯定學不會,我太笨了。」
老喇嘛忽然神秘的搖了搖頭,笑了,說:「你見過這樣一幅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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