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你醒醒,你醒醒,你睜開眼看看為娘啊!」婦人聲嘶力竭的哭喊。
「姐姐,姐姐,你醒醒,你快醒醒!」小孩稚嫩的嗓音充滿祈求。
「這孩子,真是可惜了,養這麼大不容易啊,唉……」無奈的嘆息。
耳邊各種嘈雜吵鬧的聲音,讓玉如意煩躁透頂。
你們都別吵啊,讓我睡會兒呀,我好累,好累。可是玉如意的嗓子發不出來聲音,她好想大聲的吼一嗓子,吵什麼吵啊,奶奶的,好不容易睡個覺,我容易麼我?
「如意,你醒醒啊,我命怎麼就這麼苦呢!天哪,你把我帶走吧,如意還是個孩子呀,她還那么小……你把我帶走吧,我給你磕頭……」一個婦人悲戚的哭音讓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姐姐,姐姐……!」
「唉,這年頭啊,日子太苦了……」
身邊的哭喊聲還是在持續不停,玉如意在夢境裏不停的掙扎,想看看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全身就像是被繩子捆的結結實實,掙扎不開,直到掙扎的無力可施,玉如意才被席捲而來的睏倦的大潮深深的拍進夢魘的深處,再也無法掙扎,耳邊一切的呼喊哭泣都離玉如意遠去。
玉如意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意識漸漸恢復,耳邊的哭泣聲還是沒有停止,只是由之前的高亢尖銳,變得沙啞虛弱。
「怎麼還不拖去埋了呢?」
「天氣雖然涼爽些了,拖着也不是事啊!」
「對啊,早點埋了吧,也好讓這苦命的姑娘早點入土為安啊。」
她們在說什麼啊,埋誰?埋我嗎?仿佛一道雷劈進玉如意的腦子裏,混沌的大腦突然清晰了起來。
玉如意動了動手指,想睜開眼睛,可是眼皮卻仿佛有千斤重,怎麼也抬不起來。使出全身力氣想說話,嗓子卻發不出聲音。
自己這是怎麼了,變成啞巴了嗎?
「娘,我看見我姐手指動了。」稚嫩的小男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如意,如意,我的心肝哪,你睜開眼睛看看娘親啊!」婦人邊哭喊邊搖晃着玉如意的身體。
「別……搖了,我……沒事……。」玉如意使出全身的力氣才吐出幾個微弱的字眼。
「娘,我姐真的醒過來了,沒事了,沒事了……」原本興奮激動的聲音漸漸變得帶了些哭腔,頗有死裏逃生後的後怕。
「嗯,醒過來就沒事了,謝天謝地,謝謝各路的菩薩。」玉如意睜開眼睛就看見婦人跪着朝向四面八方磕頭的模樣。
「我想喝水……」玉如意斷斷續續的說道,嗓子處焦灼一片。
「來,玉兒,喝水。」劉氏接過小兒子遞過來的水袋抱起玉如意的頭把水餵她喝下。隨着半袋水下肚,玉如意才感覺嗓子處的干啞以及身體裏的焦灼有所減緩。這才開始環顧四周,此時是黃昏,天邊的夕陽如同掛在遠處的山頭,夕陽的餘暉如同新嫁娘的紅紗溫柔的鋪滿山坡,遠處玉帶一樣的河流在溫柔的餘暉下波光粼粼,好一副波瀾壯闊的山河美景圖。
這裏是哪裏?我怎麼了,不是正在追蹤一個毒梟嗎?自己怎麼到這裏來了,玉如意看着三顆緊緊圍着她的腦袋,腦子裏不停地跳出這些問題,一個黑廋的中年婦女,約莫三十歲的樣子,兩個瘦骨嶙峋的孩子,大的估摸七歲左右,小的也就四歲五歲的樣子,重要的是三道驚喜的目光緊緊得盯着自己。玉如意不敢說話,作為特工,謹慎是必須的,不知道對方底細之前玉如意不敢擅自說話。
更讓玉如意奇怪的是,他們的穿着,儘管很破舊,但是一點也沒有現代衣服的簡短便利,反而顯得有幾分繁複。衣服的料子也非常粗糙,玉如意一摸自己身上的衣服,和他們的一樣。怎麼會呢?自己之前穿的是一件黑白相間的裙子啊,玉如意低頭一看,哪裏是什麼裙子啊,就是一截麻布裹在身上。褲子不知道穿的是誰的,不僅綴滿補丁,而且可以放進去兩個這個身體。對了,身體?自己快三十歲了,怎麼變成這樣細胳膊細腿了,足足縮短了將近一半的身高哪!
玉如意心裏驚駭的不知道說什麼好,臉上卻紋絲不動。
「妮兒,可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怎麼呆呆傻傻的?」劉氏有些擔心,好不容易醒過來了,可別再出什麼事才好。
「娘,我沒事,就是忘記好多事情了,只是記得你是我娘,這是我倆弟弟,其他的我想不起來了,娘,這裏是哪裏?」玉如意假裝扶着額頭,努力思考又想不起來的痛苦糾結的模樣。
「無妨,妮兒,想不起來沒事,想不起來就不去想,咱們能撿回一條命都得感激菩薩顯靈呢!」劉氏溫柔的拉下玉如意扶着額頭的手,握在手中,一遍一遍的摸着。
「還好咱們妮兒沒事,不然為娘真不知道怎麼和你爹爹交代呢!」劉氏一邊摸着玉如意的手,一邊用袖口抹眼角沁出來的淚。
「娘,別哭了,你跟我說說我怎麼了,這裏是哪裏?為什麼我們不回家啊?」玉如意拍了拍劉氏的手,安撫道。
「妮兒,娘的傻丫頭,咱們哪裏還有家啊,三年大旱,蝗災盛行,咱們顆粒無收,沒有糧食,我和你爹爹帶着你們姐弟四處挖草根樹皮,後來草根樹皮都被搶完了,我們才帶着你們姐弟出來乞討,半年前你爹爹和你大哥去討飯,再也沒有回來了,就剩下咱們孤兒寡母相依為命,前幾天娘沒有討到吃的,害你們兄妹餓了幾天肚子,隨後你就病倒了,一個行腳大夫說你沒得治了,就是有錢也無力回天,娘不敢搬動你,就在這個地方,咱們娘幾個已經帶了好多天,流民的大部隊都走了,還好現在你醒了,不然九泉之下,為娘也沒有臉面去見你爹爹啊。」婦人想到這兩年來過的日子,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撲簌簌的掉下來,兩個弟弟也跟着掉眼淚。
玉如意驚呆了,難怪了,難怪這一家人衣衫襤褸,面黃肌瘦;難怪這暮色四合一家人還在野外無家可歸,孩子病了也只能祈求上蒼,玉如意不知道這是那個朝代,但是唯一確定的是自己穿越了。
不但穿越了,而且是這樣的亂世。玉如意想到前世,雖然是特工,偶爾有生命危險,但也不至於像今天這樣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再看看尚年幼的兩個弟弟,瘦骨嶙峋的模樣,劉氏搖搖欲墜即將崩潰的神情,玉如意陷入了沉思。
這樣的亂世,自己能養活這一家幾口嗎?自己能護着他們活下來嗎?這是個自己完全不了解的朝代,如果是自己一個人的話,憑着前世學習的本領,那是完全不成問題的,再說上一世自己沒有親人,一個人無拘無束,早就喜歡上了自由浪蕩的生活。
天色很快黑下來,劉氏去樹林抱了厚厚的一疊樹葉進來,在地面鋪好,然後一家四口就擠在樹葉鋪成的簡單的床上,身上蓋着一件破爛不堪的薄被子,這是這個家目前唯一的家當。
兩個弟弟大寶小寶抱在一起,聽着彼此肚子咕咕響個不停,秋日的夜晚,冰涼的夜風陣陣,一家四口裹在被子裏又冷又餓。
「哥哥,你餓嗎?」小寶的低低的聲音在這樣的夜晚顯得尤為孱弱。
「哥哥不餓,弟弟你呢?」大寶捂着肚子說謊,生怕自己的肚子叫起來,讓娘親姐姐擔心。
「弟弟也不餓。」
「今天你們姐姐沒事了,為娘明天就為你們進城討吃的去,今晚先忍忍。」劉氏安慰幾個懂事的孩子,這一日日的忍飢挨餓,不說小孩子,大人都受不了,看着兩個孩子面黃寡瘦的樣子,劉氏心裏就像刀割一樣難受。
夜深了,孩子們沉浸在對食物的憧憬中睡着了,玉如意毫無睡意,漆黑的夜像怪物的嘴,隨時會把人吞掉,無數的念頭湧起,這個身體和這母子三人有着深似海的血緣關係,如果自己在這樣的夜裏就此離去,這母子三人只怕不在冬日裏凍死就是在某個夜晚裏餓死。自己良心難安哪。
玉如意忘記了自己昨晚什麼時候睡着的,但是卻記得夜半劉氏的抽泣聲。一聲一聲,不絕於耳,無端讓玉如意心疼,這是一個女人對命運的無奈,對兒女的心疼。
就在那一刻自己就下定決心了,自己能來這個世界和他們成為一家人也是難得的緣分,辛苦些而已,也彌補一下自己上一世作為孤兒的遺憾。下定決心,內心裏卻像有什麼東西破土而出,暖暖的留在心間流動。玉如意的心口豁然開朗,新的世界,等着姐姐來征服你們吧,不論艱難困苦,我必護着這一家人衣食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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