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心疲憊的鄭元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只睡了一小時就被身旁的騷動弄響了,睜開眼,他看見影狼正用那張醜陋的臉俯視着自己,一隻奇長的手正在解他臉上的繃帶。
「幹什麼呀,影狼?」
影狼用一副嘴角流涎的樣子說:「我等不及看看我的作品了!」
自己被當成作品,鄭元多少有點不爽,不過從昨晚那場絕境中活下來,他對影狼這個頭腦簡單想法變態的傢伙多少增加了幾分信任,對他的看法已然從工具上升到了助手。另外,他也想知道繃帶下面的自己變成了什麼樣子,便任由他慢慢解開繃帶。
「一般的皮膚肯定不適合鄭元大哥,所以我給大哥特別製作了一件!」解下的繃帶落在座位下面,影狼突然激動地捂着嘴,「嗚嗚」地哭了起來,鄭元以為出了什麼事,沒想到他卻突然大喊起來:「太完美了,這是一件藝術品!」
「鏡子!」
鄭元從開車的屬下手裏接過一面鏡子,照見自己的臉時,他劈面扔向影狼。後者除了眼睛閉了一下,沒有做任何抵抗,雖然滿臉是血,卻還保持着那副完成了偉大作品的自豪表情。
鄭元握緊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因為在鏡子他看見自己全身的臉居然是用不同的皮膚縫起來的,像綴着一個個的補丁,接縫的地方是用黑色的線馬虎地縫合起來的。不僅如此,他全身上下,都是用一塊塊的皮膚拼湊起來的,肩膀上居然還有一個肚臍眼。
「藝術品?」鄭元咆哮起來,那個開車的屬下從後視鏡里看見他的臉,也不禁全身一顫,「這副樣子,你叫我怎麼見人!」
影狼像做了錯事的孩子似的,蜷曲着奇長的胳膊擋在胸前,露出一副委屈的樣子。
「算了!」鄭元長嘆一口氣,抓起衣服披在身上,重新躺回座位上。他在想,他的集團遭遇那樣的慘敗,不能不說是他的責任,現在這副尊容,就暫時當成是屈辱的記號好了。
車外的風景快速向後飛馳着,沉默了許久,影狼用僅剩的右手撓了撓禿禿的頭皮:「鄭元大哥!」
「恩?」
「為什麼要殺那些妖類,有一大部分都是鄭元大哥不能吃的呀?」
「蠢蛋!」鄭元輕蔑的一笑,「我擁有這樣的能力,還需要讓身體變強嗎?我只是需要那些妖的原型,煉化新的妖類!」
想到這,他不禁鎖緊了眉頭,雖然一直以來的獵殺相當成功,已經幹掉了近五十隻妖,但煉化卻始終沒成功過一次。是方法嗎?顯然不是,他百分百能保證自己的方法是正確的,問題應該是出在材料上。
「為什麼要煉同類呢?」影狼不解地問。
「我需要同伴!」眼睛注視着汽車的頂蓋,鄭元淡淡地回答。
「鄭元大哥寂寞了嗎?」
鄭元對影狼無知的猜測抱以一笑:「當然不是,影狼,你知道『那個地方』嗎?傳說一隻妖吞吃掉一千妖之後,就會進入那裏!僅憑一已之力,是很難在那裏存活下去的。」
「既然那麼危險,為什麼還要進去呢?」
「你不懂,有種東西叫作終極,那裏就是妖的終極!所以我需要同伴,既可信,又強大,又聽話的同伴!」
「我不是嗎?」影狼呆呆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鄭元看了他一眼,輕蔑一笑:「你不夠強大!」
影狼把鄭元的笑理解成善意,也隨着傻呵呵地大笑起來。鄭元陷入了短暫的思索,在他長達百年的生命里,錢財和權力已經不是值得花精力與時間去圖謀的東西了,他所追求的,是更加終極的存在。影狼小小的腦袋肯定是無法理解他的理想。
「影狼,快點把你的左手修復好,回到總部,還有一堆事情要處理!」
兩人回到總部,確實還有「一堆事情」要處理。鄭元顫抖地走進一片狼籍的總部,拎起一個手下的領子就喝問道:「發生了什麼?」
「有……有人來偷襲……」
「什麼人?」
「不……不知道……一共來了五批……」
鄭元在H市遭遇慘敗的時候,他位於C市的總部也遭遇到了妖類的偷襲,手下的死傷人數已經過百,整個公司更是被變成了一片廢墟。
就像幾人閒聊中預言的那樣,蟲婷把鄭元從絕對防禦的神壇上拉下來,一直以來對他懷着深仇大恨的妖類便藉此機會發起了瘋狂的血洗。
「鄭元大哥,我扶你坐下!」影狼帶着一臉傻笑湊了過去,幾個彎着腰的下屬都汗津津地看着這一幕,現在的鄭元已經暴怒到了極點,這個白痴影狼還敢湊上前去,不怕被遷怒到頭上嗎?
但鄭元卻沒有做出發怒的意思,他徒然地坐下,無力地擺擺手:「都滾吧!」,這一次他是真的累了,連動怒的力氣都拿不出。
下屬們依次退了出去,只有一個人還戰戰兢兢地留在那,鄭元沒有看他,只說了一句:「還有事嗎?」
「老大,有樣東西要給你看!」那個下屬顫抖着呈上一個玻璃瓶,那裏面裝着一個黑色的軟件物,正在不停地蠕動,這團東西的頭上隱約有一對小小的犄角。
鄭元的臉色突然變了模樣:「這是……」
「老大,這是第48號試驗品,也就是天羊和百眼那組!」
鄭元激動地捧着它,認真地打量瓶子裏這團煥發着生命力的小東西,失敗近五十次以來,第一次成功地煉化出了妖類。
在接連的失敗打擊下,鄭元卻從這瓶中不停蠕動的黑色小東西身上,看見了一線微弱的希望。他喃喃自語着:「天羊和百眼的融煉產物,會是什麼呢,真讓人期待啊!」
「鄭元大哥,這小東西就是我們的幫手嗎?」影狼用細長的手指點在着那個玻璃瓶上,瓶中的黑色軟件物用頭上小小的角拼命地去碰他的指尖,被撞擊的瓶壁發出細小的聲響。看起來,這東西相當具有攻擊性。
「現在嘛,還不行!」鄭元笑着喝了一口紅酒,「它還太小,影狼,等一下叫下面的人給它準備點食物。快點長大吧,小東西!」
鄭元的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溫和笑容。
他坐進沙發里,手裏搖晃着紅酒:「影狼,我可以犯了一個錯誤,不過現在去彌補它也不算太晚!」
「鄭元大哥也會犯錯誤嗎?」影狼嘿嘿地笑着。
「人非聖賢嘛!一直以來,我可能太過於依賴人類的力量,實際上在妖的面前,人類的力量弱小得不值一提。之所以我們的集團還能屹立不倒,完全是因為那些同類忌憚我的存在……不過現在,這種畏懼已經開始變弱了。想要東山再起,一味地招收人類成員並沒有太大用途……」
「鄭元大哥是要找別的妖嗎?」
鄭元把兩手交叉放在膝蓋上,微微一笑:「是的,我們要藉助的,是妖的力量!影狼,跟我出一趟遠門,我要去找一個老朋友!」
「老朋友?鄭元大哥,我們的計劃要變更嗎?」
「不,只是暫時推遲!讓那小子先苟活一段日子吧!」
「那鄭元大哥的老朋友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很厲害嗎?」
「哎,厲害,非常厲害……」鄭元注視着虛空中的一個點,那個人的面孔在腦海中浮現,「不過,他從來不打架!」
千里之外的某個所在,此時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張力突然被人搖醒,他睜開眼看見對方的臉時,嚇得把被子捂在胸前。
「噓,別叫!」
來者是他的朋友仇牢,他驚訝至極地說:「你怎麼會在我這裏!」
「我明天就要離開了,呆在這裏十年,你一直照顧我,實在是沒什麼好謝的!」仇牢提起一個布包,那是用被褥包起的一包東西,「這是我沒用的牙膏,這是沒抽的幾包煙,還有這雙鞋,你穿應該正合適。還有這東西哦,很難弄到的色情雜誌,送你看吧,不過被我剪掉了幾張照片,不會太影響的。嘿,還有巧克力哦,雖然是雜牌子,不過還是挺好吃的!我走了,不要想我啊!」
「你……你怎麼進來的!」張力實在太過驚訝,聽完仇牢的這番話,仍然執著於這個問題。
「用腳走進來的唄!」
「喂,仇老弟,這是單人牢房啊,你用腳走進來?」張力越過他的肩頭,明明鐵製的牢門還是完好無缺,仇牢難道是魔術師?不,這種事就是魔術師也辦不到吧。
「這種小事,何必在意!」仇牢擠了擠眼睛,拍拍他的肩,「再見了,我的朋友,出去之後我會來看你的,拜拜!」
「拜拜」的聲音還未消失,仇牢已經不見了,張力盯着他剛剛呆過的地方,久久無法平靜,他到底使用了什麼奇異的法術!更讓張力不解的是,這樣一個能憑空消失的人,為什麼會心甘情願地坐十年牢,為什麼被人欺負的時候總是默默忍受,而且,他從來不說起自己的過去。
仇牢,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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