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斷勉強使用妖力把被打穿的腸胃修復完畢,但是肚子上還是留下了一個可怕的洞,不過這樣的傷對妖來說不算致命。
用自身的妖力修復身體是妖類不太願意做的事情,因為消耗量過大,但是對於現在的她來說,也是形勢所迫。
在黑暗裏,她慢慢地爬行着,因為脊椎骨還是斷的,所以下肢仍然不能動。憑着超乎常人的嗅覺,她聞到了食物的味道。爬行了一段距離,她摸到了一個紙箱,用力撕開它,發現裏面裝的是薯片之類的食物。這個房間好像是超市的倉庫,真是萬幸!
顧不上太多,她撕開包裝,拼命地把薯片揉進嘴裏。就這樣拼命地吃着,剛剛修復完畢的腸胃傳來一陣陣的刺痛,她咬着牙繼續吞吃,呢喃道:「蘇,一定不要死啊!別客氣,儘管從我這樣抽走妖力吧,我會盡力補充能量的!」
當陸蘇發現頭上的消防噴水器開始工作時,他突然愣在那裏,他萬萬沒想到對方還留了這一手,太低估對手了。
這種消防噴水器,看過電影的人都知道,只要有一層樓發生火情,整棟樓都會開始噴水。所以只要用打火機烤一烤,整棟樓都會瞬間變成大浴場。
這時每滴水珠里,都突然睜開一隻眼睛,無數隻眼睛在他周身環繞,那情景真是詭異至極。這一次被看得清清楚楚,完全沒有退路了。
「完了!」透過飄散着水珠的天花板,他仿佛能看見那雙充滿殺意的眼睛正瞄準着自己!
他本以為當自己進入建築就等於進入了對方攻擊的死角,但是百密一疏,他沒相到對手還留有這一手,現在他反而成了籠中之鳥。而且,似乎他一路追殺過來的情景也刺激了對方的殺意,他們要除掉自己而後快!
「凌兄,送他上路吧!」蒼理一邊說一邊把影像從水珠里向窗外的雨滴折射,再折射進頂樓上凌百步的眼睛裏,後者正對着腳底做出拉滿弓的動作。
他擠出了所剩不多的妖力,凝聚在手中,突然他喝了一聲:「放!」
一股強勁的力量刺穿腳下,然後一層層打穿地板,向着底樓的陸蘇激射過來。
要一起活下去,不能死在這種地方!
「錦斷,借我點力量!」陸蘇試着從身體的深處抽取妖力,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一下卻抽出了大量的妖力,這股妖力一下子充盈了疲憊不堪的四肢,身體變得輕盈起來。
頭頂上突然傳來地板被層層洞穿的聲音,他本能地向後彈起,然後剛剛站立的地方立即被射穿了一個菱形的孔。
好危險!不過,為什麼一下子抽出這麼多妖力,這一點還是讓他十分意外的……難道錦斷那邊正在拼命地補充。
他用後背撞出了玻璃門,這時外面的雨已經停了。好機會,既然來到這裏,為什麼不打個照面,以現在這充盈身體的妖力,近戰的話不見得會輸!
而且,對方這種趕盡殺絕的做法已經惹怒了他!他壓下雙腿,向上一躍,身體居然跳起了十米,只聽見耳邊有呼呼的風響。
在大廈的玻璃幕上一借力,再次向上躍去,巨大的反作用力登時把整片玻璃幕震得粉碎。陸蘇像一個黑暗裏的幽靈,快速向上移動,與其是說在跳,不如說是在飛!
五秒後,他站到了頂樓,那裏的地面上坐着一個人。當後者看見他無聲無息地落在面前時,一瞬間嚇得面無人色,這時背後的天台門打開了,一個戴着眼鏡的人急火火地衝出來:「凌兄,他……」
眼鏡男也看見了殺氣騰騰的陸蘇,登時僵在那裏!
「是你們逼我的!」想到被打成重傷的錦斷,陸蘇把牙咬得嘎嘎作響。顯然眼前的敵人已經把妖力消耗殆盡。
蒼理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殺上來的陸蘇,這個人是怪物嗎?明明之前已經筋疲力盡了,他從哪裏來的這麼強大的妖力,那股妖力強大到像火一樣在身體四周蒸騰。
陸蘇抓起地上的凌百步,向抓小雞一樣地提起,扔向半空。他完全不懂什麼近身格鬥,憑的全是一股蠻力和和內心的憤怒。
當凌百步掉到陸蘇胸前的瞬間,他高舉雙手,用雙肘對着凌百步的肚子重重一擊,凌百步被砸回地面,巨大的衝擊力讓身下的地面也呈蛛網狀裂開。
已然筋疲力盡的凌百步受到這樣的攻擊,完全不能抵擋。他登時吐出一口血,剛剛那一下已經把他的內臟打壞,陸蘇並不知道,此刻這巨大的力量是從牛力的身體裏吸收來的。
「給我,去死吧!」
他抬腳重重踏下,地上的凌百步慘叫一聲,身體痛苦地彎成了一張弓。然後身下的地面突然崩裂,他向下掉去,落下的碎石也紛紛揚揚地砸在他身上。
陸蘇抬起臉,發紅的眼睛像要噴出火來了,他看着蒼理:「你應該是那個負責監視我的人吧!」他能感覺到,就是這個文質彬彬的人一直在暗中出謀劃策,所以比起直接傷害錦斷的凌百步,他更想殺掉的是眼前的蒼理。
「在那之前,有件事我很好奇,你從哪裏來的這麼龐大的妖力!根據我的估計,你現在應該連站都站不起來了!」蒼理一推眼鏡,他從面前這個人的臉上,看到的是稚氣的憤怒,顯然他並沒有殺過人。這一戰是他們敗了,但是還有希望再戰一次,比起去抱怨失敗,他更想多收集一點對方的情報,為下一次作準備!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陸蘇冷笑着向他接近,這也許是他和錦斷才知道的秘密,大多數妖都不知道靈魂融合的事情。
「真要打嗎?」蒼理微微一下,「我提醒你,我的妖技是感知型的,所以我現在大約還有百分之八十的妖力可以使用!別看我這副樣子,真要打起來,你未必能殺了我!」
「躲在黑暗裏的小人,我會怕你?」陸蘇突然向箭一樣衝過去,這時蒼理卻做出了不可思議的動作,他閉上了雙眼。
陸蘇並不知道,蒼理是在發動「千雨之瞳」,突然他的眼前一片黑,視線被剝奪了!當陸蘇快要衝向他的一瞬,閉着眼的蒼理憑着聽覺側身躲過,陸蘇收不住勢頭,飛撞了出去,勉強用手攀住了大樓的邊緣。
蒼理並沒有剝奪視覺的能力,他只是靈活地運用自己的妖技,把地上那潭積水上的影象折射到了陸蘇的眼睛裏。積水衝着陰沉沉的天,所以陸蘇只能看見一片黑暗。
作為感知系的妖技使用者,這是他唯一的防禦手段。為此他訓練過蒙上眼睛躲閃敵人的攻擊。
「該死,眼睛看不見了!」
陸蘇艱難地往上爬,當視覺恢復時,蒼理已經消失了。他跑到那個被砸出的洞口向下看,之前把打下去的凌百步也消失了。
「讓他們跑了!」他懊惱地說道,不過比起這件事,現在更重要的是回去找錦斷。於是他從樓的邊緣跳了下去。
這裏離來的路已經很遠了,陸蘇對這段路不太熟,又不想再做出跑地鐵隧道的怪事,乾脆買了一張地鐵票,坐車回去。
自己滿身濕透,又全是泥水,想必十分狼狽,地鐵上的人都嫌惡地和他保持距離。坐下來,才感覺身體已經疲憊至極,他搖了搖腦袋,讓自己不睡着,不過沉沉的困意還是向他襲來。害怕坐過站,只好站起來。
下了車,他一路跑回之前的街,這一路都是狼籍一片的樣子,他不禁暗想,為什麼以前自己是普通人的時候,從來沒注意到人類世界裏發生過這樣的戰鬥。
或者真的像錦斷說的那樣,人類裏面有人會收拾殘局,難道是怕民眾知道這種可怕的力量的存在還陷入恐慌,這個世界的陰影里,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回到錦斷藏身的地方,他衝上樓打開燈,看見錦斷趴在地上,身邊滿是薯片的空袋子。原來,她一直在這裏拼命地吃東西,剛剛抽取的巨大妖力,就是這麼來的。
他搖了搖錦斷,她緩緩睜開眼,看見陸蘇的臉時,突然大哭着摟住他的脖子:「我害怕死了,害怕死了!」
「沒事了,擺平了!」
「我一直在吃東西,害怕你的妖力不夠用!」
陸蘇的手上摸到了血,他才注意到錦斷只把腸胃修復好了,斷掉的脊椎還有洞開的肚子卻完全沒有理會,不禁有一絲悸動在心間瀰漫。
「去醫院嗎?」
錦斷把頭搖得像小孩一樣:「回家就行了,抱我!」
「你好重啊!」
「混蛋!」錦斷笑着一捶他的肩,「受傷了麼?」
陸蘇想了想,發現這還真是一件奇蹟,雖然身體已經累到要散架了,但好像並沒有受傷。想一想對手那恐怖的攻擊,只要被打中一次,那就不是傷,而是死的問題了。他笑了笑:「沒受傷,我運氣真好!」
「你行啊,第一次打架,一點傷都沒受,要知道我第一次差點就死掉了呢!哇哇,請吃飯,請吃飯!」
「肚子鼓成這樣了,你還能吃嗎?」
「真是小看人!」她突然摟住陸蘇的脖子,眼神里流轉着妖媚的氣息,鮮紅的唇近在咫尺,陸蘇甚至能聞到她身上那股異性的淡淡體香。
從生死的邊緣走過一遭,讓人不禁有種想緊緊相擁的灼烈情感。似乎連錦斷也卸下了一直以來的冰冷外殼,他感覺懷裏的她散發着陣陣溫暖。
兩人的視線短暫相交,陸蘇連忙紅着臉說:「我送你回家!」錦斷「恩」了一聲,把頭埋在他的胸口。
也許陸蘇並不知道,在錦斷的心裏,有一些封凍許久的東西正在慢慢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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