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沒有多大變化,或者說變化已經無從察覺了。一場秋雨之後,氣溫驟降,錦斷囔着要買秋裝,陸蘇只好陪着她逛街,每次錦斷試衣服的時候,他就愁眉不展地在旁邊當拎包的苦力兼顧問,錦斷問「好看不!」要是立即回答「好看!」錦斷肯定會不滿意地說:「你的敷衍我!」結果陸蘇學乖了,再被問起意見時便故作審視狀,然後認真地點點頭:「不錯!」
「和剛才那件比呢?」
接着扮深沉,然後說:「這件好!」心裏卻在乞求着,姑奶奶,快買了完事吧。
後來錦斷看中一件墨綠的風衣,配上黑絲長襪,穿在身上在鏡子前翩然轉身,售貨員在旁邊一個勁地誇讚,連陸蘇也稍稍有點心動。
「好看嗎?」
「超好看!買了吧。」
「不行,我得再比較一下。」
結果逛了幾個小時,最後買下這身,新形象的錦斷一蹦一跳地在路上走,高興地哼着歌,微蜷的長髮在肩頭跳動。陸蘇原本的心動被攪得很沉重,內心咆哮着,一件簡單的事情何必弄這麼麻煩,女人啊!
「來,誇我兩句。」錦斷拍拍陸蘇的肩說。
「沉穩之中帶着輕盈,霸氣之中帶着嫵媚,姑娘,這身衣服和你實在是天造之合!」
「哈哈哈,你的嘴也很甜啊……既然你心情這麼好,我們再多買幾件吧。」
「……」
「走啦走啦,哎,這家逛過了嗎?」
「改天再來吧,能陪我去個地方嗎?」
「哪?」
陸蘇去見了胖子,因為當時他們的匆匆離開,胖子準備開業的西餐廳只能閒置,之前打的廣告也全部作廢。見面之後,胖子跳着腳說:「陸蘇,你回來啦!哎呀你可把我坑慘了,沒法開業,我員工水電房租還得付,現在欠了一屁股債。」
「你轉過去,我看看你的屁股。」陸蘇笑着說。
「還有心情說笑,你這幾個月幹什麼去了,怎麼像人間蒸發似的,說沒影就沒影了?」
「我去做了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
「比賺錢還重要?」
「恩,比賺錢還重要。」
怪叔叔抓着菜刀和平底鍋跑出來,看見兩人,特別是驚艷的錦斷,激動得大呼小叫,非要給他們做幾道菜吃。
陸蘇退辭了,說家裏有事。胖子說:「你回來就好,我把東西都準備好,然後你幫我複製……」他又擔心地問了句,「你以後一直不走了吧?」
「一直不走了!」
「那感情好,恩,我明天就印傳單發,打廣告,一星期後開業如何。」
「你拿主意吧,我只提供生產力。」
「喲稀,賺大錢賺大錢!」胖子興奮地叫起來。
「對了,卡上現在還有多少錢?」陸蘇問。
「零!」
「花光了?」
「哎,花光了……要應酬,要付員工水電房租……」
「那你打廣告怎麼辦?」
「我可以先貸款,以後再填空子。」
「哦!」
這幾天得想辦法弄錢了,陸蘇暗想。
不得不見的人名單里還有一個,那就是風小螢,這天晚上吃過飯,陸蘇去了她的住處。
這條街實在是久違了,想起當初就在這裏見到張義和程平,然後偷到十妖名單,得知蟲婷成為獵殺對象,最初那張多米諾骨牌就是在這裏推倒的,現在回來,不禁感慨良多。陸蘇抬頭看了一眼那幢除妖師的大廈,全部黑着燈,不知道張義離開之後,這裏會由誰管理。
敲了三下門,風小螢從打開的門扇後面露出半張臉,看見是陸蘇驚喜地說:「陸蘇哥哥,你來看我了?」
「我不是來看你,我是和你說些事情。」
「歡迎歡迎!」臉上帶着甜甜的笑,她的門讓開,依然是那副洋娃娃的模樣,不過面對這個女人,陸蘇卻已經沒有可愛的感覺。
喝着茶,陸蘇說:「鄭元有個後人。」
「鄭元有個後人?」她呆呆地重複這句話,「什麼意思?」
「具體我不清楚,但我們遇見了那個妖……不,應該說是那東西。鄭元好像煉出了一個怪物,現在那東西在一心尋找殺他主人的兇手。」
風小螢手裏的茶杯打翻,陸蘇眼疾手快地接住,不過茶還是撒到了她的裙子上。
「你把我賣了?」風小螢說。
「怎麼可能,我和他說是我殺了他主人,所以他的目標是我們。另外關於蟲婷的事情,她已經不記得自己還是花月時候的事情了,我旁敲側擊地問過,她根本不認識你,所以你不必擔心她的威脅……總之,多謝你給過我們的幫助,另外請你原諒我當初的狡猾,你以後會很安全。」
「繞了這麼多彎,你原來還是個好心腸的人啊……不過殺掉蟲婷豈不是更保險,你完全克制她的啊。」
「那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啊。」陸蘇笑着說。
「朋友?朋友?」她念叨着這個似乎很陌生的名字,突然冒出一句,「你喜歡她?」
「啊……」想起蟲婷分別時那個意義不明的吻,陸蘇不知怎麼回答,只好說,「沒可能的,我家的那位會殺人的……只不過是妹妹的那種喜歡吧。」
風小螢咬着手指沉默着,陸蘇放下茶杯:「我想說一些關於你的事。」
「關於我的事?」
「恩,機緣湊巧,我又一次見到了仇牢……他確實死了,你就別打聽是怎麼回事的了,說起來很麻煩……他和我說了一些過去的事情,關於那個麒麟山的往事。」
「恩!」風小螢靜靜聽着。
「這個曾經最大的妖幫,幫主叫作柳夢原,仗着自己的殘酷手腕,他統領着很多妖中的高手,稱霸一方。但高壓之下必有反抗,第一個起了叛逆之心的人是柳夢原的女人,叫作夏螢螢……」他觀察着風小螢的反應,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她微微地顫抖了一下,「利用幫會中的人脈,夏螢螢在暗中煽動一群人準備反抗柳夢原,這其中當先的人就是當時第二號交椅的仇牢,但實際上夏螢螢是在利用他,真正想當幫主的是她自己。仇牢是個極其單純的人,殺人和救人全憑愛憎而已,所以要把握住他,只有用情愛,夏螢螢玩弄手腕,很快佔據仇牢的心,讓他死心踏地地作傀儡。
「但這時出現了一個愛管閒事的人,花月,也就是蟲婷。並非幫派中的人的蟲婷一開始只是保持旁觀的態度,後來東窗事發,柳夢原被仇牢殺死,這個時候夏螢螢對仇牢下手,結果那個愛打抱不平的姑娘救了仇牢,而且『流火慟哭』似乎非常克制她的『幽影兩身』,世上沒有完美的妖技,『幽影兩身』雖然看似無敵,其實最大的弱點就是同時傷害兩具身體,本人就會受傷,而蟲婷那永不熄滅的火焰是最好的利器……因為身負重傷逃離了幫會,苦心經營的陰謀果實也被他人摘得,所以夏螢螢一直恨着蟲婷,並且對仇牢心懷愧疚。
「為了躲避這兩個人,夏螢螢利用反噬的辦法把自己變成了小孩的身體,化名叫作……風小螢!」
「仇牢把這些都告訴你了?」
「一大半是他說的,一小半是我自己猜到的。」陸蘇看着她,「從一開始我就覺得,你的單純好像很刻意,後來我才明白,你根本不是小孩。」
「你……不會出賣我的,對嗎?」風小螢問。
「我不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但以後我們再也不會有交集……」
「本來我還奢望你能保護我的,看來是我痴心妄想了。」
陸蘇抬頭看見架子上那根破簡陋的萬花鏡,說:「那是當年仇牢送你的吧。回憶起你的時候,他很開心呢,說你是他曾經最喜歡的女人……」
「可惜當年我是在利用他。」
陸蘇告辭了,正要離去的時候,風小螢突然叫住他,轉身一看,她赤着腳走在地毯上,慢慢接近陸蘇,把小小的手按在陸蘇的腹部:「我還有件事情求你。」
隱隱有種微妙的預感,陸蘇靜靜聽她說下去。
她嬌媚地一笑:「變成這副小孩的身體,我已經很久沒嘗過男人的味道了。既然我們住在一個地方,而你又是知道我過去的人,不如你經常過來陪陪我,我們可以做很多好玩的遊戲,比如……」
「啊,那個……」陸蘇拿開她的手,「不必了不必了,我家那位會殺人的。」
她呼的一下變成兩個人,用一樣的聲音說:「不想試試和兩個小蘿莉一起嗎,你也是男人,別再勉強自己了……」
「啊,那個,呃,我……」突然遇到這種溫柔攻擊,陸蘇也不禁心旌搖曳了,小蘿莉雙『飛啊,到底電視上那些壯漢帥氣地推開媚惑的美女是怎麼做到的,天閹之人嗎?
屋裏那種溫吞吞的香味在煽風點火,陸蘇快要把持不住自己的時候,風小螢又在這媚惑之上加了一個碼:「陸蘇哥哥,現在有空嗎?」
嬌小的臉上綻露一絲壞笑,隱隱透着一種成熟女人的風韻。
(種『馬?怎麼可能!笑!PS:啊,這章得特別說明下,其實本來打算給熱血流氓仇牢寫一篇前傳的,但是寫清朝的事情各種痛苦啊有木有,方方面面的東西不了解,而且我寫東西又隨意慣了,寫古代的事簡直像是用外語在寫東西……果然能力有限,修為不足啊,之前埋下的種種伏筆也只能在此了結了。話說麒麟山的故事已經寫了兩萬字,只好擱在文件夾里等有朝一日功力精進了再說,在此為破產的麒麟山說聲「對不起」了,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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