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起身,跟隨着寧嘉煕出了病房。
兩人走到了走道盡頭的玻璃窗前,寧嘉熙伸手推開了那扇玻璃窗,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了香煙。
安歌瞧着他:「醫生還煙癮那麼大?」
寧嘉煕倒也不生氣,慢條斯理地點了香煙,吸了一口,吹了吹煙灰,聳了聳肩膀,「沒辦法……在重症病房就得想辦法排遣自己,要不然病人沒治好,我自己先憋死了。」
他眼光看向了窗外。
窗外,是漆黑的夜晚。
安歌默然。
重症病房都看着生離死別的戲碼每天都在上演,在這樣的環境中,怎麼能沒有強大一顆強大的心臟。
可是人不是機器,不可能沒有七情六慾。
安歌看着寧嘉煕的目光有些同情。
寧嘉熙看了她一眼,低聲道:「別那麼看着我,要謝你就謝謝小五,不過,安叔最喜歡小五了,每次從農場回來都會帶好吃的給他,還會帶着他玩,我們那時候都嫉妒他。」
他又笑了一笑。
安歌點了點頭,剛剛看着父親興奮的樣子就知道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淺,可是在她的記憶中寧嘉樹那次去他們家的時候卻是態度惡劣……
現在恍若換了一個人一樣。
他們之間一定又什麼事情被她忽略了,可是又是什麼呢?
「小安歌,有個問題我想問問你?」寧嘉煕探尋地問,突然地問。
安歌:「……您問。」
「你好像對我們寧家的人很戒備?」
寧嘉煕猛然一問,差點讓安歌栽一個趔趄。
這是什麼鬼問題?
還問得怎麼一本正經?
她抬臉看他:「……什麼戒備?沒……沒有吧。」
這你都能看出來,才見過你幾次面?
不僅看出來,還能直接問出來?
怎麼你們寧家人一個個都這麼不安排理出牌?
「有的,也許你自己都沒在意,我下午就發現了,我一說我是寧家人,你的表情就開始不自在了,而且你媽媽說是你舅舅找了關係,你也沒敢反駁,你明明知道是小五打電話給老頭子的。」他搖了搖頭,「搞不懂你們都是怎麼想的。」
什麼怎麼想的?就是這麼想,就是戒備着。
因為不想和你們寧家有什麼關聯,可是偏偏又總是扯上關聯。
她不時時刻刻保持警惕又能怎麼辦?
「之前我也聽到關於你和小五之間的傳聞,我是不相信的……你們戰士應該是不允許談戀愛的吧?小五雖然提了干,但是他那個臭脾氣……嘖嘖……」他嫌棄地咂了咂嘴,「不過現在倒是……」他饒有興趣地打量着她,頓了一頓,繼續說:「有點意思哈,你知道嗎?從小寧嘉樹就和我不對盤,他仗着自己年紀最小什麼都要最好的,老頭子也慣着他,簡直就是小霸王一個。他回機關這麼長時間了,從來沒有來找過我……這次倒是因為你爸爸的事情跑來找我了,真的很奇怪。」
安歌無語。
她有點後悔跟着寧嘉煕出來,原來以為他是要說父親的病情,卻沒想到他是來找自己閒扯的。
而且這閒扯的話題還是寧嘉樹。
這該讓她怎麼回答?
難道來他跟他八卦自己的感情問題?
她想了一想,一板一眼地說:「寧醫生,請您不要誤會了,寧嘉樹之所以幫我們,是因為他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您剛才也說了,他和我爸爸感情很好,他既然知道了,是不可能不幫忙的。我很感謝他,也謝謝您。」
寧嘉煕淡笑着剛想說什麼,只聽身後傳來一聲不耐煩的聲音:「謝什麼謝……你查房查到哪裏去了?躲在這裏抽煙,像個醫生的樣子嗎?」
安歌嚇得回頭一看。
是寧嘉樹,冷着一張帥臉、
「我不是看你在陪安叔聊天熱乎嗎?怕打擾你們……好吧,我走,你們慢聊。」寧嘉煕說着在窗台上掐滅了煙頭,轉身繞過他們兩人,走了。
安歌看着他的背影無語地站着。
眼前是寧嘉樹陰沉沉的表情。
「你是來照顧病人的,還是來跟醫生聊天的?」他冷着臉問,眼眸里有一小簇陰鬱的火焰。過了一會兒他又說:「你跟他套近乎沒有用,他現在還有沒主治醫生資格呢。」
安歌:「……」
簡直是……無可理喻。
……
有寧家人的關照,安慶葆的待遇果然是與眾不同。
他住的是特等病房,享受的是特殊護理,可是檢查結果真的不好。
但是一如寧嘉熙所說,這一次確診為肺癌。
醫生建議是立刻手術。
吳耀華在得到這一消息的時候幾乎崩潰,原來殘留的一線希望現在真的破滅了。
她驚慌失措,不知道該怎麼辦,女兒雖然看着成熟,實際上不過是十七歲的年紀,吳耀怎麼也不敢和她商量。
她萬般無奈之下,又去打電話找她哥哥,在一番哭訴之後,吳耀輝倒是來了。
他來的時候安慶葆正在睡午覺,吳耀華在沙發上斜靠着發呆。
病房裏有電視機和冰箱,還有一張摺疊沙發床。,
吳耀輝在病房裏四處打量了一番,心中十分驚訝,他真的是沒想到,寧家人居然這麼看重安慶葆。
安慶葆得的是絕症,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玩完,他到現在還沒有搭上寧家的關係。
吳耀華看哥哥來了,又壓低了聲音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吳耀輝心裏不耐煩:「哭什麼哭,哭能抵個屁用,還不趕緊想想辦法。」
吳耀華:「……」
吳耀輝心不在焉地問了問安慶葆的身體情況,就開始轉彎抹角地打聽他們是怎麼來軍區,又是怎到特護病房的。
「哎,不是你托人找寧副司令員打了招呼嗎?」吳耀華吃了一驚。
「哎,哎……是啊,你看我着急得都快要忘記了。」吳耀輝怕露陷,連忙急忙嗯嗯啊啊地打着哈哈。
「是啊,這次這麼麻煩寧家人,以後這人情債怎麼還哦!」吳耀華感嘆道,「你看寧家的小四這裏當醫生,咱們住在這兒什麼都得他關照,寧家小五又來了好兩趟了,每次來都陪着老安說笑話,真的是懂事的孩子……」
寧家小五?
那不就是寧嘉樹嗎?
吳耀輝眼珠轉了幾轉,道:「人家的家裏是幹什麼的,會稀罕咱們這些?你想着什麼還人情,能還得了嗎?」
吳耀華嘆氣,「不管如何這人情還是得還呢,要不然老安心裏也會不安的。」
「還唄,我沒說不還啊,可是你現在拿什麼還?人家是沒咱們有錢還是比咱們有勢?你有的人家都有,人家有的你又沒有,能拿什麼還呢?」
他鄙夷地看了妹妹一眼,「我看你嫁給給了安這榆木腦袋,自己也變成了榆木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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