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牌牧師 第二十五章 暮光退避，聖光長存

    啪啪啪啪！

    話音落下，掌聲傳來，本尼迪塔斯走出陰影，向安度因點頭笑道：「我必須收回之前的評價，安度因，在你回答揭發傑海因的時候，我認為你不是個合格的領主，完全不知變通，也不明白穩定鎮民的重要性。」

    大主教看到眾人露出戒備，善解人意的停下腳步：「現在，我要向你道歉，我再一次看錯了你。就像你不同於腐朽牧師，同樣有別常規領主，走上一條親民路線，也難怪馬席夫會轉變得那麼快，畢竟一位貴族放低姿態，總能給這些低端勞力留下深刻印象，不得不說，你收買人心的手段，十分高明。」

    安度因皺起雙眉：「不是所有人都像你外表光明，內心黑暗。」

    本尼迪塔斯擺了擺手，微笑說道：「好了，不討論這個問題了，你終究要遠離這片土地，談論這些，只是浪費時間而已，正好現在沒有外人，我們可以開誠佈公的談一談，我想邀請你成為我的助手，合力推動暮光降臨。」

    「我拒絕。」

    安度因的回答十分乾脆，大主教卻連連搖頭：「別忙着做決定，我想說一段自己的故事，聽完之後，你再回答也不遲。」

    不等安度因表態，本尼迪塔斯便自顧自的開始訴說：「我年輕時和你一樣，矢志追尋光明，並早早展露天賦，被一位大主教看中收作學生，領悟聖光真諦，那時的我前途無量，被看做未來教宗，比起你這位聖光化身是有些不值一提，但對於當時的我來說，卻是無上光榮。

    「實話實說，我非常享受潛心修習聖光神術的那段時間，老師友善，同伴尊敬，眾多女性傾慕於我，周遭滿是恭維聲音，當然，我並未沉浸其中，而是在稍有成就後，選擇外出遊歷，只因我發現那座教堂過於功利，從上到下只為利益奔波，與我認同的聖光真諦，截然相反。」

    說着，大主教臉上的笑容消失，轉而露出點點落寞：「可悲哀的是，等我回過頭來才發現，那座教堂里的人反而是最純粹的，他們個個功利，卻是為了向上拼搏，而我接觸到的其他教堂，全都或多或少潛藏陰暗，哪怕是遠在帝國中心的那座聖殿，也不例外。」

    本尼迪塔斯盯着安度因，笑容詭異：「你能想像得到，一個受人尊敬的主教，暗地裏卻囚禁着許多小孩，供他淫樂嗎？你能想像得到，平日裏作風簡樸的牧師，卻利用職權之便，大肆斂財嗎？你能想到本應教化世人的教堂，反而密謀殘害當地領主，扶植傀儡統治一方嗎？

    「你不能！」

    大主教的聲音在黑暗中迴蕩，安度因見他正在氣頭上，想了想還是沒說話。

    本尼迪塔斯悵然一嘆：「我走過了許多地方，見到了太多黑暗，我曾經以為我能用所學聖光，喚醒這些沉/淪牧師，然而我的每一次努力，無一例外的走向失敗，我不在乎遭到嘲笑，但我無法忘卻最後一次失敗。在一座小教堂中，我十分慶幸的找到了一些志同道合的虔誠牧師，他們和我一樣憤世嫉俗，都想改變腐朽現狀。

    「我們所有人合力宣揚，漸漸地感染當地居民，吸引越來越多的信徒誠心向善，我們沉浸於喜悅之中，卻沒有看到當地領主悄悄舉起的屠刀，就在一天晚上，那座教堂被摧毀了，除了我之外，無一倖免，我隱姓埋名查清狀況，想要向教廷揭發，可結果卻是置之不理，後來我才意識到，那個領主既然敢動手，自然已經打點好了一切。」

    安度因心中猜測，估計是大主教擋了人家的財路，隨後本尼迪塔斯做出總結陳述。

    「我被趕出了教堂，也對聖光心灰意冷，我覺得聖經中的所有教誨，都只是一紙空談，但我並未放棄追尋聖光，我打算找到它，再毀滅它，但這實在是太難了，唯獨成為教皇才有可能，好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讓我接觸到暮光真意，意識到不必親自動手，只需推動暮光長存，即可讓聖光自行消失。」

    話音落下，大主教再度看向了安度因：「安度因，你還年輕，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麼險惡，不知道帝國教廷有多麼墮/落，來到我的身邊吧，讓我們一起努力，覆滅那些自詡聖潔卻道貌岸然的傢伙！」

    此時此刻，鎮民們全都緊張兮兮的看向了安度因的背影，如果安度因選擇答應，那麼他們的命運可想而知。

    只不過他們未能看到安度因的表情，不僅沒有受到言語感染，連帶語氣也出奇平淡：「很抱歉，本尼迪塔斯大主教，你的肺腑之言在我看來，不過只是無能者的自我逃避罷了，你沒有辦法改變現狀，索性選擇同流合污，你口口聲聲說要毀滅聖光，其實歸根結底，只是為了滿足你的復仇欲/望。」

    安度因可不管本尼迪塔斯的眼神如何變化，毫無顧忌的繼續數落：「你自己也說了，成為教皇就有可能接觸聖光，但你最終放棄了這條道路，轉而投向暮光，顯然，連你自己都認為自己是個懦夫，所以你和你口中那些自詡聖潔卻道貌岸然的傢伙們，沒有兩樣。

    「我認為，可能就是最開始的那座教堂，無形中讓你也成為了事事功利的人，你想要改變世界，卻沒有一顆恆心，你一次次尋找下一座教堂，說白了就是一次次放棄而已，最後一次失敗，大概是你自以為找到了終南捷徑，可惜你被驚喜蒙蔽了眼睛，完全不顧當地局勢，正所謂斷然財路猶如殺人父母，我想那位領主固然有錯，但你們肯定也有不妥的地方。」

    「夠了！」

    大主教怒吼一聲，打斷了安度因的數落，儘管他有些煩躁，眼神卻毫無波瀾：「安度因，這番話，我會一直記在心裏，等你真正見識到這個世界有多麼黑暗，我會原封不動的奉還給你。」

    本尼迪塔斯舉起權杖，眼神無比淡漠：「你不是想要拯救這些鎮民嗎？現在，我要讓你先見識一下真正的黑暗！」

    緊接着，在所有鎮民的驚恐注視下，大主教念誦起悠揚咒語，縈繞身周的聖光不再溫和，轉而如火焰一般暴怒翻湧，仿佛在下一刻，就會化作懲罰烈火，將他們燒為灰燼。

    安度因意識到，這是大主教層次才能掌握的【神聖之火】，而搜集卡牌第五階段的任務獎勵，便是這個強大能力。

    聽着身後傳來的騷動與尖叫，安度因並未坐以待斃，他猛然舉起權杖，以水晶能量發動神術【沉默】，旋即大主教的嗓音突然一窒，儘管因實力差距未能令其前功盡棄，卻也讓安度因看到了破局希望！

    如果不能讀完咒文，神聖之火將無法發動，安度因抓住這個機會，開始無比瘋狂的刷起沉默，反正施展技能沒有次數限制，代價只是一枚法力水晶而已，現在的他，完全可以財大氣粗的說一句，爺們兒啥都缺，就是不缺法力水晶！

    接下來，本尼迪塔斯度過了難以形容的五秒鐘，每當他想要吐露咒文，總會有一股未知力量猛然打斷，起初他以為是安度因施展了神術沉默，但是一連被打斷數次之後，他否認了這個想法，原因從未有人可以連續發動這個能力。

    【桀桀桀桀……】

    某系統發出了猖狂笑聲，安度因則再接再厲，一咬牙一狠心，花費四百大洋，兌換了【瓦拉納王子】。頓時，那位失落帝國的精靈王子，出現在了安度因的身邊，不消言語，便向大主教發動了魔法進攻。

    法師二副與獸人船長都處於三階頂峰，比起四階強者本尼迪塔斯自是不如，不過他的出手，卻徹底打斷了神聖之火的施法動作，讓大主教有些狼狽的閃到一旁。

    「安度因，你的能力真是神奇！」本尼迪塔斯不禁感嘆，「不僅是火炮，連血精靈都能召喚而出，昨夜我看到沙灘上額外多了幾對腳步，想必也是你的手筆，來加入我們的陣營吧，遲早你會後悔與聖光為伍。」

    「不好意思，正是因為聖光覺得，教廷中有太多像你這樣的人，所以特此為我降下傳承，用於清除腐朽污穢。」安度因臉不紅心不跳，無比自然的扯上了聖光大旗，「而你，就是第一個！」

    「哈哈哈哈！」

    本尼迪塔斯仿佛聽到了笑話，大笑中隨手一揮，便用強力沉默搞定法師二副，安度因見狀，旋即召喚出大堆隨從，單挑不行那就群毆，他最大的優勢不是別的，就是人多！

    猛然間，十數道各式身影出現在安度因的面前，有人類、有地精、有牛頭船醫還有鬼魅幽靈，安度因放棄用普通卡牌的最後一次兌換機會，換取用於保命的【暗影步】，而是悄悄布下一門火炮，藉助隨從圍攻遮蔽視野，在本尼迪塔斯以聖光沖開所有隨從的時候，旋即響起猛烈炮擊。

    大主教固然是四階強者，可他終究是個人類，沒有正面抗衡炮彈的資本，只能在倉促間以聖光削弱衝擊威能，卻還是讓胸膛遭到炮彈撞擊，立時掀起濃重塵霧，遮蔽視野。

    躲在安度因身後的鎮民們大氣都不敢出，看着大主教消失不見，以為安度因獲得了勝利，可是一道聲音，卻從塵霧中幽幽傳來：「安度因，我真是越來越欣賞你了，你的能力遠遠超乎我的想像，希望你能堅持下去，直到走投無路的時候，我會在暮光之中歡迎你。」

    不知為何，安度因覺得大主教萌生了退意，果不其然，一聲悽厲龍吼驀然傳來，本尼迪塔斯也露出了身影，他的嘴角掛着鮮血，眼神卻未能黯淡分毫：「探險者公會的人來了，我也是時候離開了，雖然未能完成最大心愿，但總算是小有收穫。」

    接着，他將一串項鍊扔給了安度因：「感謝你們幫我除掉了賽里歐娜，這串聖光鑽石，從我成為牧師便戴在身上，現在我將徹底褪下偽裝，它對我也再無用處，索性作為謝禮送給你吧，希望鑽石發出的純粹光芒，能夠激勵你的信仰。」

    話音落下，本尼迪塔斯閉上了眼睛，而後他的身上迸發璀璨光芒，令人無法直視，安度因擔心有詐，直接讓所有隨從擋在眾人身前，好在大主教並無同歸於盡的念頭，而是徹底捨棄聖光信仰，變為不人不鬼的模樣。

    此時的他，身上仍舊穿着白袍，聖潔姿態卻蕩然無存，反而透露出濃重死氣，配合那張皺紋密佈的枯槁面龐，與行屍走肉別無二致。

    「這一刻，我褪去聖光軀殼，也擺脫了暮光枷鎖，從今往後，我會以神父身份遊走世間，致力暮光長存。」

    本尼迪塔斯看着自己的陰森手掌，露出滿不在乎的眼神，他在離開前深深的看向安度因，笑容依然和藹從容：「我還會回來的，安度因，希望下次相見之時，我們能再一次談論有關信仰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