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太子剛進麗正殿,外頭就有人稟報:「邰國公府小公爺和大小姐過來了,說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來看看太子爺。」
「追得夠緊的。」太子喃喃,忽然神經質一般冷笑了一聲,低聲道:「來得正好,做個證見。回頭外面胡說八道時,這個邵表妹可是好用得緊!」
侍衛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憐憫。
太子一個回身,侍衛低頭不及,被他看個正着。
「孤是不是很可憐?」太子低聲嗤笑。
侍衛低頭垂手,不說話,但雙手漸漸地握成了拳。
「母后做那麼大的事情,也不事先跟我商量。她選擇跟二弟聯手。而且,想必還會讓那個表妹來傳話,說一切醃事都不與孤相干,讓孤好好地當孤的太子,當父皇的好兒子……」
太子懶懶散散地笑着,透着失落和悲傷,「她一直防備警惕的,不是二郎就是三郎。她從來都不相信我能夠折服他們,或者日後登基,能夠制服他們。她覺得她得為我做好所有的事情,我的前途才會平坦。
「一個連自己的親娘都不相信的人,你說說,還有誰會把孤放在眼裏?所以,今天二郎算計三郎不成反倒把自己擱進去,孤不過是笑了一聲,滿朝文武,除了竺相,就沒有一個人肯理我了……
「可笑吧?所以我才最可笑,最可憐……」
太子喃喃自語,越發低沉,整個人都要縮到大大的坐榻一角上去。
「殿下,您想多了……」侍衛的拳頭慢慢鬆開,神情恢復了溫和,柔聲勸導:「若說這一笑,您的確不應該。當時那個情形,誰敢笑?畢竟是涉及了兩位皇子。您這一笑,那些就算心裏已經笑翻過去的人,也不敢公然靠近啊!
「何況,三皇子和沈家大小姐的情事,幾乎算得上是天下皆知。出了這等事,便是看着剛剛才拜相的沈信言,又有誰敢在這個時候冒着得罪他的風險,跟着您笑上這一笑……」
「胡說!」太子頓時翻了臉,「難道孤還比不上一個沈信言不成!?」
一個聲音接着這話便笑道:「就是!大表兄乃是當朝太子,國之儲君,日後的大秦皇帝。別說區區一個沈信言,天下點數起來,哪裏又有誰比得上大表兄更重要了?」
正是邵舜英。
離開朝廷和衛王府的邵舜英專心回家「陪伴」待產的妻子溫惠郡主周熒,這一個來月,竟更加瘦削了。
「舜英,舜華,你們來了?」太子剛剛的憤怒消失不見,神情重又萎靡下來,頗有些懨懨。
邵舜華已經在皇宮裏陪伴了邵皇后半年多,舉手投足越發有了宮中的規矩,臉龐上也有了邵皇后的三分影子:「大表兄萬安。」
可是太子最不想看到的女人的臉,恰恰是邵皇后。
轉開目光,太子笑了笑,回頭命人:「看座,備點心。孤還記得,表妹最愛吃南邊的雲片糕。」
邵舜華嬌羞地笑着,開心地坐下,又拉了兄長也坐下。
「殿下,皇后娘娘命我兄妹二人來看望太子,也是為了分說今日之事。」邵舜英沒有就座,而是拱手對着高台上的太子一本正經地稟告。
太子看了身邊的侍衛一眼,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揮手命他:「你先下去吧。」
殿內眾人給邵氏兄妹佈置好了座位茶點,低着頭都退了出去。
侍衛出了殿門,還站在大門口以示警戒保護。
見殿內沒了旁人,邵舜英退下了半步,反而是邵舜華款款地站了起來,恬靜嫻淑:「皇后娘娘讓舜華轉告太子:今日之事,請太子不要放在心上。宮裏宮外的一切醃事都不與您相干。您只要好好地做您的太子,做陛下的孝順兒子,就好。」
聽見這些話跟自己的設想一絲不差,太子實在是忍不住,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來:「母后說笑了。孤並不知道最近都發生了什麼事。至於今日,不過是個宮中女官想要攀龍附鳳,所以被皇祖母一怒打死了。跟孤、跟母后、跟父皇,甚至跟弟弟們,又有什麼關係呢?」
「太子殿下果然通透。皇后娘娘還說不令舜華將話說得太過直白,看來還是舜華小氣,竟難及殿下之萬一。」阿諛之詞這種東西,早在跟在安福公主身邊時,邵舜華便已經張口就來。
而邵舜英則看着太子的那個笑容,若有所思。
「既然話已傳到,下臣就帶着妹妹回去了。父親今日身子不太爽利,說想妹妹了。不然我也很難從姑母手裏討到人。」出乎太子的意料,邵舜英竟然舉手告辭。
既然打定了主意讓他們兄妹做見證,太子怎麼肯讓他們這個時候離開?
「孤也很久不見你了。舅舅不舒服,天色晚了你們不要回去吵他,就陪着孤在東宮用了晡食再走吧?明兒個一早讓舜華表妹去給舅舅問安,豈不更好?」
太子強行留客。
二皇子和三皇子鬧出這樣的醜事,太子的位置只會更加穩固。
邵舜華自是滿心樂意,笑着搶先答應了下來:「大表兄真體貼。我也正說想要去拜見一下太子妃,再恭喜一下那位有了身孕的賴良媛呢!」
太子放下了心,笑着高聲叫了一個內侍過來:「陪着表小姐去看看那二位,然後回來跟孤和舜英一起喝兩杯。南邊才送了新鮮鰣魚過來,用長江水一路快馬過來的。表妹可不要錯過了。」
這樣親切稠密的話,聽得邵舜華心花怒放,飛快地屈膝答應,笑吟吟地去了。
「舜英一向跟二弟親近,孤正要問問你,他最近在做什麼呢?」太子看着邵舜英一臉為難的樣子,心中有些不悅了不識抬舉!
邵舜英是最會察言觀色之人,聞言連忙換了恭順神情,笑道:「太子殿下這下子可問錯人了。下臣已經許久不進衛王府。隱隱約約只是知道衛王妃自己哺育小縣主,十分辛苦這還是從內子那裏聽說的呢!」
「溫惠麼?她最近可還好?之前記得你說過她孕中不適。這一向她哥哥又出了京,召南姑祖母又懶得走動,怕是她要孤單了。」太子想到了離去的周謇,有些悵然。
「永安郡王怕是要到秋天才回得來吧?」邵舜英轉開了話題,他自然知道太子最感興趣的話題是什麼。
尤其是剛才侍立在太子身邊的那個侍衛,面容有那麼一點點,像周謇。 2k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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