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釋有些頭大。
這師徒倆聯手,眼神犀利言辭尖刻,若是沒遇到那一力降十會的武夫,還真是天下都去得。
只是……
公冶釋不想立即便站到三皇子身邊去。
他在翰林院侍讀,離皇宮、陛下都極近。若說對三位成年皇子的了解,他自認為比朝中的官員們都深刻。
在他心裏,最適合那把椅子的皇子,還沒出現。
公冶釋笑笑:「人各有志,不必相強。」
這話說得……
沈濯眯了眯眼,看向隗粲予。
隗先生幾乎瞬間便收到了她的信號,笑着點點頭:「說得也是。」
然後一拍大腿,站了起來:「今後我們家姑奶奶那邊,還請公冶使君費心一二。我們姑奶奶性子倔,不喜管束,不愛多話,亦不肯張揚。使君只要知道有這麼回事就行。
「夜已深了,我等告辭。」
……
……
宋凝在秦州已經住了三天。
這三天裏,她倒是若無其事地四處看風景,品嘗當地美食,順便看看比京城還要多的胡人。
急得團團轉的是宋府的幾個管事。
背了宋凝,幾個人私下裏商量。
「瞧這情形,公冶釋是鐵了心不肯了。這跟相爺說得可是一個天一個地,這可怎麼才好?」
「要不,給相爺寫封信回去問問?」
「那哪兒來得及?大姑奶奶現在還沒發作,可一旦脾氣上來,那是立時三刻就會翻臉的!回頭再被夫人知道了……」
幾個人面面相覷,愁容滿面。
終究還是女人的心思細密,管事媳婦猶豫着說道:「可是,我瞧着吧,大姑奶奶雖然口口聲聲說再也不進府衙了,卻同樣再也沒提起過要立即回京……」
「……如果真是這樣,那事情肯定還有轉機!來,我立即給相爺寫信!」
管事覺得,這事兒,八成有戲!
宋凝知道管事們偷偷湊在一起說話,她也大致能猜到他們在說什麼。
她心裏其實很糾結。
她自己也知道,她對康氏的爆發是因為康氏的身份,自己只要一看到康氏就會想起前夫那個溫柔美麗的遠房窮表妹。若說康氏真做錯了什麼還真沒有。她只是聽話而已。
若是事情從另一個角度來想,康氏這樣柔弱聽話的人,以自己的手段,要不然一定會把她一輩子壓得死死的;要不然就過不了三個月就能被自己弄死。
這個妾室,是最好收拾的。
而且,看公冶平的相貌,就可知公冶釋必是個文質彬彬、一表人才的風儀君子。
而且,一州刺史,將來必會入閣拜相。他這身份,配自己也算是配得過了。
宋凝靠在窗邊出神,長長地嘆了口氣。
沒辦法,這世上的適齡好男子,父親想必早就算計過一整遍了。公冶釋,或者是第一備選了罷?
宋凝垂下眼帘。
父母寵愛自己,必定不會選了火坑讓自己跳,尤其是自己已經跳過一回了。
輕輕咬一咬嘴唇,宋凝決定,得找機會看一看公冶釋本人。
若一切都如自己料定的那樣,那這個人,她還是非嫁不可了。
「來人。」
「大小姐何事吩咐?」
「立即去府衙打探一下,看看公冶釋在幹嘛。」宋凝隨隨便便地說着,就似她只是無聊一般。
管事驚喜交加,大聲答應着,轉身就跑。
看來大小姐真的動心了!得趕緊給相爺去信,看看下一步該怎麼幹!
若是讓大小姐自己去搞這件事,那就只能是搞事了。事情一定不會成功的。
管事飛跑去打探了一回,這邊請示的信件也迅速出發了。
回來的管事滿面怪異:「大小姐,聽說,戶部侍郎沈信言家的公子來秦州了,這會兒正跟公冶釋在府衙喝酒。」
「沈信言?他兒子不是死了嗎?就算沒死也不過是個五六歲的孩子,他跟公冶釋喝得哪門子的酒?」宋凝也覺得奇怪。
「小人在京時倒是聽說過,沈信言正栽培他的一個族侄……」管事的聲音突然一頓,然後臉上滿是不可思議。
宋凝最討厭別人顯得比她還聰明靈敏了。見狀皺眉喝道:「想到什麼就說!再這麼一驚一乍神秘兮兮的,你就回京!」
管事忙一躬身,道:「是。小人只是剛剛想到,沈信言家的那位賜婚三皇子的沈淨之如今就在隴右……」
宋凝眼神一利,冷冷地壓低了聲音:「公冶釋馬上就有一份大大的功勞入手,將來回京,只怕會直升沈信言之上。他這是羨慕嫉妒恨,還是來搶功勞的?」
管事緊緊地閉着嘴,低頭彎腰聽着她喋喋不休。
「……爹爹真是不容易。我身為長女,當仁不讓!你去備車,我馬上去府衙!」
宋凝忽然間雄心萬丈。
這才是父親把自己送來秦州的真實目的吧?
父親是最了解自己的。
自己又聰明又美麗,成親這幾年,內宅的手段越發爐火純青。
若是果然能嫁給公冶釋,那自己就能幫着父親控制住隴右!
宋凝露出一個志得意滿的微笑,站起來,朗聲命人:「備香湯,我要沐浴。」
管事有些發懵:「小姐到底是去府衙,還是去沐浴?」
宋凝冷冷地白了他一眼,走進了內室。
她的貼身侍女便叱罵管事:「真不知道你就憑這份兒腦子,是怎麼在偌大的相府混到今天的!小姐要先沐浴再出門!」
管事低着頭走了。
……
……
沈信昭在家裏有些心神不定。
琳琅看她的樣子,轉臉吩咐人:「去瞧瞧,看淨之少爺他們怎麼還沒回來?」
沈信昭搖搖頭:「不必去。使君請宴本來就會很排場,飯吃得就快不了。淨之他們還要跟使君談大事。晚回來才是好消息,晚回來說明他們在談正事了。」
若不然,依着沈濯的性子,她才不耐煩應酬飲宴這樣的事。
琳琅笑容滿面,贊道:「姑奶奶真是睿智。」
「這是哪門子的睿智?不過是常識罷了。」頓一頓,沈信昭終究還是無法驅散心頭的不安,道:「只是夜裏天冷,淨之走時穿得單薄,帶上些厚衣服,我想去迎一迎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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