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皇帝 第396章 螳螂之後,總有黃雀

    柳城局勢一變，再變。一亂，再亂。宮城內外，相互攻殺，一條條生命消逝，鮮血流盡之後，烏桓結局便定。此次趙軍，準備充分，是完全是衝着將烏桓諸部排趙力量徹底消滅而來的。

    最先被擊破的，便是城外的烏桓軍眾，一戰而下之後，趙雲領軍迅速入城，配合城中的「友軍」剿殺一切不臣。蘇仆延的力量實則是不弱的，可惜應變能力太差，由大喜到大悲，心志在第一時間便被動搖。

    他心裏對趙軍，一向是忌憚且畏懼，宮城內外的大動靜，讓他驚懼。在王宮內，軍心受挫，被趙軍攻襲，狼狽地逃出宮外。

    而在城中，早已被趙軍收服的烏桓人加上一些見機的首領，也是有目的地毫不留情地將戰刀揮向同宗同族。蘇仆延，最終還是沒有能逃脫，與難樓、烏延的下場一樣，亂刀砍死。

    一直到傍晚，柳城的局勢方穩定下來，烏桓是徹底元氣大傷，原上層貴族，除了早早地臣服的，幾乎被屠戮一空，哪怕「戰場起義」的，也沒能逃過身亡的結局。隨着最後一名烏桓士兵放下武器，匍匐在地，趙軍徹底完成對柳城的掌控。

    此時的烏桓，遊牧性弱了很多，柳城在蹋頓的銳意改革下，早成為烏桓子民的心臟。王城既在手，則整個烏桓在望。

    「子泰公！」安排好城防，趙雲腳步輕快地入王宮見田疇，欲與其商討善後事宜。一戰功成，他的心情很好。

    跟隨張郃多年，早成為其左膀右臂，這些年在幽州，所立戰功甚多，白馬將軍的名氣是也是夠響亮，直逼當年的公孫瓚。而論名聲與口碑，一定程度上，更甚於公孫。

    袁紹稱帝建國，對名聲在外的趙雲有意徵召入朝為禁宮大將，被趙雲婉拒。袁紹其時心情正好，一笑了之，不過依舊升了他的職爵。如今是趙國的振武將軍，兼領右北平都尉，封關內侯。

    田疇正與一些僚屬清點着王宮府庫，蹋頓聚整個部族之財富於柳城，如今全成全了趙國。收穫當真不少，金、玉器物，絲綢布匹，糧食，看得田疇兩眼直泛光。收烏桓之富，用於幽州之民，幽州的快速恢復發展，當更有底氣。

    有意思的是，發現了大量袁紹這些年陸續賞賜於蹋頓的財物，如今也物歸原主了。

    「子龍將軍！」田疇含笑應一聲，引趙雲至大殿:「來，你我就席地而坐吧！」

    身上還沾染着烏桓人的血跡，自然不會顧忌什麼，撩起裙甲就與田疇並列坐在石階上。一個招手，被約束着的樓班被喚至跟前。

    此次二人受州府命令，共同主持對烏桓事。論職爵，趙雲並不低于田疇，不過對于田疇的能力與人品威望，趙雲也是敬重，遂主動副之。

    「子龍將軍，城中局勢都穩定下來了吧！」看着趙雲，田疇語氣間滿是肯定。

    趙雲拱手答道:「蘇仆延為首的頑固之輩，都被我軍兒郎斬殺。全城已盡在我軍掌控，請子泰公放心！」

    「子龍將軍的能力，吾自然是相信的！」田疇點了點頭，隨即嚴肅道:「柳城的烏桓百姓，經此變亂，人心必然不穩。此次我們來，是要化胡為趙的，只要其人無敵意、不作亂，儘量減少殺戮！」

    田疇這麼講，也是看到了常年趙國不斷對烏桓部民的同化效果，否則，那也只有殺到所有人畏而臣服為止。對於蘇仆延此類人，田疇就未有手軟的表現。

    「末將明白！」趙雲頷首:「一日之動亂，城池之內以及周邊烏桓部民，四散而逃者十之五六。」

    趙雲還沒說完，田疇便明白其意，當即看向樓班：「就麻煩單于，輔助我軍招撫烏桓部眾來柳城。」

    迎着田疇的目光，到這個地步，樓班哪兒敢說個不字，心裏微嘆，拱手受命。

    「此次單于主動率烏桓部民臣服於我大趙，必有後報。田使君與張將軍上呈於陛下，定有重賞於你，至少不失封侯之位，他日單于至鄴都永享榮華了！」笑吟吟地看着樓班。

    面露苦笑，樓班對田疇一禮，便隨趙雲而去。樓班，以其身份，在替趙軍穩定烏桓民心方面，是能起到不小作用的。

    「將柳城這邊的情況，儘快成書，飛騎上報於州府！」沉吟一會兒，田疇對身邊屬官吩咐道。

    落日西斜，仰首望着天邊艷麗的晚霞，田疇表情上一陣輕鬆之意，此次的行動，順利地出人意料，有如天助，此殆天意在趙！

    消滅了蘇仆延等烏桓頭領，就在田疇與趙雲準備全面接收烏桓部眾，消化這勝利果實的時候，從東邊傳來了不妙的消息，令趙軍措手不及。

    遼東燕王公孫度世子公孫康率重兵入遼西，大肆攻略東面的烏桓部族，兵峰之利，所向披靡，降者無數，直指陽樂，這是來摘桃子的。來得這般巧，明顯是早有準備的。

    讓田疇與趙雲意識到，做黃雀的，不只是他們。

    幽州東部，算是整個華夏勢力最紛雜的地方了。夏、趙、烏桓、遼東、諸小胡，在西、北都面臨着夏國的威脅，趙國的勢力範圍之前是到遼西為止，再遠就完全無力兼顧。

    再東的地方，就是烏桓、遼東與高句麗三方傾軋，當然，高句麗是常受欺負的一方。

    距離公孫度掌控遼東諸郡，將近十年的時間了，在中原，河北，關中這些年風雲變幻之際，其很低調，縮在遼東苦修內政，整訓兵馬，積蓄實力。從中原，冀青之地逃亡至遼東的諸多士人百姓，多為其所用，提升其底蘊。

    向東侵襲高句麗，向南攻掠「朝鮮半島」，往死了欺負半島土著，多年下來，佔據了大量的土地。治下數十萬人口，帶甲之精銳士卒有兩萬多。見中原諸侯稱帝、稱王，就在年初，其也於襄平稱燕王，置百官。不過由於遼東地域的封閉性，其大抵也就在遼東自娛自樂，但在這海東之地，公孫度還真的是說一不二的主。

    公孫度也算一方豪雄了，要說野心吧，自然是有的，但他的頭腦一直是清醒的。不會做什麼入住中原的美夢，甚至侵佔幽州的想法都沒有，知道袁紹的強勢與趙軍的強悍，那是令胡夏都難下口的存在。

    能在這東北域，佔據一席之地，稱王做祖，傳承公孫氏，他是已經滿足了。這也是他這些年，在手握不弱實力的情況下，止步西進的原因，他清楚，西面的夏與趙，絕不是好惹的，一旦陷入兩方之爭的漩渦，遼東的底子還不夠消耗。年紀的增長，與雄心不在，也是公孫度故步自封的原因之一。

    公孫度年老遲暮，但其子公孫康可不一樣，他更年輕，精力更充沛，身體更強壯，同樣，野心也更大。公孫度在遼東，已經做到差不多極限了，公孫康年紀輕輕，自然不願安於現狀，極力地想要尋求突破。

    此次，遼東出軍，就是公孫康極力鼓動的結果。公孫度雖然心有顧忌，總覺得犯不着去惹袁趙，又想到自己的位置總要傳給公孫康，讓公孫康試試也不是不可行，就算敗了，也不會有亡國之憂。

    對烏桓局勢的關注，也就是從蹋頓之困開始。想要攻襲幽州，烏桓是個繞不過去的檻，再加這些年，兩方「沆瀣一氣，狼狽為奸」。公孫康第一時間就將目光放在烏桓身上，尤其是在蘇仆延幾人大張旗鼓兵進柳城之後，讓公孫康看到了機會，悄然動兵西進。

    只是令公孫康沒有想到的，趙軍也在悄然間佈局，對盟友烏桓存有吞併的想法。又驚又喜，得知柳城的消息，再不猶豫隱藏，親率一萬步騎西進。

    在此次幽州風雲中，有一個人扮演的挺重要的角色，扶羅韓，這個旅居烏桓多年的鮮卑餘孽。就算他派人向公孫康通報烏桓消息，時時將情況傳遞。

    在去歲北方大戰之前，烏桓就發生了一起動亂，率領鮮卑殘部依附於烏桓的扶羅韓受不了蹋頓的侵逼，悍然率眾作亂。以扶羅韓殘存的那點實力，面對蹋頓，本掀不起什麼波瀾。

    但架不住彼時蠢蠢欲動的夏軍來搗亂，柯能親率三千漠東夏騎東進，給蹋頓來了一擊。雖然扶羅韓部眾最終還是潰散，但其人倒是逃脫，自此深恨烏桓，暗地裏活動着。

    這一次，烏桓的亂象，給了扶羅韓渾水摸魚的機會。同樣，趙軍吞併的烏桓的動作，扶羅韓也沒有想到。他都還沒有發力，還沒有展示他「縱橫捭闔」的能力，烏桓就幾乎被趙國滅了。那種憋屈感，令扶羅韓幾欲吐血，所幸這麼多年了，臉皮的厚度足以讓他快速地恢復正常。

    烏桓既喪，目標迅速轉到趙軍身上來了，飛速地將消息傳遞給公孫康。

    來自東面的公孫康，確是令田疇與趙雲驚訝不已，對於袁趙來說，遼東太沒有存在感了，過去那麼多年，偶有動靜，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冷靜下來，便是一通緊張，在柳城這邊，趙軍總計不過三千人馬，既要維持柳城的穩定，收攏人心，若無外患，憑二人的能力與趙國的威勢加「烏桓奸」的配合，消化烏桓諸部只不過是時間長久罷了。

    但公孫康之來，問題便變得嚴峻起來了。

    「不能放任公孫康！不然我等必前功盡棄！」趙雲臉色沉重。

    作為戰將，趙雲很果決對田疇道：「子泰公，煩勞你穩定柳城，西面求援。我統軍東進，將公孫康擋住！」

    沒有多廢話，也不問趙雲的具體打算，田疇很是鄭重地趙雲拱手拜道：「子龍將軍，萬萬珍重！」

    ......

    醫無慮山西麓，一直軍隊氣昂昂地向着西面的昌黎舊城前進，軍容頗盛，士氣不低，「燕」字旗幟迎風獵獵。

    這自然是公孫康親率了一萬燕軍步騎了，由原遼東書屬國北上，想要走昌黎而入遼西。這一大片區域，都是烏桓部族活動的範圍，一路來，公孫康橫掃而來，未放過任何一個所遇部落。

    這樣雁過拔毛的選擇，大大降低了西進速度，但公孫康倒沒有什麼感覺，持續的「勝利」讓他信心十足。

    「殿下，想要攻陽樂，擊柳城，還需涉水而過！不過昌黎臨渝水之陰而建，我軍可繞到其水之陽進逼！」燕王司馬柳毅指着西面對公孫康道。

    遠眺前方，公孫康當即高聲：「傳令三軍，加快速度，渡河攻城！」

    柳毅此次是被派來輔佐公孫康的，可惜公孫康有些聽不進人言，前番諫言加快行軍速度，直擊遼西，公孫康不聽，非要慢慢地攻打沿途的烏桓。

    如今聞趙軍東來應敵，又着急了，不管不顧地驅使士卒加快速度，令柳毅諸多不滿，卻又無可奈何，畢竟公孫康才是大軍統帥，還是燕王世子。

    但見公孫康匆忙下令，柳毅也不能不管不顧，當即勸道：「殿下，如今我軍不知趙軍動向，還是小心些。」

    「你是怕趙軍半渡而擊吧！」聞言公孫康頗為驕矜，昂首道：「彼軍不過三四千人馬，又要守柳城、陽樂，能有多少軍力來攔我！」

    遂不管柳毅，想要領軍西渡。柳毅一急：「殿下切勿焦急，如今已錯失了突擊的時機，為今之計不可貿然而攻堅啊！」

    正在興頭上的公孫康哪裏能聽得進，直接下令。

    而此時的昌黎，廢置多年，雖然稱之為城，卻是破敗不堪。在水之陽，望着南面的破落之地，公孫康猖狂地笑了。

    不過在城池周圍，已經有趙軍的工事存在，趙雲領兩千軍，欲據水而御防公孫康。

    公孫康想要西攻遼西，實則只需要跨過渝水，這塊區域，地勢平坦，一馬平川，幾乎山嶺阻隔，走南路、北路皆可。

    公孫康若聽柳毅的，傾力快攻，趙軍應對起來，可沒那麼容易。但公孫康的行軍，卻讓趙雲找到了機會，在昌黎舊邑，憑水修建工事，以對之。

    「殿下！」柳毅還欲說話。

    公孫康淡淡一笑，轉首便吩咐道：「就地紮營，給我搜集船隻，砍伐周邊樹木打造木筏舟楫！」

    柳毅有些驚訝地看着公孫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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