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裏拿着一本新編纂好的《乾德律》,厚厚的一冊子,從書頁開始,一一翻閱。劉淵欲依法治國,對律法就十分重視。
當年,劉淵命王柔牽頭,召集了不少士子,整出了個《大誥》,那是這些年來,夏國行法的基礎依據。但夏國的律法,失之偏狹,之前編纂之人,又無多少於律法之道真正精通者,劉淵心裏實則一直並不怎麼滿意。
鼎定關中後,劉淵便重啟了新法的制定。以衛凱牽頭,輔以法衍、種拂、淳于嘉等人,費心編纂。雖是新法,實則是在漢律的基礎上,整理而出,將紛雜的漢諸法典,耗費數年之功,精簡至十二篇,合一千零一條,得以成劉淵手中之書。
劉淵自然不可能,通篇細讀,大概瀏覽了一遍,對衛凱道:「伯覦,此事辛苦你了,做得不錯,朕很滿意!」
「此非臣一人之功,如法季謀等賢才,亦投入不少心力,這是諸公的心血!」衛凱自不會將功勞全數攬於己身,謙遜道。眼中也有點喜色。主持制定一國之法典,哪怕是他也不禁心潮起伏。
「來諸位都看看!」說完,便命人將手中《乾德律》遞給李儒、賈詡、須卜赤弇等人。眾人接過,也俱粗略地閱了一番。
看向衛凱:「交由諸臣與各部官員閱覽,勞煩伯覦與諸公辛苦,再仔細斟酌斟酌,觀是否有什麼疏漏之處。一切無礙,便可正式啟用!」
「臣,遵命!」
「赤弇,兵馬調動都到位了嗎?」衛凱退去,劉淵問須卜赤弇。
「回陛下,并州、河東、函谷,都已加強了兵力。呂布領三千騎已入雁門,閻柔已至井陘。長安駐軍,侍衛、禁衛兩軍,再加藍田大營,也俱做好了開拔的準備,只待陛下詔令!河套不可輕動,漠南已然集結好了五萬大軍,東移幽北,隨時可南下!」須卜赤弇一一答道。
「暗探來報,袁、曹、劉,都是蓄勢待發,大戰一起,朕需傾國以對。否則,稍有差池,便是國毀人亡啊!」劉淵起身,站到殿側巨大的輿圖面前,很是感慨。
「陛下所言甚是,此戰大夏將迎來最大的挑戰,是鼎立關中以來面對的最大的危機!」李儒等人步至劉淵側,指着地圖道:「此戰,袁紹攻并州,曹操進函谷,劉表打武關,大致如此。我軍需處處設防,壓力着實不小啊!」
「赤弇,你去上黨,統籌并州防禦,對抗袁趙,何如?」劉淵問道。
「諾!」
「朕親率大軍,對抗中原來敵!」眼神微凝,劉淵定聲道。
「陛下,涼州的韓遂、漢中的張魯與益州劉范,亦需提前應對!」賈詡這個時候出聲了。
「韓遂疥癬之疾,有烏華黎足可應對;張魯,這些年如此安分,也敢對我大夏動兵?至於劉范,方平了趙韙之亂,其內尚且不寧,也敢出兵北上?再者,他想北上,張魯能放他過?」劉淵顯然不以為意。
「那也不得不防!」賈詡沉聲道:「倘若,韓、張、劉三方此次聯合在一起,威脅關中後方,那當如何?陛下,大意不得!」
劉淵臉色沉了下來,會咬人的狗不叫,張魯?劉范?如今關中之重在於長安,必不容有差錯,本就需留兵駐守。仔細想想,劉淵發覺自己,又有些拙荊見肘了。
食指輕抬,劉淵吩咐道:「命禮部,派人出使漢中,力求穩住張魯!」
「丘林厥,嚴密監視關東諸國動靜!」劉淵表情很是凝重。
「諾!」
戰事還未爆發,僅劉淵自己兵馬調動,都不禁感到有些緊張,接下來,國存國亡,是生是死,劉淵也沒有底。
觀劉淵心情鬱郁,李儒不由出言道:「陛下也不必過於憂心,我大夏據山川之利,有堅城,有良將,準備充足,縱敵數十萬來攻,亦可拒之!」
「外敵雖眾,但朕實不懼之!唯憂者,乃大夏內部。大戰一起,免不了有宵小之類作亂!」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不過,大夏也需要經此一遭,讓戰爭,穩固大夏的統治!」
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不管前路艱險,劉淵也只能一條路走下去了。
......
落座於大案之上,劉淵提筆,久久不能下筆,盯着滿案的奏報,心有厭煩之意。他這些年也算勤政了,作為一個開拓者,端是辛苦。
「陛下,要不要歇息一下,出去散散心!」見劉淵的樣子,張讓不由提議道。
「不了!」劉淵搖搖頭,以手拊額,稍稍偏頭:「張讓!」
「奴臣在!」
「從今日起,黑衣衛給朕全面出動,加強監視管控!尤其是那些異心之輩,誰跳出來,就拿誰!」劉淵冷聲道。
「諾!」
「父皇!」劉紓悅耳的聲音響在耳邊,伴着銀鈴般的笑聲,抬眼一看,只見劉紓提着宮裝,小跑着到劉淵身旁。
在宮中,也只有劉紓受劉淵疼愛,不用通報,便可入殿。
「回來了!」劉淵臉上的陰霾稍散去,看着愛女。
早早地,劉淵便派人將北巡的劉瑞、劉琝、劉紓三人召回,路途遙遠,到如今方回京。
有侍宦通報,劉瑞二王子求見,令其一併入殿。
「在外邊玩得開心吧!」一臉慈祥地看着亭亭玉立的劉紓,劉淵含笑道。
上前抱住劉淵胳膊,劉紓很是興奮,嘰嘰喳喳,滔滔不絕地將一路所見所聞,說與劉淵聽。劉淵默默聽着,時而配合着發笑,入殿站着的劉瑞兩兄弟則略顯尷尬。
稍微聽了聽二子的匯報,劉淵淡淡道:「看來經此一行,你們見識倒長了不少,先退下吧!」
觀劉淵眉宇間有些疲憊,劉紓水靈靈的眼中流露出點心疼之色,起身跪立於劉淵身後,玉手輕柔地替他揉捏幾下。
「父皇,你的白髮又多了!」劉紓語中帶點哭腔。
摸了摸兩鬢,劉淵嘆道:「朕,老了!」
數年前,他還是一頭黑絲中夾雜着少許銀髮,到如今,黑髮已然遮掩不住了,很明顯地顯露出來。劉淵,已近不惑之年了。
這蒼老的速度,越發快了!享受着愛女的侍孝,劉淵閉上眼睛,心頭的壓抑,緩解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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