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去給老太太請安時,錦念發現屋裏氣氛有些壓抑,柳氏,崔氏都干坐着沒人說話。
尤其是柳氏,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哭過了。
錦念瞧了個時機,悄悄地問了蘇錦繡:「可是發生了何事,怎麼大家都不說話?」就連坐在上首的老太太也是一臉的嚴肅。
蘇錦繡環顧了屋內一圈,壓低聲音道:「大哥落榜了!」
原來是蘇子昂落榜的消息傳回來了!儘管早知結果,但總歸之前還帶着幾分期盼,如今期盼破滅了,錦念的心也不由得一沉。
「那四嬸為何哭了?」大哥落榜跟四房好像關係不大吧!
蘇錦繡有些沒好氣答道:「你問我,我問誰去!」
這口氣,怎麼跟吃了火藥似的,錦念只得乖乖閉嘴,給鶯歌遞了個眼色,示意她去探聽消息。
等下學回了鏡花小築,鶯歌才進來回話:「四老爺帶了個瘦馬回來,四夫人鬧得厲害,只怕現在的玉笙居也還沒安寧下來呢!」
蘇錦念愕然,竟是為這事,沒記錯的話,前世四叔好像並沒有哪個小妾是瘦馬出身的。
玉笙居里。
「哐啷」的一聲,白瓷梅瓶碎裂在地上,零零星星的小碎片散落在多寶閣架下。
四夫人崔氏頂着一張哭花了的臉,斥問四老爺:「蘇佑栢,你什麼意思,嫌我生不出女兒便拿個瘦馬來隔應我嗎?」
人家只會嫌棄生女兒的,怎麼會嫌棄生兒子的?!
蘇佑栢對崔氏的胡攪蠻纏很是無奈:「也不是我要的,那是楊大人送給顧家四郎,人家不要,楊知府卻又轉送給我了,那是我頂頭上司,我怎麼能退回去?」
人家顧四郎有底氣拒絕,誰叫人家有一個當了大學士又入了閣的祖父?!
可他蘇佑栢,說來雖是揚州蘇氏的子弟,但誰叫他是在楊知府手下討生活的?拒了人家的好意,保不定哪天便給你小鞋穿。
看到丈夫撂挑子,崔氏更來氣了:「好好的,楊知府為何要送瘦馬給顧四郎,最後又怎麼到你手裏了,你不說清楚,我跟你沒完。」
一提起這事,四老爺就氣結:「還不是為了揚州鹽稅的事,婦道人家,說多了你也不懂。」楊知府想讓上面通融延長鹽稅的繳納期,托他走大哥的路子的,但是大哥沒回應,他知道大哥的布政使任期將滿,一心想謀了京城的缺,如今是一點麻煩事也不想沾身,不得已,他只得去求了顧四郎走顧大學士的路子。
崔氏見四老爺拿話堵她,只好繼續撒潑:「總之,這個瘦馬不能進四房。」她一個名門望族的小姐,竟要同一個瘦馬共侍一夫,想起來就讓人嗝應和心慌。
那些個瘦馬,哪個侍候人的功夫不是了得!等到那時,夫君的疼愛哪裏還有她什麼事!
蘇佑栢攤手,「那你說怎麼辦吧!」
崔氏沉臉思量,還真讓她想到了辦法!
一改適才的怒氣沖沖,崔氏笑吟吟地對蘇佑栢道:「那就轉送給二哥好了。」反正二哥是蘇府的二老爺,楊知府主要還是為跟蘇府攀上關係,他還能說什麼不成?
蘇佑栢微慍:「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對於自己妻子的霸道行徑,他深有感觸。
崔氏冷笑:「還說不是自己想要的,看看現在又是什麼態度?好,你想要就留着吧,那瘦馬指不定背後還要更大的關係呢,等哪天你犯了事,在背後捅你一刀,到時可別連累我們母子三人!」
崔氏不知道,自己這一通氣話卻正說中了蘇佑栢最擔心的事。
瘦馬都是自小就被權貴富人買下,教導六藝,以便長大後送人謀利的。
誰知道這楊知府送的這個瘦馬背景如何,若是自己有何語言不當,被人抓了把柄,連累的可不是他一人,還有大哥、三哥的仕途。
這麼想來,送給二哥確實是不錯的選擇,反正二哥打理庶務,不涉及官場之事。這樣一來,那瘦馬還是留在了蘇府里,楊知府不就想通過瘦馬攀上大哥嘛,留在哪房不一樣?!
蘇佑栢瞬間覺得自己主意好極了,他挑眉頭道:「那就依你,把瘦馬送與二哥?」
這喜悅來得太快,崔氏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睜大雙眼小意地問道:「你說什麼?」
「我說,就依你,送給二哥,你去跟二嫂說一聲!」蘇佑栢又重複了一遍。
崔氏這才相信自己聽到的是事實,她收起了眼淚,嗔道:「由我去便我去。」總之,許氏是個軟和的,說是楊知府送的,她還能拒了不成?
很快,崔氏收拾好了容妝,眉開眼笑地去了二房的的蘅蕪苑。
次日,錦念在榮華堂見到崔氏時,見她已沒了昨日的頹廢,見到錦念時,她甚至還笑眯眯地打趣道:「念姐兒什麼時候再制香,可得勻些給四嬸。」
錦念有些意外,她和香竟入了崔氏的眼!要知道崔氏自持來自京城,用的東西都極其講究,就連頭油都指定拖人從京城帶的。
但讓錦念驚訝的還有一人,是蘇錦繡。
她人一直拉着臉沉默着,臉色看起來不太好,眼底一層淡淡的烏青,敷了粉也沒壓住。
等請完安出來時,錦念便關心地問道:「三姐,你沒事吧,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蘇錦繡自嘲一笑,笑容里多了幾分苦澀:「你說,若我是男孩子多好。」若她是男孩子,母親也不至於自卑,處處小心翼翼的,有怨言也不敢往外說。
好端端地怎麼發出這樣的感慨,錦念有些疑惑,這可不像蘇錦繡平日裏豁達的性子,可是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她有些放心不下,又追問道:「你怎麼了嘛?」
蘇錦繡嘆氣:「有人硬給父親塞瘦馬,母親不願……算了,跟你說這些做什麼,你還小,不必知道這些腌臢事。」
閨閣中的女子,開口閉口談瘦馬,談父輩的小妾,不是世家女子所為,蘇錦繡沒細說,錦念也不好再問,那是二房的事,不是她應該操心的。
若是知道後面事情發展得完全出乎她的意料,錦念一定會懊悔今日不多問一句!
話說回來,她的心情還是因此難受起來,這些小妾就沒幾個安分的,前世,父母親也是因小妾珍姨娘而生了分,母親更是因此抑鬱了好久,一直到父親在官場出了事,母親才不再糾結這些小妾的事,而是轉為父親擔憂受怕。
兩人都沒再說話,並肩沉默地朝着辛莘堂去。
等到傍晚下學回鏡花小築時,錦念沉鬱了一天的心情才終於好了起來,杜鵑給她帶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母親和弟弟三天前終於從淮安啟程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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