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話事人 第八十七章 無用之人

    「吳用！你給老子滾出來！」

    隨着一聲怒吼，段十四怒氣沖沖地一頭扎進一個擺放着各種小食品、和琳琅滿目的奇怪瓶罐的小賣部，倒豎的眉毛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探照燈一般掃視着四周。

    高大的段十四一進來這個地方，就好像大象塞進了冰箱裏，仿佛在裏頭都轉不過身子，使得小賣部相比之下顯得十分逼仄。昏暗的小賣部上方懸掛着一個老舊的黃燈泡，正在滋滋作響，柔柔地散着黃光。四周的東西擺放的十分雜亂，破舊的冰柜上貼着已經泛黃的「巧樂茲」廣告，猛然地發出「嗡——」地一聲，開始了新一輪的製冷。

    低矮的天花板上懸掛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咒、鈴鐺、風鈴之類，甚至還有不知名動物的頭骨，在高大的段十四那碩大的腦袋的撞擊下搖搖晃晃，叮噹作響。身後的門吱呀一聲響，蕭何優哉游哉地推門進來。

    方才送走了氣呼呼的唐柔柔後，段十四簡直氣得抓狂，當下決定要找吳用好好興師問罪一番，怎地自己拜託他寫的情書，最後卻將唐柔柔給氣哭了？

    蕭何心下好奇這個人是誰，看樣子也是一個十分逗趣的人，他無事可做，又很是想繼續看熱鬧，便找藉口說自己想多走動走動，認識認識人，便跟着段十四前去找吳用的「麻煩」。

    二人在小青鸞峰七拐八拐，繞了幾個長廊，穿了幾道傳送門，來到了一處小山的山腳下。

    小山雲霧繚繞，一座低矮破舊的建築在灰白色的霧氣中若隱若現，很是神秘。蕭何十分好奇，崑崙派四處對他來說都是十分新奇的，充滿着未知的神秘和驚喜。方才在來的路上，他就看見了一些十分奇特的生物，統統叫不上名字。

    一路上，各式各樣恢弘的建築讓他大開眼界，有些建築看起來宏偉異常，有拔山之勢，綿延千里有餘，重重疊疊，如遠山漸入畫屏。

    有些古樸老舊，卻仍是瓊華之闕，青琳之宇承接霄漢，朱紫丹房，連琳彩帳，如芒玉般美麗動人，很有往事越千年的歲月沉澱之感。那麼，這處破敗的山頂小殿，又是怎樣的存在，又有怎樣的故事呢？

    他懷着激動地心情隨着段十四爬上山頂，但見隱隱綽綽的雲霧中，那小殿終於露出了真容。果然不出蕭何所料，那小殿很是仙逸出塵，處處透着靈氣，就連上方寫着「平價超市」的破舊牌匾也是。

    小殿下方還立着一塊光禿禿的白色木板，上頭寫着送貨電話。

    什麼鬼，崑崙派里還有平價超市？

    想來這大約也是為外門弟子而專門設立的小賣部，裏頭專賣一些簡單的日用品之類。畢竟外門弟子還脫離不了日常的吃喝拉撒睡，而崑崙派又深藏於鏡像世界之中，要專門為了買牙刷之類的專門跑出去一趟實在太過折騰，崑崙派的領導們審時度勢，建立了一個修士服務社，為廣大修士們提供便利，愛徒惠徒，增強歸屬感。

    沒毛病，這就是現代的仙家門派。蕭何對自己道。

    見段十四急吼吼地直直推門沖了進去大吼大叫，蕭何仔細地打量了一番這個小賣部，才晃晃悠悠地推門踏進去。這裏頭不大，幾乎讓高大的段十四徹底堵住了前方的景象，蕭何側過頭，看見一雙長長的腳優哉游哉地翹在渾濁的玻璃柜上，腳尖兒打着圈兒晃着。一道慵懶地聲音從被段十四擋着的地方傳來：「傻大個兒，這還不到休息時間，你跑來我這裏幹什麼？」

    段十四氣呼呼道：「說！你小子為什麼整我！」

    蕭何邊豎着耳朵聽邊上下打量着，這裏有很多東西很奇怪，蕭何從未見過。譬如那堆疊在一起放置的黃色道符，亦或者是掛在牆上的奇怪八怪盤。

    他好奇地用手戳戳擺在桌子上的一個老舊盒子，戳一下，那盒子居然跳騰一下，仿佛裏頭有東西似的。就在他忍不住想要打開它時，一隻手突然摁住了他的手，蕭何抬頭，對上了一雙十分慵懶卻也有些咄咄逼人的眼神：「蕭師兄，這個可碰不得，這裏頭是我剛從別人那兒收來小精靈，您把他放出來，會瞬間被崑崙的浩然正氣給碾死的，我就不好交差啦！抱歉抱歉…….」

    他嘴角勾笑，挑着眉毛不由分說地拿開了蕭何的手。蕭何並沒有疑惑他為何會認識自己，只顧着看着他的眼睛了。那雙毫不避諱、直視着他的眼睛，總讓他感到有些不舒服。

    「我叫吳用。誠如名字，就是個無用之人。」那男子沒來由地粲然一笑，率先打破了尷尬。

    蕭何愣了愣，回到「蕭何。」

    「我知道。」吳用十分輕鬆地回到位置上，又優哉游哉地翹起二郎腿：「您的大名早就傳遍崑崙派的每個角落啦！」他打趣道。

    蕭何卻含糊地應着，一直看着他的眼睛。

    而他也毫不客氣地同樣和他對視着。

    半晌，蕭何終於移開了視線。

    「你還沒回答我呢！我叫你幫我寫情書，你怎麼能整我！」粗線條的段十四並沒有察覺二人微妙的舉動，仍是十分生氣地抱怨道。

    他自顧自地坐下來，從嗡嗡作響的冰櫃裏掏了掏拿出兩盒雪糕，扔給蕭何一個，對吳用說了聲「我請客」，便撇直勺子使勁兒挖起了雪白的雪糕。

    「你叫我幫你寫，你又沒說要我怎麼寫，我就按照我的想法寫咯。」吳用一臉無所謂的壞笑，聳了聳肩膀。段十四聞言卻不生氣，卻是嘆了口氣，放下了挖了半天也沒挖動的雪糕，嘀咕了一聲「凍得好硬」，隨後低沉道：「現在柔柔肯定討厭我了，都怪你！」

    看得出二人好像私交十分不錯。蕭何暗揣測着。

    「我要是柔柔呀，我死也不會答應你！」吳用悠閒地打開一份舊報紙，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為什麼？」段十四十分懊惱。

    「因為你笨呀！」吳用笑嘻嘻地說道。

    「光憑你上次當眾給她送秋褲當禮物這件事，我就能斷定她絕對不會答應你！」

    段十四滿臉通紅：「胡說！那是上次她要去凡間玩兒，我怕她凍着，所以才買來送給她的！」

    「嘖嘖嘖……看看看，說你你還不樂意。」吳用睨了他一眼，無比惋惜地裝模作樣嘆了口氣：「唉…..柔柔也是可憐吶——攤上你這麼個傻大個——」

    段十四也十分配合唉聲嘆氣，仿佛已經表白失敗了似的。

    「我看你還是有希望的。」蕭何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

    「蕭師兄，此話怎講？」段十四聞言突然來了精神，吳用一句話沒說，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睨了他一眼，便又繼續看報紙去了。蕭何心裏有些在意，倒不是他想耍架子，但是今天為止碰上的徒弟，基本上見了他都要尊稱一聲師兄的，怎麼這傢伙見了自己一副滿不在乎、和自己平起平坐的架勢？

    「我倒是…….有個建議。」蕭何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