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幾位老花農之後,南凌向着她們所指的方向繼續前進。雖然依照自己的修為,自己可以數月不用吃任何東西,不用飲上一滴水,但是剛才那幾個薄薄的鮮花餅,卻讓他肚腸溫飽,渾身有力。
藍天白雲之下,南凌踏着曲曲折折的鄉間小路,手裏無所事事地捏着一根狗尾巴草。
過了那大片的花田,人煙便漸漸多了起來。黃土小徑四通八達,岔路口頗多,一看便是經常有人川流所致。四周豐林長草,時不時有扛着鋤頭的農夫,挑着擔子的花農,領着包袱的遊人經過,大家看見彼此皆是微笑地點點頭便擦肩而過,相互認識的,便會叫住對方,一道在樹下歇歇腳,喝喝涼茶,好不愜意。
南凌走走停停,時不時和過望之人打聽打聽情況,或是坐在簡易木棚打造的驛站喝上一碗免費的大碗茶兒,安靜地聽旁邊的農夫牧民之屬閒談扯淡。
什麼誰家的女人給誰新添了個兒子啦,誰家的小子不學好,用小彈弓砸私塾先生的腦袋被罰啦、南凌捧着個茶碗兒在旁聽得倒是津津有味,這份悠閒自在的平凡生活他從不曾體會過,一切在他眼裏都是十分新奇的。
聽那些老農講,清水河鎮是這附近最大的鎮子。因一條清澈地小河從鎮子中穿過,所以得名清水河鎮。
「小伙子,看你細皮嫩肉的一副俊俏模樣,可是要去清水河鎮『上花亭』哇?」幾個或翹着二郎腿、或乾脆斜趟在椅子上的老農看南凌禮貌地向店家打聽清水河的位置,便如是問道。
南凌回頭看了眼那發話的老農,只見他皮膚黝黑黝黑,連臉上反着的光都是紅褐之色。稀疏的眉毛雜亂不齊,禿了大半,剩下的一半兒卻如長草般垂下眉骨。他顴骨突出,黑白相間的鬍渣看上去很粗糙,也很硬。常年勞作使得他臂膀十分壯實,手指指甲灰白,骨節奇大,一看便知十分有力。
他簡單地穿着一件無袖麻布汗衫兒,抬腳悠閒地踩着木椅子,頭上遮陽的斗笠斜斜地跨在背後,露出黃褐色的牙齒,衝着南凌樸實又熱心地笑了。
店家看那老農詢問南凌,便一邊用木勺舀上一碗濃蜜色地涼茶,笑着打趣道:「喬家二爺,今天你家老婆子不是叫你帶着你家驢子上清水河鎮二寶家看病去麼?還有空問人家小青頭幹什麼去,那花亭是你能去的哇?再不回家小心你家那個兒媳婦又給你把飯做糊嘍!」隨即一陣鬨笑,那老農頗有些不好意思地一抹臉嘀咕道:「這不剛給驢子看完病嘛,馬上就回、馬上就回!」
店家又將一大碗兒茶放在老農面前,些許涼茶晃悠着滴出了邊緣,將裂開黃白色小細紋的木桌子瞬間浸染成了深色。只聽那店家笑呵呵地對南凌:「伢兒,清水河鎮再往前走個十多里就到了!」
南凌笑着謝過店家。他轉頭對着喝茶喝得喉頭咕咕翻滾的喬家二爺好奇道:「老伯,剛才您說的上花亭,是什麼意思?」被稱為喬家二爺的老農乾脆利索地用黝黑的手背一抹嘴,囫圇道:「上花亭,就是上花亭嘛!就你們這些小青頭最愛幹的事兒!」周圍幾個老傢伙油滑曖昧地笑了起來,你看看我,我戳戳你。南凌不懂,仍然繼續追問道:「老伯,晚輩還是不太懂,到底是何意思?」
店家實在聽不下去,嗨地一聲拍了拍南凌的肩膀:「你這伢兒,怕還是個雛兒吧?莫要問了,去了便知!」隨即便嘿嘿地笑了起來,那喬家二爺用南凌聽不懂的方言罵了他一句,也跟着嘿嘿嘿地笑了。
「晚輩想要打聽如何去古龍王朝,『上花亭』就可以知道麼?」南凌認真地問道。那老農忙着和別人拌嘴,沒空理他,南凌等了一會,又問了一句,那老農揮揮手:「那鎮上的人,什麼不知道呀?去吧!去吧!」南凌恭敬地對着老農和店家行禮,便在他們嘈雜地喧鬧聲中告辭了。喬家二爺和那提供涼茶的店家皆是一介粗人,自當不會還禮,只是唔地嗯了一聲,便又各忙各的去了。
經過幾個時辰的歇息,此時已經是日過三竿。光線沒有正午那麼強烈,變得有些綿長,斜斜地從天邊照射下來。路上有些躺在樹下打盹兒的行腳夫,用斗笠蓋着臉,肚皮一起一伏地呼呼大睡。
南凌也從先前的店家處要來一個破舊的斗笠帶上,嘴上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束起的黑色頭髮加上背後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軒轅劍,倒是讓他頗有一副流浪俠客的模樣。
傍晚時分,南凌到達了一個岔路口,左邊亂林長草,隨風輕輕晃動,看樣子是另一片荒草灘,不知會通向何處。右邊的路上鋪着些破舊的、殘缺不全的石塊兒,一塊同樣破爛的木牌子上書幾個已經掉漆的草字:「清水河鎮」。
南凌看了看,便邁步向右邊而去。此時已是暮氣四合,夜色攏垂,路邊一人高的長草染着夕陽的血紅,在已經可以直視了的橙紅色夕陽面前微微搖晃,在破舊的小路上投下一條條晃動的亂影;四周已經涼了下來,小風吹着草糰子亂跑,南凌的鼻頭兒都有些紅。
他在那青石小路上不緊不慢地走着,片刻之後,一些田壟和茅草房便出現在眼前,隨後便是一些青石搭建的小屋子,在往前走,便是兩個個尚且算比較高大的大柱子搭成的木門,門後坐着兩個抱着鐵刀嘻嘻哈哈的守衛模樣的人。那大木門朱漆都掉落得七七八八,顯得十分老舊。
順着前方望去,那巨大的木門之後,便是一個華燈初上、人流頗多的小鎮子,不算寬闊的街道頂上橫着些鐵線,懸掛着紅紅的紙燈籠,就連在夜裏已經變成青黑色的大樹上也掛着紙燈籠,使得整個鎮子顯得燈火斑斕,十分熱鬧;青瓦白牆的精緻屋子比比皆是,顯得繁華、大氣。由於集結了附近十里八鄉的各色人群,道路顯得有些逼仄,小商販的叫賣之聲悠悠地迴響在耳邊,晚風伴着鎮外的松濤和鎮內的煙火氣息,讓南凌感到放鬆和舒適。
這裏和月見之村不一樣,沒有那種人人關係太過和諧的違和感,相比之下要正常得許多。南凌走在人群之中,看着琳琅滿目的特色食品、商品、物品,有煙花、糖角,肉包子,也有打糕,燒雞,糖水龜苓膏。不遠處有說書的戲台子,燈火通明,被圍了個水泄不通,男女老少、抱着小孩的,磕着瓜子兒的,倒騎着椅子抱着椅背兒歪着腦袋的,無不凝神聽着,時不時地哄堂大笑,頗為吸引人的目光。
有些許少年三五成群地撥開人群飛竄出去,拿着父母給的銅板去玩兒打西瓜的遊戲,或者買上一隻厲害的蛐蛐兒,和夥伴吹噓;更有甚者,有模有樣地故作成熟,跑去看人家賭酒,結果輸的滿臉喪氣。
過往人群有說有笑,少年面容白淨,少女臉頰紅潤,老人面目慈祥,小孩兒小嘴粉嘟嘟;南凌不自覺地被氛圍感染,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起來。
師傅說過只說過人間好,可是他不曾說過,凡人的生活是如此的多姿多彩。南凌沒來由地冒出一個想法,若是能做個凡人,倒也是個十分不錯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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