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話事人 第二十九章 月見之村的客人

    原本安靜的密林因為出現了許多人而變得略顯聒噪，耀眼的火光照亮了周圍黑暗的環境，長夜伊始，樹影惡獰。

    數十來個皮膚黝黑、濃眉大眼的男人將二人團團圍住，目光皆是陰沉無比，呆愣呆愣，少女無比害怕地躲在南凌身後，南凌運氣在手，緊緊地握着軒轅劍。

    片刻之後，那些舉着火把的男人沒有攻上來，或者撲上來，亦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動作，卻是十分整齊劃一地統統跪在地上，嘴裏碎碎叨叨地念念有詞：「聖女大人！聖女大人！你快回來吧！」

    南凌被這突如其來的轉變驚得有些措手不及，他疑惑地回望身後的少女一眼，少女淚汪汪地眸子裏寫滿了不情願和恐懼，以為南凌要把自己交出去，便緊緊攥着他的衣服死命地搖頭。

    南凌心裏發毛，黑夜裏，跳騰的火光拉長了這些人的影子，數十個人一起喃喃自語，喋喋不休，嗡嗡作響，場面一度十分怪異。

    面對少女，他們仿佛是見到真神下凡一般，膜拜行為之虔誠，表情之誇張，可謂是前所未見。有些十分肅穆，有些磕頭磕得頭破血流。有些痛哭流涕，比死了爹還難受。估計就是叫他們現在去死，都得搶得個你死我活。

    南凌一時間目瞪口呆。有一個兩鬢斑白的中年人哭得暈死過去，南凌心下一驚，便想要上前扶他，那知走進了人群中仿佛進了泥潭裏，跪在地上的人們呼啦啦一下子涌了上來，也不知道再哭些什麼，喊些什麼，總之就是抓住南凌的大腿不放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喊得臉紅脖子粗，青筋暴顯，要死要活。

    南凌傻呆呆地立在原地，看着少女，十分無奈。本以為會有什麼危險，不成想卻是一群瘋子，着實讓南凌有些汗顏。

    這時候，人群後方突然開始犀犀索索地動了起來。大家很默契地同時停止了哭嚎，擦着眼淚全部站了起來，很主動地給後方讓出一條路來。

    黑壓壓地密林里，不知何時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他們紅通通得眼睛，直勾勾地眼神，死死地盯着地面，統統不敢抬頭。

    一個陰沉地男人，拿着一個鑲嵌着一個怪異頭骨的烏木權杖，踏着沉重得步子向着南凌與少女走來。

    少女看見這個男人，瘦弱的身體如篩糠一般劇烈顫抖着，臉色煞白，薄唇顫抖。南凌警惕地看着他，一把將少女護在身後。

    這個男人一步、一步，走得緩慢又沉重。他表情肅穆，嘴角平直，眼神直直地盯着二人，仿佛是在舉行什麼儀式一般。

    南凌握住了背後的劍。

    仿佛走了一個世紀，這個男人在周圍人的簇擁之下來到了南凌面前。鑲嵌着頭骨的烏木權杖杵着地面，發出「嗵嗵」地聲響，仿佛是死神敲響喪鐘，宣告命運的終結。

    這個神秘的男人走到二人面前，站定，原本森寒地目光在打量了一會兒南凌身後的少女之後，變得有些熱切起來，仿佛是找到了失散的親人，竟然是有些顫抖地開了口：「月琊，終於找到你了——」

    那位名為叫月琊的少女倔強地別過頭，眼神里是深深的怨恨和恐懼。

    本想伸出一隻手去撫摸一下月琊，她卻拼命地往後縮，躲掉了。神秘男人手僵直在半空，眼神里露出了一些失落，隨後很快便被原先的森寒和陰沉代替：「來人，把聖女大人帶回去好好照顧，她受驚了。」

    兩個不知道從哪裏出來的低眉順眼的女子上前來攙上月琊，在她熱切地望向南凌的目光中用溫柔的語調將她帶走。南凌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眼前的場景，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神秘的男人在目睹月琊被帶走之後，轉頭面向南凌。他的目光熱切且帶着異乎尋常地興奮和期盼，拱手對着南凌便要下跪：「多謝英雄助我等找到聖女大人！」

    身後的一干人等皆是要往下跪：「多謝英雄助我等找到聖女大人！」

    南凌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有些不知所措，有些窘迫，趕忙上前攙扶，完全忘記了幾分鐘之前，他還以為這些人是前來追殺白狼和少女的惡人。

    那神秘的男人自我介紹名叫月骨，是月琊的父親。他身後的這些人都是月氏宗族的人，皆是住在這北冥森丘之中的一個小村子——月見之村。

    月見之村是個傍湖而建的小村子，寧靜幽邃，人口不是很多。湖名為月見湖，因為是這濃密的森林之中唯一一塊兒湖泊，湖泊雖然不大，但是夜晚之時可以倒映出皎白的月亮，所以叫月見湖。根據他們自己的傳說，月見湖的底部連着某個住着神靈的未知世界，而月見之村的人，就是來自月見湖湖底。

    月見之村十分封閉，由於地理位置原因無法與外界交往。因此月見之村信奉着一個罕見且獨特的神靈——月蛇神。

    根據月骨介紹，月見之村曾經歷過一場災難，幾乎全村人都沒有倖免於難。後來是天降月蛇之神，用無上的仙法拯救了全村人的性命，又幫助村人重建家園，月見之村才得以保留下來。

    月見之村雖然建立已有百年時間，但是還處於男耕女織的原始社會。村裏有着嚴格的等級制度，村子的話語權在村長老的手裏。而這長老，便是這名叫月骨的男人了，他手上拿着的這個烏木權杖便是長老身份與權力的象徵。

    「那這個頭骨，是月蛇神的頭骨嗎？」

    聽着月骨講述那些神秘的故事，南凌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月骨笑得十分柔和：「自古英雄出少年，少俠年齡不大，倒是機靈得緊。這的確是月蛇神的頭骨。這權杖，是我們月見之村的精神傳承。」

    在一干人的簇擁和請求之下，南凌被月骨邀請到村中做客。

    一路上，月骨除了介紹月見之村的來歷，還告訴了他月琊出逃的原因，以及那隻神秘白狼的身份。

    「月琊是月見之村的聖女，不久之後的「神祭」要由她親自主持。神祭是我們月見之村難得一遇的盛典，少俠這次趕得巧，不妨在村中小住幾日，和我們一同舉辦完盛典在上路也不遲。」走了許久，月骨指了指前方豁然開朗的一個小山谷，那裏沒有密密麻麻的古樹，可以看見皎潔的月亮，燈火通明、炊煙裊裊的村子，以及一個如藍寶石一般美麗的湖泊。

    「那孩子，之所以逃走，可能是太過緊張吧。畢竟是第一次主持神祭。」月骨笑着解釋道。

    「至於那白狼，不瞞少俠，是我們月見之村的宿敵。它搶奪聖女，褻瀆神靈，無惡不作，十分可惡。」

    說到這裏，月骨生氣地用權杖重重杵地。

    南凌眼神泛着複雜地光，沉默不語，並沒有說出心中的違和感。

    關於月骨的所言所語，他並不覺得有可疑之處。但是，知覺告訴他，那白狼，絕不是月骨口中的什麼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