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之上不管是人還是神乃至於妖,都有各自的本源,可不知為何,獨獨這楚羽僅有這十世的記錄。..
梓桐凝眉,「那不是跟公子一樣了?」
徐紹點點頭,沒有吭聲。
二人相顧無言,沒敢再說下去。
如今還是先找到天妒之鏡和老婦人最重要,否則這霍家總凍着一個人也不是事。難不成這外頭被禍害的,都要被凍住才能存活?
楚羽一覺醒來,外頭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雨,帶着陣陣寒涼,讓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不知不覺,這天氣真的冷了下來。
站在窗口,她凝眉望着窗外,想要伸手去接雨水把玩,卻被某人一把摁住了手,捏在了掌心裏。
「冬雨寒涼,仔細身子。」他握緊了她的手。
「不知不覺已經冬天了。」楚羽深吸一口氣,「廷業,你說我還能過幾個冬日?」
「聽實話嗎?」他問。
她點點頭。
他淡淡道一句,「與卿共死。」
聞言,她噗的笑出聲來,「少來,你這永生不死之軀,如何能與我同生共死?等我垂垂老矣,你還年輕俊朗。出了門,人家都以為你是我孫子。」
這話難免有些傷感,楚羽抿唇,「人老了會很醜,就像櫻子一樣。我會逐漸老去,芳華不再。到那個時候,我不要與你站在一起,我怕自己會接受不了。」
他仍是握着她的手,「不會有那麼一天。」
「你有長生不老丸?」她笑問。
他凝眉不語。
楚羽湊過去,「你見過我蒼老的樣子嗎?」
「沒有。」這話剛說完,他便後悔了。
楚羽面上的笑微微僵了一下,俄而低頭苦笑,「果真,我那九世都是不得好死的。你追着我那麼久,都沒能見過我蒼老的樣子,可想而知那和尚的箴言是對的。及笄大劫,碧桃成殤。」她意識到他握緊的手,鼻子陡然泛酸,「我活不過二十。」
他默然不語。
「不說話就代表你默認了。」楚羽鬆了手,與他保持了一段距離,「知道嗎?以前的時候我很生氣,我不明白為何要把我攪合進來,明明可以讓我置身事外,卻要讓我承受這麼多。可是後來,我漸漸的發現,並不是你讓我攪合進來的,而是從一開始,我就身在其中。」
「即便不是你,也會有其他人。而霍伯息會比你更可怕,至少你在保護我,但他着實是居心不良。是否我前幾世都落在他手裏,所以都沒有好下場?」
霍庭燎苦笑,「是。」
楚羽點點頭,「那我問最後一句,千年之中,我是否愛過你?」
他靜靜的站在那裏,四下的空氣突然凝滯,她目不轉睛的看着那張始終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臉,眸中噙着淚,心裏淌着血。
良久,他音色暗啞的道了一句,「不曾。」
音落,楚羽上前一步,當下抱住了他的腰肢,將自己埋進他的懷中,「那麼這一次,換我喜歡你。」
身子駭然一僵,他伸手將她抱得生緊,這一次絕不會再放手。
可是
心頭喟嘆,走一步算一步吧!
有這麼一句話,他死也甘願。
但又怕死不了,最後落得生不如死的下場。
抱緊了懷中的楚羽,他音色哽咽,「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記住,我是你的永遠都是你的,不管不管怎樣都要記住,我的心裏只有你!」
他顯得有些着急,讓她有些不解。
但不解的同時,又是滿心的歡喜。他說的話,她都會記住,就好像記住了他的習慣和一言一行,得以分辨清楚霍伯息與他的區別。
好好擁抱,好好生活。
畢竟誰也不知道,這懲罰什麼時候就會到達。
所以該享受的時候。還是得好好享受。
就好比如今的林璇璣。
一覺睡醒,神清氣爽。扭頭望着支着腦袋盯着自己的劉柏舟,她竟不自覺的笑了起來。這樣的劉柏舟看上去真的是順眼多了,至少她喜歡這樣壞壞的劉柏舟,眼睛裏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真實的劉柏舟,對着她從不笑,她無奈她抓狂,可她又有什麼辦法。
他娶了她只是為了利益,而不是為了情愛。他的情愛都給了楚羽,婚姻留給了林璇璣,所以到了最後當他看到了楚羽被霍庭燎疼愛與保護的樣子,他整個人都是抓狂的。
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所以劉柏舟將憤怒發泄在林璇璣身上。
林璇璣伸手拂過劉柏舟的眉眼,「有時候,我真的很怕你會生氣。可你一生氣,我便更加生氣,因為你的喜怒哀樂從來都不是為了我。分明是三個人一起長大的,為什麼從小到大你都只護着她一個?我是太守千金,論才貌身世,哪樣不比她強?」
「她不過是個野丫頭,一個仵作的女兒,拿什麼佔據你的一切?最後還佔據了你的心,讓我情何以堪?我不擇手段的要嫁給你,難道你還不能明白我的心意嗎?」
劉柏舟伸手裹住她的柔荑,於她眉心輕輕落下一吻,「如今都知道了,以後會很珍惜。」
「可你已不是你了。」林璇璣想縮手,奈何被他緊握在掌心裏,怎麼都抽不出來。
「是不是我有什麼重要,重要的是在你心裏,是否還深愛着劉柏舟。如果有,那你就假裝不知曉,繼續過下去。你所愛的也愛着你,有什麼不好?劉柏舟不疼你不憐惜你,而我能給你想要的一切溫暖溫柔。」他俯首吻上她的唇,「如何選擇關鍵還得看你自己。」
林璇璣凝眉看他,「如果我不選擇你,劉柏舟會怎樣?」
「你還是先問問你自己會怎樣吧!」他笑得邪魅,「忘了之前,自己是何等模樣了?」他的指尖拂過她的眉眼,那一雙冰涼的眸,無溫掠過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是想繼續保持如今的樣貌,繼續如花似玉,還是打回原形,變成老態龍鐘的模樣,就看林大小姐自己的意思了。」
「不要!」林璇璣駭然,「我不要變成那樣。」
她快速捂着自己的臉,還好,還好臉上並未出現任何的皺紋。她厭惡極了那一副醜陋的面孔,絲毫不能容忍自己這張美麗的臉變成那般不堪的模樣。
「那麼現在告訴我,你的選擇。」劉柏舟笑得溫柔。
「我選你。」林璇璣緊咬下唇。
事實上。她有其他的選擇嗎?
沒有!
一點退路都沒有。
他抓住了她的軟肋,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覆雨翻雲,承歡身下,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場交易,一場虛以為蛇的妥協。
穿上衣裳,林璇璣望着鏡子裏的自己,瞧着脖頸上的紅印,下意識的攏了攏衣襟,小心翼翼的遮去。她身子是貪戀的,心裏卻是不願的。
可人總得現實一點,否則她會變得又老又丑。
「要去哪?」林璇璣不解的望着劉柏舟。
「你不是覺得劉柏舟一直幫着楚羽而欺負你嗎?」他神清氣爽的整理袖口,「今兒個我幫你去出口氣,也教你知道有些選對了人。有多重要。」
林璇璣駭然,「你要去霍家找楚羽的麻煩?」
「這怎麼能說是去找麻煩呢?」劉柏舟牽着她的手往外走,「這叫去活絡活絡關係,霍家的生意做得這樣大,咱們劉家難免要跟霍家打交道,好歹得冰釋前嫌,有利於雙方的未來前程。」
林璇璣深吸一口氣,「你可想好了?那霍庭燎並不好惹,他對楚羽」
「夠了。」劉柏舟忽然變了臉,「不必你提醒,我自己知道。」
聞言,林璇璣閉了嘴,被他牽着往外走。
今兒下了雨。到處都濕噠噠的。
可想到的是,劉柏舟竟然抱着她上了馬車,免教她的鞋襪沾了水。這般細心的舉動,讓林璇璣半晌沒能回過神來,扭頭望着坐在自己身邊抖落一身雨水的劉柏舟,眸光怔怔。
「看什麼?」劉柏舟問。
林璇璣當即回過神來,「沒什麼,只是」
「只是什麼?」他擦乾身上的水漬,「坐過來。」
她微微向他靠近,卻被他快速拽到了懷裏,「既然是夫妻,就該有夫妻的恩愛模樣。不管你心裏怎麼想的,橫豎你已經離不開我了。要想永葆容顏。就得懂得取捨。璇璣,明白我的意思嗎?」
林璇璣點點頭,「明白。」
他湊近她,掰過她的臉淺嘗着她唇上的滋味,「最好是記住,若然記不住我便要你臉上的皺紋提醒你,承諾的重要性。我能寵你疼你,像霍庭燎愛着楚羽那樣,將你捧在掌心裏。但也能像劉柏舟對待你一樣,將你棄如敝履,知道嗎?」
她凝眸看他,眸色略顯驚懼之色。
笑了笑,他身後將她的臉摁住自己的懷中。「別怕,若你乖乖聽話,我是不會那樣對你的,畢竟我很喜歡你這張臉這副身子,我還得好好留着你,同你一起共享歡樂。我想,你會很希望看到楚羽傷心難過的絕望模樣,所以我很快就會成全你。」
林璇璣的眉睫微顫,「當真?」
「你只管信我便是。」他音色清柔,可話語中的狠戾卻是毋庸置疑的。
林璇璣的心,顫了顫。可一想起楚羽絕望的模樣,她便如同着了魔一般的答應了。傲慢如她,怎麼能忍受楚羽那樣低賤之人,凌駕於自己頭上?她不允許也不能容忍,所以既然靠着自己的力量無法做到,那就只能不擇手段了。
楚羽,你也別怪我,怪只怪你自己要的太多。你太得意,我豈能容忍。
馬車停在霍家門前的時候,徐紹與梓桐冷眼佇立,看着劉柏舟抱着林璇璣走下馬車,到了霍家的府門前。這是來示威?還是來砸場子?
「你們來幹什麼?」梓桐冷然,這劉柏舟如今只是個空殼子,裏頭住着霍伯息,所以她是絕對不能讓他進去的。只是這劉柏舟和林璇璣是怎麼回事?
林璇璣落地,一臉的清高傲慢,「怎麼,霍家那麼大的門面,養出來的狗便是這般不識禮數?你霍家也是生意人,講求的是和氣生財,當日我爹幫着你們去了無明縣,楚羽非但不感激,如今還敢這樣待客,可真是以怨報德的好人家!」
「你!」梓桐慣來不太會說話,是以被嗆得說不出話來,扭頭望着徐紹。
徐紹本就清冷,只是領了眾人一道攔在跟前,不許這二人進去。
「呦呦呦,俺還以為誰家的狗在門外嗷嗷的叫,還以為大黃跟着來嘞,咋知道是這兩個玩意?」墩子嘖嘖嘖的搖頭,「嗷嗷得人都睡不好,隔着幾堵牆都把人吵醒嘞。」
語罷,墩子扭頭望着在淵,「這大家閨秀,都這樣大嗓門麼?咋聽着比俺家隔壁那大嬸人家臉上不長眼腳底心只長瘡的聲音,還要高那麼幾調調?」
在淵揉着眉心,「大家閨秀,成日練的不是就是吼兩嗓子嗎?少見多管,這可是林太守家的千金小姐,瞧瞧這架勢,可是實打實的大家閨秀。你再嗷嗷小心把你關起來,到時候我可不會救你。府衙大牢裏多的是冤死鬼,你去了那兒就好自保重吧!」
墩子嚇了一跳,「俺是個有良心的好大夫,俺不跟冤死鬼當鄰居。」
「那還愣着幹什麼,關門放狗,比比看誰的嗓門大!」在淵笑嘻嘻的盯着林璇璣的臉,這二人已經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主意。
一回頭,梓桐和徐紹已經領着所有人推入門內。
下一刻,在淵和墩子往門檻里一跳,「俺們不伺候嘞!」
門,砰地一聲關上。
林璇璣愣了,霍家什麼時候養了這麼一對活寶。她還沒來得及反唇相譏就輸了?
「來人,給我敲門!」林璇璣一聲吼,「我就不信了,你霍家還想翻了天去?這可是東平郡,你霍庭燎在東平郡一日,就得守我東平郡的規矩,就得給我林家幾分顏面。這般目中無人,你真當以為我是好欺負的嗎?好心好意的登門,就讓我吃閉門羹,我林璇璣豈能與你們善罷甘休。」
門內,墩子和在淵趴在門面上聽着,突如其來的敲門聲震得二人耳朵疼,耳膜里嗡嗡作響。
「動真格的。」在淵回望着梓桐。「這劉柏舟身體裏的魔,顯然沒有出來,這要是進去了估計得禍害小丫頭。所以,咱千萬不能放他進去。」
墩子蹙眉,「這大白天的,他估計也不敢吧?」
「他是魔,魔有什麼做不出來的?你大白天不睡覺不吃飯,能不能做到?」在淵翻白眼。
墩子搖頭,「不能。」
打個哈欠,在淵擺擺手,「光長身子不長腦。」
墩子撓了撓頭,「俺長了。」
在淵的身子抖了抖,「滾一邊去。」
不遠處。霍庭燎和楚羽手牽着手站着。
梓桐和徐紹上前行禮,可兩人也不知該怎麼說,林璇璣在外頭讓人砸門,這樣的動靜不吵到霍庭燎才怪。只不過看着他牽了楚羽的手走出來,着實讓人有些詫異。
「你該不會真的要讓他們進來吧?」在淵凝眉,「這林璇璣倒也罷了,反正就是個潑婦,雖然長得好看一些,但劉柏舟的身上可是實打實的魔在作祟,你確定他不會突然發難嗎?」
「俺也覺得小青蛇的話有道理。」墩子舉手。
「誰是小青蛇,老子是蛇君!下次再說錯一次,我就斷你一條蜈蚣腿。」在淵怒了,成日小青蛇小青蛇的。他身為蛇君的威信和威嚴都教這死胖子蜈蚣給折騰沒了。
「讓他們去花廳。」霍庭燎牽着楚羽離開。
「可是公子!」梓桐上前,「劉柏舟」
「他若是要進來,區區一道木門能攔得住他嗎?他拿林璇璣當刀子使,是在逼霍夫人就範,那我便看看他想從何處下手。」霍庭燎斂眸,握緊了楚羽的手。
梓桐斂眸,「是!」
霍家大門被重新打開的時候,林璇璣如同勝利者般洋洋得意。
劉柏舟始終沒有說話,只是看到大門打開的時候,唇角勾起一抹冷冽之笑,「還是霍廷業知情識趣了解我,你們這些窩囊廢以為關上門就能攔住災劫?真是痴人說夢。」
語罷,他握住林璇璣的手。帶着她慢慢悠悠的進了霍家大院。
林璇璣還是第一次知道這霍家的庭院竟然有這般恢弘富麗,一眼望去竟比太守府和劉府都要壯觀。到底是富貴人家,迄今為止誰也說不清楚霍家到底有多少財帛。
只聽說,霍家產業遍佈天下。
具體的,誰也不知道。
劉柏舟帶着林璇璣走進了花廳,霍庭燎端坐飲茶,楚羽則拿着剪子在旁剪花枝插瓶。這二人瞧上去何其和諧,其樂融融。顯得劉柏舟和林璇璣,有些尷尬。
「霍夫人閒情雅致,霍公子作陪,還真是婦唱夫相隨。」劉柏舟坐下,視線卻冰冰涼涼的落在楚羽身上。
楚羽斜睨他一眼,咔擦一剪刀便將一根花枝剪下。「旁逸斜出,總是惹人煩的。好在我這剪刀夠鋒利,該修剪的就一定不會存留。」
語罷,她抬頭望着霍庭燎,「相公,你說對嗎?」
霍庭燎放下手中杯盞,淡淡的淺笑,「夫人所言極是。」
好一副琴瑟和鳴,歲月靜好的畫面。
林璇璣繃直了身子,凝眸望着那容貌俊美的霍庭燎,除了眼睛看不見,他這副容貌真的勝過劉柏舟無數。劉柏舟一副書生模樣,雖然白淨卻毫無男兒氣概。
但霍庭燎不一樣。他雖然生得俊美,可這眉目間自有一番不怒自威之色,看上去總是清清冷冷的,一副清冷孤傲之態。不苟言笑,若行伍之人一般面色嚴肅。
唯有在面對楚羽的時候,他會儘量柔化臉上僵冷的面部線條,讓自己看上去溫柔一些,來暖楚羽的心。
便是這樣細微的變化,讓林璇璣好生羨慕。
但更多的是嫉妒!
為什麼,她不要的最後都變成香餑餑,為什麼楚羽的運氣那麼好,竟然撿到了寶。
可她忘了,當初是她自己嫌人家是個瞎子,執意要嫁給劉柏舟藉此李代桃僵的。但現在看到楚羽這般被寵溺,她的嫉妒心都快要炸開,感官都有些不聽使喚。
楚羽暖暖的笑着,看霍庭燎的眼神都是暖的。
可劉柏舟的眼神卻冷到了心裏,當初這樣的眼神只屬於他一人,那麼多日日夜夜的廝守纏綿,最後卻便宜了霍庭燎。
握在手裏的時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覺得可惜。看到她愛上別人的樣子,更多的是內心深處的可恨與暴躁。她本就該是他,怎麼最後一次就成了別人的?
連心,都變了。
楚羽撇撇嘴,「這花我怎麼都插不好。」
「插得那麼好看怎麼還說插不好呢?」霍庭燎眉心微蹙,「聞着很香,還是霍夫人親手做的,比什麼都好。」
楚羽想了想,「也對,我的都是好的。」
霍庭燎點點頭,「是!」
「你們到底有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裏?」林璇璣坐不住了,「我坐在這兒都沒看到嗎?」
「劉夫人不吭聲,我還真沒看到。」霍庭燎抿一口水,淡淡的開口,不帶任何情愫,「劉夫人和劉公子今兒登門造訪,也不知所為何事?若是為了生意上的事,那改日再說也無妨。」
林璇璣憤然,「你!我一個大活人坐在這兒,你竟說看不到我?」
「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人看不見,原來劉夫人也是睜眼瞎。」霍庭燎放下杯盞,聽得楚羽的輕笑聲,又回頭循着她的方向淺淺揚起唇角。
「我若說,是為了霍夫人而來呢?」劉柏舟開口,笑得涼涼的。
音落,四下一片死寂。只聽得楚羽的剪子咔擦一聲,又剪斷了一枚花枝。
「我很好奇,劉公子帶着劉夫人,卻說為了我而來,也不知劉夫人心中作何感想?」楚羽笑靨涼薄,「難不成劉夫人是擺設,若是連這點脾氣都沒有。也不知砸我霍家大門的勇氣是哪兒來的?」
她將花枝插入瓶中,視線只落在自己的插花之上,眉心微蹙,似乎有些不滿意。
「你!」林璇璣啞口無言。
劉柏舟道,「聽說霍公子受傷了,我特意讓人備了點好東西。」
「霍家是吃不起還是穿不起?」霍庭燎凝眉,「劉大公子這麼說,可就太客氣了。咱們又不是外人,你拿這麼多東西過來,萬一你劉家老太太需要點什麼,我還得讓人給你送回去,麻煩!」
劉柏舟扯了唇,「好本事。」
「沒什麼本事。就是有自知之明罷了!」霍庭燎深吸一口氣,「也不知劉公子,有幾分自知之明?」
楚羽笑了笑,「相公這話說得太過,來者便是客,怎麼能這樣對待客人,小心又得冠上這刻薄寡恩的罪名。對了,咱們從無明縣回來之後,就給太守送了幾株千年人參,也不知太守吃着可好?那可是連宮裏都找不到的好東西,一個個都是價值連城呢!」
「不過劉公子闊綽,想必也經常給林太守送這些好物件,太守大人一定見慣不怪。對劉公子百般誇讚。這好女婿,還真是不多見,哪像我家相公,一年到頭也去不了我娘家幾次。說起來,我家後院的屋子還沒被填滿,改明兒我得想想送什麼才好。」
霍庭燎輕嘆,「你要送什麼自己去挑,這庫房裏的東西都搬走也無妨,只要你高興就是。」
「當着外人的面,你也不嫌害臊,說得我貪得無厭似的。」楚羽撇撇嘴,「我可不稀罕你的錢,我就是覺得人該知足。否則早晚自作孽不可活。」
劉柏舟起身,「我還從不知道,你這般會說話。」
他直勾勾的盯着楚羽,一直以來的她,從不知道辯駁,更不會這般冷嘲熱諷。
「那是我家相公教得好,怎麼劉公子沒有教一教你家劉夫人,怎麼說話才能夾槍帶棍的痛快嗎?」楚羽翻個白眼,「真是少見多怪。」
霍庭燎依舊淡淡的笑着,她說什麼,他都覺得是好的。
林璇璣起身,「楚羽,你欺人太甚?」
楚羽撇撇嘴。一臉的嫌棄,「你們都找上門來找罵,還不許我說個痛快?那你上門幹什麼?你還真以為我會單純的覺得,你們兩個是來與我握手言和的?得了吧,我又不是三歲的孩子,還傻乎乎的等着你們給個好臉色,就高興得一本三尺高。」
「你、你這個潑婦!」林璇璣切齒。
她實在想不出該怎麼罵人才算痛快,楚羽這罵人不帶髒字的,讓她幾乎無還嘴能力,只能找了一個詞兒來痛快一會。
潑婦?
卻聽得霍庭燎不悅的蹙起眉頭,「劉夫人最好弄清楚這是什麼地方,我家霍夫人在霍家吊嗓子,與你又什麼關係。你若不喜歡聽,大可出門左拐,離開霍家大宅,沒人留你。」
林璇璣紅了眼眶,扭頭望着劉柏舟。他不是說來給她出口氣嗎?可為什麼到了最後,反倒是她受了一肚子氣?這算什麼事?
劉柏舟不怒反笑,「霍公子生氣的樣子,讓我看着,果真是順眼多了。不過你急着趕人,是怕我拆穿你嗎?那麼多的前塵往事,怎麼能說忘就忘?霍公子,咱們是不是也該攤攤牌?故人相逢,不是該敘敘舊嗎?你若忘了也無妨,我給你提個醒無妄界。」
這三個字如同魔咒,如同禁忌,楚羽駭然抬頭,死死盯着眼前的劉柏舟。
他竟也知道無妄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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