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羽與掌柜的走到了一旁,淺笑盈盈的望着她,「你好好的考慮考慮唄!雖說要得到必定會有代價,可有些代價能不能來得晚一些?人的壽命對你們來說,如同蜉蝣一般,不過是轉瞬即逝的眨眼間。你就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再等等嗎?」
「規矩就是規矩。」掌柜的搖頭,「你要明白,不留人客棧若是為了黃秋娘而破例,以後就不存在所謂的規矩了。人人都要平等,我拿什麼再來維持規矩?」
楚羽垂頭,「那……那好歹緩一緩吧?就當是給孩子一個機會,劉景山還不知道這是他的親生母親,所以……你給個幾天時間也行!反正你們神仙不經常說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嗎?你就當自己打了個瞌睡,哪怕幾個時辰也好啊!」
掌柜的凝眉看她,沉默不語。
「就當我求你。」楚羽抿唇,「就這一次!」
「來日,看你如何為自己求情。」掌柜的輕嘆,「那我給他們一天時間,只一天,這是最後的寬容期限。」
「一天?」楚羽頓了頓。
掌柜的拂袖,「愛要不要!」
「要要要!」楚羽連連點頭,「只要能寬限,一天也好!」
「今兒為別人求情,以後可別哭着來找我。」掌柜的有些厭煩,「婦人之仁。」
驀地,她好似想起了什麼,忽然拽過了楚羽的手腕,直接捋起了她的袖子。楚羽遮擋不及,掌柜的已經看到了她手肘處的印記。眉目微沉,她定定的望着楚羽,「這印記是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
「早就有了,只不過一直都不明顯罷了!」楚羽縮回手,「然則這段時間,這花瓣一樣東西卻逐漸出現,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她扭頭望着掌柜的,「你知道這是什麼緣故嗎?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我總覺得這肯定不是胎記,是什麼標誌嗎?我的身上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東西?看你的神色,似乎是知道這些東西的。」
「知道又如何?」掌柜的一聲輕嘆,「有些東西,果然是攔不住的。不管你用了什麼法子,該出現的始終會出現,就像是人的輪迴,都兜兜轉轉的回到原點。」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楚羽不解的望着她,「你能說得清楚一些嗎?」
離開無明縣的那天,她便察覺了手肘上的異樣,果不其然又呈現了一片花瓣之類的東西,顏色與之前的一致。她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麼,為什麼這東西會逐漸的出現,而且越來越清晰,竟有種花卉幾欲綻放的錯覺。
這到底是什麼花的圖案?
楚羽不曾見過,所以不認得。
掌柜的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的站在原地望着她,「你好自為之吧!若想活得長久,就少管閒事。只不過有時候天意如此,避無可避。我言盡於此,你自己看着辦吧!」
「誒!」楚羽叫住她,「你認識這標誌是什麼品種的花卉嗎?我沒見過,你應該見過吧?告訴我這是什麼花,似乎也不打緊對嗎?」
「天機不可泄露,你自己去猜吧!終有一天,你會認得的。」語罷,掌柜的拂袖。
頃刻間不留人客棧消失不見,楚羽駭然驚覺自己又站在了太守府的院子裏。
黃秋娘走到了楚羽的跟前,朝着楚羽磕了個頭,「多謝恩人!」
「你快起來!」楚羽急忙攙起她,「只是舉手之勞,到底也幫不上你!」
「不,又一天時間已經足夠了!」黃秋娘揚唇淺笑,「匆匆百年,深山千年,都不過這一日的幸福。」她身上的傷全部消失了,楚羽知道,這是掌柜給的最後一日。
原來知道太多,也未見得是好事。
知道得越多,越難受。
看着黃秋娘緩步走到了劉景山跟前,含笑道一句,「景山,我是你親娘,是你的親生母親。但你別害怕,娘雖然是妖,但娘不會害你,明白嗎?」
劉景山衝上來,抱着她嚎啕大哭,歇斯底里的喊了一聲,「娘!」
楚羽背過身去,潸然淚下。
她最是見不得這樣的場面,畢竟這一家三口的日子,只有一天了。
拋卻一切,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顧,只是好好的相處一天。
這是黃秋娘最高興的一天,不再擺着臉,不再毫無節制的喝酒,不再亂發脾氣。府里的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只曉得這大夫人怎麼就笑了呢?
大夫人,可是從來不會笑的。
劉敬仁封鎖了李然的院子,再也不許任何人打開。裏頭的東西,他已經讓人悄悄處置了,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李然和劉君玉。
雖然晚了,但終究醒了。
雖然遲了,好在悟了。
黃秋娘親自下廚,給爺倆做了一頓飯,尋常的家常小菜。
父子兩高高興興的,還以為從此以後能一家團聚,再也不必分離。楚羽遠遠的站在院子裏,圈紅了眼眶將腦袋埋在了霍庭燎的懷裏。
「我終於明白,原來提前知道結局,未見得是好事。」楚羽泣淚,「我寧願什麼都不知道,也不願意看着他們就這樣……」
「人總有一死,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一個故意隱瞞,做了所有的決定。一個不懂真愛,終究……」霍庭燎抱緊了她,「楚兒,若我們也有這一天,你會怎麼辦?」
「我知道你處處瞞着我,但若真的有這天,我希望你能如實相告。」楚羽抬頭看他,淚流滿面,「我會努力的去承擔。」
霍庭燎凝眉,「若你無法承擔呢?」
楚羽答不上來。
異界的東西,真的無可預料。
有些東西,還真的不是她能扛得起,比如上一次娘的突遭不幸。如果不是霍庭燎,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走下去,該怎麼面對。
伏在霍庭燎的懷中,楚羽嬌眉微蹙,臉上還掛着淚。
劉景山吃得津津有味,「娘做的飯菜最好吃。」
劉敬仁也跟着附和,「煩勞夫人,再來一碗飯!」
瞧着這爺倆爭寵的模樣,黃秋娘微微紅了眼睛,有些哭笑不得,「你們兩個……我去給你們盛飯,記得別狼吞虎咽的,對腸胃不好。以後我不在的時候,你們都要細嚼慢咽的,可不能再這樣胡吃海喝。」
「娘為何會不在?」劉景山問。
劉敬仁眉目微凝,「你要去哪?無明縣那頭已經沒了僵人之禍,你當着不必再回去。我也知道錯了,以後我一定會好好的待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站在你這邊,再也不會懷疑你。」
語罷,劉敬仁起身,一臉的焦灼,「你別走,我真的不會再犯傻了!以後我會好好珍惜你,會好好的愛你和景山,我一定說到做到。」
「我就是隨口一說,你們着什麼急?」黃秋娘輕嘆,「我的意思是,以後我可不會再下廚了,廚房裏又熱又悶的,實在不適合我待着。」
聽得這話,劉敬仁和劉景山對視一笑,「那就好,那就好!」
「以後你想吃什麼,我就讓廚房去做。若是廚房做的不好吃,我就帶着你們娘兩齣去吃。到時候遊山玩水,吃遍天下,你們想做什麼想玩什麼,我都可以辦到。」劉敬仁笑得有些靦腆,面色微紅,仿佛少年人一般的羞澀,「我……會陪着你們,陪着你終老。」
黃秋娘唇邊笑微微凝結,目不轉睛的望着他。
如果早些說明白,是不是就不會有這樣的結果?
如果不是她自以為是的,替他們爺倆做了決定,自以為是為了他們好,事情也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妖又怎麼樣呢?
妖若生出了人性,比人還善良。
人若生出了魔心,比妖更狠戾。
吃過飯,黃秋娘就幫着劉景山一起做大風箏,這一次她要陪着他一起飛。偌大的風箏,精緻的骨架,爺倆賣力的在她面前表現,然後暗地裏較勁兒吃醋。
一大一小兩個男人都變了模樣,學會了愛與被愛,開始明白家人的重要,也明白了……珍惜眼前人的重要。
可上蒼是公平的,你所消耗的不珍惜,都會有代價。
「娘,早前去無明縣的時候,我便是拿這個飛進去的。」劉景山沾沾自喜,「當時我便知道自己成功了。」
「以前飛着要去天上找娘,這一次不用再找了。」黃秋娘笑了笑,伸手撫過兒子的眼角眉梢,「娘陪着你們飛一程,讓你們也知道天與地的區別。地上的人抬頭看,就能看到天上的人。」
劉敬仁凝眉,只覺得她這話說得有些奇怪,「秋娘,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對了,我一直未能問你,你早前傷得這麼重,為何一眨眼就痊癒了?發生了何事?」
「是楚羽姐姐對嗎?」劉景山笑道,「楚羽姐姐好本事,我就知道楚羽姐姐能治好娘的。在無明縣的時候,大傢伙都叫楚羽姐姐是活菩薩。」
黃秋娘笑而不語,卻被劉敬仁握住了手。他溫熱的掌心裹着她冰涼的手,然後略顯遲疑的蹙眉,「怎麼這樣涼,是冷了嗎?」
「不是。」黃秋娘深吸一口氣,「是高興的,有些激動罷了!」
劉敬仁搓揉着她的手,似乎要暖一暖她的冰涼。唯有她自己清楚,有些東西隨着夕陽西下,一去不返。
「如果當初知道真相,我不會冷落你這麼多年,也不會冷落景山這麼多年。秋娘,謝謝你給我機會,我發誓一定會彌補過去的一切。」劉敬仁發誓。
「不消發誓。」她趕緊將他的手拽了下來,「可不敢輕易發誓,老天爺長眼睛,都看着都記着呢!如今這樣對我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果。我還是很高興,我的丈夫和孩子,如今都還好好的在自己身邊。人應該感恩不該心存怨恨,否則只會害了自己。」
「娘,你在說什麼?」劉景山不解的望着她,「什麼感恩?」
「沒什麼。」黃秋娘瞧着孩子稚嫩的臉龐,「你的東西都弄好了嗎?娘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跟你們一起飛上天去了。」
「好了!」劉景山欣喜若狂。
可劉敬仁卻沒有再笑,他總覺得妻子有些不太一樣,說不出哪兒不對,只是有些莫名的揪心,莫名的心疼。不知來源於何處,視線卻再也無法離開她的身影。
劉景山位於正中位置,黃秋娘和劉敬仁一左一右的護着他,在大風箏飛起的那一瞬,每個人的心都被放飛出去。你若試過高空飛翔,你便會知道胸襟廣闊為何物。
天地之大,胸襟之廣,這才是人生。
瞧着那天邊的夕陽,恰若殘陽瀝血,讓人看着都有些心驚肉跳。
飛馳在天地間,越過山川樹林,看着底下渺小的一切,是何等的愜意。風從耳畔過,夕陽如同掛在了天盡頭,如鮮血般暈染了天地之間。
這落寞的紅,是最後的離別的笙簫。
落地的那一瞬,黃秋娘的臉上揚起釋然的輕笑。
「夕陽真美!」劉敬仁輕輕的擁着她,劉景山一屁股坐在他們中間。
「娘更美!」劉景山討好的望着黃秋娘,然後一臉誠懇,「娘,其實有些話我早就想跟你說了。在無明縣的時候,景山想了很多很多,楚羽姐姐教訓得對,我不是個好孩子,我不知道珍惜娘的付出。不管娘是不是親生的,娘的養育之恩都是無可回報的。」
「如今我知道了,娘是我的親娘,還是這世上最最厲害的娘親。那天夜裏大戰蒼鴞我都看到了,娘真的好厲害,我很自豪我有這樣一個娘。娘,我知道自己錯了,這一次我是真心跟娘道歉的。娘,你會原諒景山的對嗎?」
黃秋娘看了一眼天邊的夕陽,夕陽西下,為時不久。
身子已經開始變得稀薄,如同幻影一般開始晃動。
這把爺倆給嚇壞了,劉景山突然哭出聲來,扯着嗓門喊了一句,「娘?」
「別怕!」黃秋娘溫柔的開口,眼睛裏噙着淚,嘴角帶着笑,「都別害怕,我只是……只是暫時離開你們一陣。我得為自己做過的選擇,付出應有的代價。」
「娘的代價,是拿自己的命,換了我的命!」劉景山泣不成聲,「娘,娘,我不讓你走!你走了,我就沒有娘了,我好不容易有親娘,我不要不要這樣……」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這劉敬仁卻在這兩天之內,把該流的淚都給流盡了。
他比劉景山更明白這一天的遲早來臨,是他自己錯過了,怨不得別人。
「孩子口口聲聲喊着娘,口口聲聲要娘的陪伴,你捨得走嗎?」他流着淚問,「就算捨得下我,做娘的怎麼捨得下孩子啊?我答應你,會好好的照顧你們母子,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緩緩,別讓懲罰來得太快?我……」
劉敬仁當即給黃秋娘跪下,「我知道錯了,你給我一次機會,就一次!或者,我把自己的壽命折給你,我們一人一半,一人一半好不好?你是妖,妖應該永生不死,該死的是我!是我啊!秋娘,我要怎麼才能留住你?你告訴我,就算讓我死,我也願意。」
「這一天,本就是偷來的。時間到了,一切都該結束了。」黃秋娘淚流滿面,「有這一日,我已經很知足。好好的照顧景山,想我的時候你們就抬頭看!景山,這一次娘真的會在天上看你,要乖乖的知道嗎?」
「娘!」劉景山撲過來。
黃秋娘的身子頃刻間消散無蹤,山頭的夕陽,湮沒!
日升月落,本就是輪迴。
「秋娘!」劉敬仁嘶喊。
整個山頭都迴蕩着爺倆的哭聲,聲聲悽厲,讓人聞之落淚,心酸不已。
楚羽站在太守府的院子裏,紅着眼眶望着漫天的繁星。明兒是個好天氣,可明日太陽升起之後,再也不會有黃秋娘。
丈夫失去了妻子,孩子失去了母親。
恩怨都有盡頭,諸事皆有代價。
劉景山哭了一夜,劉敬仁在黃秋娘的院子裏坐了一夜,看了一夜的星星。
契約被掌柜的收回了,原本在黃秋娘重傷的那一刻,她就該灰飛煙滅,是楚羽給了她一次告別的機會。但……終究是活不下來的,規矩還是規矩。
離開的那天,劉敬仁帶着劉景山來送他們。
楚羽走到了一邊,看着還未恢復過來的劉景山,也不知該說什麼,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劉景山抬頭看她,「楚羽姐姐,我怪過你,現在我要跟你道歉。」
「為什麼?」楚羽問。
劉景山紅了眼眶,「娘消失的時候,我就在怪你,你既然能讓無明縣恢復正常,為何不能幫我把娘留下來呢?你有那麼大的本事,有好多人幫你,為什麼就不能幫幫我呢?幫我和爹,把娘留下。」
楚羽抿唇,「對不起,我當時已經盡力了。」
「不是這樣。」劉景山搖頭,「爹跪着求娘留下來的時候,我真的有些恨你。但是後來我想起了娘的話,娘臨走前說,人應該感恩少點怨恨。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告訴我娘為何選擇跟爹在一起,為何不承認我是她的孩子,為何要疏遠我和爹。」
「我想通了,我很感激娘為我們做的一切,娘是愛着我們的,帶着愛離開的。她有遺憾卻沒有後悔,所以我不能讓娘失望。」
「楚羽姐姐救過我,還幫過娘,我怎麼能怨恨楚羽姐姐呢?所以現在我不恨你了,相反的我覺得自己很幸運,我有世上最厲害的母親,我的娘是妖,是個受人敬重的好妖。」
楚羽拭淚,「你娘不是尋常的妖,在梧桐村她被奉為真神,受人供奉。你娘是黃大仙,她放棄了白日飛升的機會選擇了你爹,放棄了一生的修為只是為了生下你。重情重義,好多人都比不上。」
「所以,我娘現在成神仙了嗎?」劉景山哭着問。
楚羽答不上來,她也不知道黃秋娘到底是灰飛煙滅?還是因為歷劫成功,終於白日飛升?
狐小步走過來,「你娘心地善良,又做了那麼多的好事,估計是飛上天當神仙去了!」
「真的嗎?」劉景山急忙抬頭看,可眼淚珠子還是止不住的落下。
劉敬仁上前拱手,「多謝各位替我平了僵人之禍,以後我一定會造福一方。」
聽說多做功德,能為死去的人積福。那麼他多做點好事,能不能讓妻子回來呢?
能嗎?
「告辭!」霍庭燎帶着楚羽上了馬車。
楚羽撩開車窗簾子,衝着外頭的劉景山揮揮手,大黃叫了兩聲,以示不舍。
劉景山泣不成聲,狠狠的抽了兩下鼻子,回頭叫了一聲,「爹!」
劉敬仁笑得比哭還難看,走過來抱緊了兒子。以後就只剩下爺倆互相照顧了,有這樣一個傳奇的女子出現過,此生怕是再也不會多看別的女子一眼。
教訓很慘烈,好在……感情是真的,只是回不去而已。
城外,楚風行和楚英等人還在等着!
半道上歇息的時候,楚風行有些愣神,在樹下一言不發的負手而立。
「爹在想什麼?」楚羽拿着干饅頭上前,「吃點吧!待會還得趕路回家,娘一定等得着急了。」
「丫頭,你告訴爹一句實話,他們這些人到底是什麼東西?」楚風行凝眉望着楚羽。
楚羽面色微恙,回頭望着眾人。
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蛇君在淵,憨厚的蜈蚣墩子,還有神出鬼沒的姑獲,以及冷麵的梓桐和徐紹。除了狐小步看得出是個人,其他的……着實很奇怪。
一幫人湊在一起,就更奇怪了。
再加上有個多嘴饒舌的楚英,爹會這麼問,就不足為奇了。
「爹到底想問什麼?」楚羽斂眸。
「他們是不是妖?」楚風行直接問。
深吸一口氣,楚羽苦笑,「爹不是不相信鬼神之說嗎?何以要這麼問?」
「回答我。」楚風行可不好糊弄,他可是她爹,她什麼脾氣,當爹的還能不清楚嗎?
楚羽緊咬下唇,「爹若是覺得是,那就算是吧!」
「那霍庭燎呢?」這才是楚風行想問的關鍵。
楚羽一怔,「爹?」
「回答!」楚風行厲聲。
楚羽眨了一下眼睛,「爹這話問得好奇怪,夫婿是你幫着挑的,如今我已經嫁給了他,自然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他是人也好,是妖也罷,對我來說都沒有任何的區別。」
「怎麼可能沒有區別?」楚風行急了,「若他是人,那自然沒什麼大礙,但他若是妖……你當知曉人妖殊途,人與妖是不會有好下場的。妖身上有妖毒,會讓人折壽。」
楚羽嬌眉微蹙,「爹為何知道得這麼清楚?」
楚風行一怔,當下怒然背過身去,不欲言語。
「爹其實是相信鬼神之說的,只是爹不敢相信。」楚羽緩緩道來,「爹是因為我嗎?因為我所以不敢輕易觸碰鬼神之說?」
「荒唐,我身為仵作,豈能相信這些!」楚風行冷嗤。
楚羽深吸一口氣,「爹,哥在無明縣的時候提及了一件事。他說我命硬,還說我一出生就沒有影子。」
「胡鬧!」楚風行面色鐵青,「你看看你自己的腳下,影子不是在這兒嗎?何來的沒有影子之說?人一出生就有影子,沒有影子的是什麼?你哥那張嘴,能信嗎?」
「我當然知道哥的話不能相信,但是哥不會拿這個開玩笑,他也想不出這樣的事情。」楚羽目不轉睛的望着楚風行。
許是覺得心虛,楚風行不敢再看楚羽的眼睛,「荒唐!影子明明在你腳下,還敢拿這些話來誆我?」
「爹,那我出生之時,異香瀰漫是怎麼回事?鴉雀起飛,又是怎麼回事?」楚羽神情自若,「爹,你總該給我一個答案吧!」
「那只是巧合,當天出生的人,又不是只有你一個。林太守的女兒林璇璣,不也是那天出生的嗎?」楚風行冷眼斜睨她,「丫頭,別把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到時候作繭自縛爹可幫不了你。」
「爹不覺得很矛盾嗎?爹相信我身邊的人是妖,可不敢提及我的事,我一問就拿話塞我。」楚羽輕嘆,「爹,我如今什麼都不怕,爹也不必緊張,有些事早晚都會知道的,紙包不住火。」
楚風行愣愣的站在原地,再也沒有吭聲。
他覺得自己提的這些問題很愚蠢,繞到最後,這丫頭倒是把他給繞進去了。該問的話沒問出來,不該說的倒是教她知道了一二。
這丫頭,翅膀硬了。
「爹其實什麼都知道。」楚羽離開前,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楚風行看着她,眼睛裏滿是無奈。
車隊繼續往前走,白日裏還是天朗氣清,夜裏便下起了雨。回程的路上還算太平,只是……車內突然傳來霍庭燎的聲音,「停車!」
梓桐和徐紹一怔,不知這是怎麼了。
連楚羽也不明所以,「怎麼了?」
「前面有埋伏。」霍庭燎眯了眯眼睛,「別再往前走。」
「埋伏?」楚羽凝眸,「難道又是趙月茹?」
「這倒不知。」霍庭燎將她擁入懷中,「別擔心,人不是太多,梓桐和徐紹可以搞定。」
這裏只有一條路,前面是一條大峽谷,若是有人埋伏在上,恐怕他們這幫人都會被活埋在峽谷之中。
果然是好計策!
好歹毒的計策!
到底是誰想要把他們趕盡殺絕?是趙月茹?還是另有她人?難道是從良州跟過來的,要阻他們回東平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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