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移至五月,天氣漸漸變暖,特別是偏南方的地區甚至有些濕熱起來,夜裏,伴隨着江邊襲來的清風,倒是讓人感到絲絲涼爽之意。
金沙江,皎平渡,在這月明星稀的夜晚顯得人影綽綽,可以看見江面上有船隻不斷飄過。
「團長,咱們」
皎平渡渡口,眼見着大部隊一點點渡過金沙江,三營長趙莊佇立在團長林大山一旁,張了張嘴巴,盯着正忙碌過江的同志們,眼睛閃爍帶着焦急,張口欲言。
黑夜中,林大山的眼眸亮的嚇人,倒映出戰士們火把的炙熱,他像是完全沒有聽到趙莊的話語,自言自語道:「大部隊已經快要完全過江了,過了這金沙江,咱們的戰略局勢就完全不一樣了啊!」
「團長,咱們全團還沒有一個人過江啊!」
有些恍然,林大山看了看三營長,仿佛這才聽到他的話語,沒有了平日裏粗鄙的髒話,神色平靜的如同這黑夜裏的星辰,淡淡的開了口。
「三營長,你跟了我多久了?」
「團長,當年您還是連長的時候我就是您手下的排長,一直跟着您的。」趙莊愣神片刻回到,這可是大實話,在這三團,他可是團長面前的老人,在這一方面就是一營長孔二也比不過他,常常引以為傲的。
「這麼久了」
林大山忽然笑了起來,露出幾顆尖銳的大齙牙,拍了拍趙莊的肩膀道:「老夥計,怕嗎?」
「怕?」趙莊本來還有些低沉的情緒似乎徹底地被引爆了,聲音高亢起來,「掉個腦袋不過碗大的疤,我怕他個球!」
「好小子,不愧是我帶的兵,那麼今夜就讓我們用鮮血來叫敵人膽寒吧!他娘的,老子今夜就叫這些自以為是的傢伙後悔遇到我林大山,遇到我九師三團。」
「團長」趙莊的眉頭緊鎖了起來,「咱們全團還沒有一個人能渡江啊!」
同樣的話語,再次被趙莊說了出來。
「好了,別他娘的囉嗦了,老子沒瞎。」林大山瞪了趙莊一眼,見這小子仍然是一副不服氣的樣子,不由得心裏一嘆,「讓大家都過來吧,召開全團戰前動員大會」
「唉!」趙莊狠狠地將軍帽摘下,青筋暴起,死死的捏在手中,然後轉身而去。林大山仍舊平靜,只是右手卻在微微顫抖,看向詭秘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三班。
全班十幾個戰士們整裝待發,有韓心,二牛,鐵牛,柱子等足足個新兵戰士,另外幾個是老兵,經過一段時間的磨合,大家已經是相當的熟絡。
班長徐寶不在,眼見着就快要渡過金沙江逃出敵人的包圍圈了,大家的心情都不錯,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
「羊娃子,你這名字不錯啊!誰給你起的?」新兵石頭笑着向同樣是新兵的羊娃子問道,他一直覺得自己的名字不太好,叫什麼不好,居然叫石頭,太俗了。
後來他發現夥伴中居然還有叫羊娃子的,自然是大喜過望,第一回認為自己的老爹老娘還是有點見識的,至少石頭這名字不是比羊娃子強多了。
所以,石頭總是愛拿羊娃子的名字打趣。
羊娃子年紀不大,還不到十八,長得有些弱不禁風的感覺,有時候甚至可以說有些膽小軟弱,但是性格卻很開朗,對於大家的沒有惡意的調侃,他一向是不以為然的,這次也沒有例外,老實道:「俺娘說生俺的時候她還在放羊子,結果我就生出來了,算是在羊子上生的俺,所以便叫這名字了,其實俺覺得挺好聽的。」
「好聽,好聽的很啊!」石頭笑了起來,「那我就好奇了,我為啥叫石頭呢?難道我是我娘在石頭上生的?」
一語落下大家都笑了起來,被呆萌搞笑的石頭樂翻了,唯有韓心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看着仍舊在渡河大部隊,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
營外,徐寶此刻的臉色難看的出奇,更是夾雜着極大的憤怒,很難想像,是什麼竟然叫一個老實人會發這麼大的火氣。
「排長,他們可還都是新兵啊!」
「我知道」
「他們可還都是小年輕啊!」
「我知道」
「他們」
「我都知道」,趙莊吼了起來,「你以為我他娘的願意啊!他們都還年輕,甚至平均年齡超不多二十歲,可是,可是」
「營長」徐寶老實的面孔在這一刻顯得格外猙獰,卻終究是被趙莊打斷,「好了,去通知大家吧,有什麼話當着團長的面說吧!」
「我」看着頹然而去的三營長趙莊,徐寶一瞬間仿佛老了許多,喟然長嘆,他知道,這事兒不能怨營長。步履有些沉重,徐寶向着大夥走去。
「全團戰前動員大會?」
韓心等一眾新兵驚訝,隨後是稍微的忐忑中帶起的熱血,這可還是他們加入部隊一來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大型活動呢!隨即都爭先恐後地向着集合的場地跑去。
韓心雖然也有些激動,卻沒有大家那麼瘋狂,他看出了班長徐寶臉上的一絲不平常,畢竟老實人臉上藏不住事情,卻也沒有多問,跟着老班長的腳步一齊走了出去。
皎平渡口,九師三團的戰士們全副武裝,佇立在這有些清涼的開闊空地,林大山雖然平日裏大大咧咧,還愛罵娘,但是這三團的紀律,那還是極為的嚴謹的。
全團擴充兵力後將近兩千號,卻都是靜悄悄的,等待着林大山的訓示。
夜風吹起,有落葉沙沙,大部隊還在靠着那僅有的幾條小船渡江,而這金沙江流水湍急,江面開闊,小船一個來回怕少說也要三四十分鐘,部隊幾萬人,要想全部通過,耗時自然不短。
好在已經渡江的領導們制定了渡江守則,外加上一些當地老船工的幫助,經過九天九夜的緊張進行後,已經逐漸尾聲。
林大山站在戰士們前面,粗狂而樸實的面孔抬起,透出一絲凝重,聲音不大,卻在這有些寂靜的環境下遠遠傳開。
「同志們,看看你們的身後,大部隊馬上就要全部渡過金沙江了,而我們卻還留在這岸邊等待,你們可知道這是為什麼?而你們又怕不怕?」
林大山的話語讓大家有些愣神,一些已經準備好的渡江的戰士們甚至一臉的驚訝,這大部隊就要渡江了,咱們為啥子就不過呢?
「怕俺們不怕,可是為什麼啊?」有一些老兵果然緊隨其後的問了出來。
「大部隊渡江,到現在已經是九天九夜了,敵人只是暫時被迷惑,並不是真的就是瞎子,看不見我們的行動,據偵察兵所見,的部隊怕是馬上就要打來了,為了大部隊的成功轉移,必須要有人留下斷後。
而我們,就是那斷後的人。」
林大山的聲音越演越大,甚至在最後帶着一絲高昂和驕傲,「你們是老子林大山帶的兵,在最近的戰鬥中你們的戰鬥力大家有目共睹,而這斷後的任務除了老子誰也不敢搶,這是軍人的榮耀,更是勇士們的特權,大家怕不怕?」
「不怕!不怕!」老兵們歡呼起來,甚至一個個都有些摩拳擦掌,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這些老兵身上都有一種氣質,一種由林大山潛移默化下而展現出出來的鐵血和堅毅,在戰爭的面前,他們並不怕死。
就像是一條飢餓的孤狼,哪怕是兇猛的獅子老虎,為了解決「飢餓」,他們也不惜一戰,縱然敵不過,也會用自己的獠牙撕下對方的血肉,在敵人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恐懼。
真正的戰場上沒有弱者,也沒有強者,有的只是勇敢者,和懦弱者,狹路相逢,勇者恆勝。
老兵們的歡呼帶着傲然,對於能夠拋頭顱灑熱血,在他們眼中那是特權,他們甚至直接忽略了渡江,那可以讓他們活命的途徑。
有人歡呼我們敬佩,有人沉默我們卻也不能指責,新兵們畢竟還沒有加入部隊多久,不是那些久經沙場的老兵。
在如同絞肉機般的戰場上,他們不會擁有老兵們那樣堅韌的存活力,更不會有老兵們那曾經經歷過的殺敵的豪情與快感,他們擁有的只是對於戰場的恐懼和膽寒。
戰場,永遠都是一個充滿了噩夢的地方。
新兵們的表情和躊躇並沒能逃過老傢伙們的觀察,但是大家眼中沒有絲毫的嘲笑,任誰都是一步一個腳印過來的,遙想當年,他們的表現又能比此刻他們眼中的新兵好上多少呢?
不過新兵們永遠不會缺乏的便是熱血,再加上這紅軍部隊徵兵皆是自願,能主動加入者自然不會是一個膽小鬼,漸漸地被這些老兵們的大無畏精神感染,三三兩兩的也開始大聲的應和起來。
就在這一瞬,他們感覺自己成熟了許多。
新兵們的表現讓林大山很滿意,之前憂鬱心情一掃而空,豪氣的帶着幾絲痞氣的聲音再次傳出。
「同志們,你們都是好樣的,但是,有句大實話我還是要告訴你們,此戰,沒有援兵,有的只是大兵壓境的敵人,我們靠的只有我們自己。
這一戰,我看不見勝利的任何希望。」
鐵血堅毅如林大山,面對這幾十倍於己的敵人,也徹底地沒了法子,雖然這樣說必然會影響士氣,但是耿直的林大山從來都不會隱晦部下,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但是呢,我們九師三團是什麼?他娘的老子們乃是孤狼,沒有什麼是我們不敢的,即使是面對兇猛如虎獅般的敵人,我們也不會被嚇到,都是兩個肩膀抗一個腦袋,誰怕誰,大傢伙說是不是?」
「是!」
異口同聲的回答響徹天地。
「可是呢,咱也不是傻子,不能把家底兒拼完了不是!有人就勸我了,說給咱三團留點革命的種子,將部分新兵送過江去跟隨大部隊,你們認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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