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宗師多緊張啊。」馮落衣道:「這種有限資源能省就得省。」
「有限的可再生資源」王崎強調道:「別這種省法啊,我要是出了事,仙盟就得蒙受巨大的損失呀!規避風險本身就是一種利益啊!」
「若是命之炎的持有者都闖不過,那這種試煉就完全沒有必要了,那就是單純的害人姓性命。」馮落衣道:「你之前也有受試者。」
這個時候,那個巨大的光球發生了劇烈的震動。金光匯聚成的海洋在流動。由禁法構成的界面劇烈的波動。更加強大的力量泄露了出來。原子那由荷力【地球人稱之為庫侖力的電荷之間相互作用力】構成的殼被碾碎。一瞬間,大氣變成了等離子態。電漿如同超音速的波浪一般迎面撲來。只要一點點,這些等離子態的電漿就可以融毀金屬。這玩意之於低階修士,就好像鐵水之於凡人。王崎急忙張開護身罡氣,天歌行與天熵訣應機而發,藉助電磁力扭轉這些等離子態物質的流向,同天熵訣化解多餘的熱量。
但是在他之前,就有一個強大的力量阻擋了一切。馮落衣很自然的揮揮手,電漿就如同臣民迴避皇帝一般,乖乖繞道而行。
緊接着,更加劇烈的噴發出現了。海量靈力噴灑而出,這是負熵的初始,是真陽的象徵,是活躍的力量。王崎隱約有一種「要突破」的錯覺。他的身體在這種極端環境之下,為了平衡身體內外的力量,很自然的吸收了大量靈氣,,煉化作為法力。他遠勝一般修士的法基都感受到了一絲壓力。他暫時斷開了與外界氣脈長河的接駁,減弱自己身上的壓力。
天劍就是捨棄了一切神異、專注於力量的「邪道」法器。但很少有人知曉,並不是仙盟不願意附加上其他神異,而是因為,天劍畢竟是量產的制式法器,多附加一點神異,成本就成倍增長。仙盟還沒有奢侈到向打造「太宇宙光螺」那種毀天滅地的戰略法器那樣打造這種制式法器。
但這並不影響什麼。
法器的神異不夠,修士自身來補足就可以了。
如同分開浪潮的強者一樣,天劍緩緩從劍爐當中浮現。赤金色的劍胚,好像是剛從鐵匠的鍛造爐里取出來的。但是,王崎清楚,這一枚劍胚的溫度,能夠將神州所有鐵匠的路子融成渣渣——它甚至在脫離了束縛熱的禁法時、一與空氣接觸就引發了巨大的爆炸。
然後,一切才漸漸平靜下來。
「握住。」天劍聖的聲音當中,帶着一絲不容置疑的意味。
王崎看着那個赤金色澤的劍胚,心裏發憷。他懷疑,哪怕有法術抑制,這玩意外泄的力量也可以將他的肉身蒸發掉。但是,思考許久之後,他還是咬咬牙:「回去之後,我就講命之炎和聖光廢掉。」
馮落衣的回答輕描淡寫:「哦。」
——嗎噠,命之炎的持有者真是沒人權……
王崎懷着悲憤,向着那個劍胚伸出手。
在觸及劍胚之外流轉靈力的一瞬間……
「轟」。
仿佛又什麼爆炸了。
王崎只感覺眼前發白。有什麼強大的力量侵佔了他的身體,正在摧殘他的魂魄。
「這是……簡單的傳心咒……」
傳心咒,靈識傳音的升級版,優點是略微隱蔽一點。而且,你說話的對象也很難屏蔽它。
但是現在,這東西已經完全是另一個層面的存在了。
在天劍的龐大靈力作用下,就算是再簡單的咒法,也能發生質的變化。
這一道傳心咒附着在每一個等待發給天劍使的天劍劍胚之上。它就是用來溝通預備役天劍使和天劍本身,將天劍使的心念、特質烙印在天劍當中,使天劍一瞬間就成為天劍使的個人所有物。這一過程的結果,抵得過十年辛苦煉化。
而另一方面,天劍也附着着天劍宮前輩的「護生」心念。在天劍可怕靈力的推動下,這個心念會滲透進受試者的每一個思維當中。如果受試者心中完全沒有與天劍宮前輩心念共鳴的成分,那這一道傳心咒就會化為攻擊。
考慮到天劍的本質,低階修士往往會被擊潰魂魄,高階修士也難免受傷。
這也就是那個天靈嶺宗師存在的意義了。有命之炎在,哪怕是最壞的結果也不會送掉性命。
畢竟,能夠在元神期之前就成為天劍使的,哪一個不是仙盟的精英呢?
王崎一瞬間就理解了這一切。但是,他沒法用針對性的法術避過這一次衝擊了。在馮落衣之前的提示之下,他用聖光護住了自己的魂魄,可也力盡於此。
——只能忍受了……
強大的意志化作無數飛劍,將王崎的思維切割得支離破碎,釘住王崎的每一個念頭,對這個少年郎進行全面的審視。
這就是「天劍問心」。
以天劍,問人心。
「守護之念,如能持否?」
「開拓之念,如能持否?」
嚴厲的質問在王崎的思維當中響徹十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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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王崎周圍那純粹的白光,天劍聖敖海墨淡淡的看了蒼生國手馮落衣一眼,方正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滿。
明目張胆的作弊啊,老朋友。
「這是他許多年前就練成的神通,而非是為了對付天劍問心突擊修煉的成果。」馮落衣面色自如:「提醒他注意安全而已。」
天劍聖哼了一聲,然後看着王崎的聖光:「命之炎變體,而且還是偏重精神的……」
「知者不博,博者不知。」馮落衣眼中多了一絲笑意:「我想你也明白。有時候,多懂一些法術,沒壞處。」
「我只是感嘆一下罷了。」天劍聖道:「在這兒,有命之炎的低階修士可不多見。」
何止是不多見?天劍聖數百年前、仙盟建立之初就在這裏看護天劍劍爐。而幾乎就是在同一個時代,波動天君的《生靈何本篇》這離經叛道的書才被視作是天靈嶺的核心之一,命之炎也才被開發出來。那個時代,命之炎還沒有簡化到能夠被低階修士掌握的程度。
而天靈嶺修士,又甚少取得天劍的。畢竟,天靈嶺弟子從來不以精巧法術取勝,而是以力壓人。在這一點上,天劍與他們自身的風格重合。可偏偏他們自身的神通,又鮮有可以加持在天劍之上的。考慮到分發天劍的成本與風險,遠不如讓萬法門和歸一盟、縹緲宮掌握來的划算。
馮落衣道:「他是個懂得生命的。」
「真的嗎?」天劍聖毫不掩飾自己對王崎的不信任感:「我始終認為,最強大的俠士是應當互相幫助並幫助一切人。這種人懂得生命的美好。他們若是能夠保持這種美好的感情,還有創造美好感情的能力,那麼,他們就能夠擁有不可思議的精神。就算是在遙遠的、不可理解的彼方,面對宇宙的黑暗現實,他們也能夠堅韌如鐵。」
「他懂的,老友。」馮落衣道:「他自然是懂的。他從不是獨行之人。你是沒有看到,最近他幹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因為學術聚到一起的人,和因為其他美好情感聚到一起的人,完全是兩類團體——至少對於我們這些修士來說是這樣的。」天劍聖道:「在學術上,我欽佩這樣的天才,並毫不懷疑,他可以走到遠方。但是,為人上,我不能相信這樣一個視人為玩物的狂人。」
大約是顧及了馮落衣的想法,他沒有用「瘋子」這個詞。
「這小傢伙,絕對是愛着人族的。」馮落衣道:「你應當看看他的理論,關於做好人和長期利益的那個,根據我的弈天算的得出的結論。蠻有意思的。」
「動機不純。」天劍聖道。
他直接指出了一點。王崎之所以做好人,是因為在仙盟這個井然的秩序之下,做好人獲得的利益比較大。若是將他放到其他環境當中,他還是不是好人就很難說了。
靈凰島一戰,就有些說明問題了。
馮落衣道:「若是心中存着『公正』,那就應該問跡不問心才是。問心不問跡,非是君子所為。」
就連聖人,也提倡大家行善之後手下他人的饋贈。就是因為,這樣會讓更多的人行善。
「那麼,打個賭吧。」天劍聖道:「就賭這個少年能不能闖過天劍問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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