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君宇不緊不慢的往自己家裏走。由於之前的一些事情,他家中隸屬於萬法門的修士早就做好了準備。他並不擔心自己的家裏會出什麼事。
「居然是這樣的啊……自我指涉?」在紛雜的萬法門當中,蘇君宇一個人安靜的走在路上。哭聲、嘶聲力竭的喊聲、混亂聲縈繞在他身邊。但這一切與他好像沒有什麼關係。他遺世獨立,往日嬉笑怒罵接自在的氣質,這一刻竟化作一種出塵的意境。
「自我指涉……」他抬頭看着八萬年來一直照耀人族的星空,心中卻在驚嘆那穿越了幾萬年的智慧火花。
「此言不真」真耶?假耶?
這個問題,在幾萬年前就被提了出來。其中的真假之辨,誰也不能解。
而當這種「莫名之辨」真的被人用刀鋒一般的語言剖析出來的時候,人們才發現,自己已經觸及到了「懸崖」。
「認知的邊界,有窮的壁壘和無窮的彼岸……」
就在這時,蘇君宇腰帶上懸掛着的算器震顫。他右手按住算器,只這一個動作,他的手就僵在了那裏。然後,他將手放在自己的面前,看着自己掌心之中氤氳的藍光。
「僅僅是思考這方面的問題,我就感覺我在功法上又有些微精進。」蘇君宇心中思量道:「王崎那小子,現在又強到什麼地步了?」
算器的底層,就是邏輯。海量的邏輯判斷,堆砌成了萬仙幻境這樣的龐然大物。「不完備」和「不可判定」,便是劃定邏輯之極限的地方。
數據化修法,就是和邏輯息息相關。在這方面學識越強,修煉就越順暢。
現在的王崎又強到什麼地步了?
腰上的算器震顫得越發急了。蘇君宇這才意識到,似乎有人找自己。他手按在算器之上,激發了算器的功能。頓時,項琪惶恐的聲音出現在他的腦海當中:「君宇?」
「是你啊。」不知為何,蘇君宇覺得心中一暖:「怎麼了?」
「你還問怎麼了?」項琪習慣性的咆哮半句。然後語氣才稍微柔和了一點:「喂,你現在怎麼樣?」
「很好啊。吃得好睡得香,法力還有精進呢。」
「別開玩笑……」項琪語氣嚴肅:「萬法門現在出了大亂子啊……」
「我知道。」蘇君宇語氣平靜的看着周圍。現在,萬法門內的空氣。都好像脆弱的琉璃一般,輕輕碰觸都會炸裂。暴戾的法力、危險的氣息處處瀰漫處處疊加。
太多太多的修士都道心動搖,陷入了低谷。
項琪這才舒了一口氣:「聽說是有一篇顛覆性的論文……究竟是什麼鬼論文啊。這完全就是邪法,是殺傷性的東西吧?」
「怎麼?歸一盟縹緲宮那邊,這種變革都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了。你們焚金谷也參與了前期吧……」
縹緲之道的創立。最開始是在焚金谷進行的。
「可是啊!可是!無論是縹緲之道的創立,還是相形之道的誕生,都不只是殺傷了一批人,還有伴隨着更多人的晉升,永遠是正面意義大於負面的!」項琪嘟囔:「你們這倒好,我還不曾聽聞有大規模晉升的跡象,反倒是絕大多數萬法門弟子都道心動搖了。」
這事都傳得這麼廣了?
蘇君宇露出一絲苦笑,問道:「比喻或許不大恰當。你若是遇上了一種物質,明明可以描述,但就是無法再現、無法合成你會覺得怎麼樣?」
「怎麼樣……當然是繼續研究啊?那種物質既然存在。那就只有研究了吧。」
蘇君宇臉上的苦澀更濃了一些。算學思辨的意味太濃了,除了從天地自然當中總結出有趣公式之外,就與實證無涉。
項琪這個時候才驚覺了什麼,道:「差點忘了。王崎那個小子也是萬法門的……我去問問看他怎麼樣了。」
「那個小子啊,你絕對不用擔心。」蘇君宇低聲道:「他可能是唯一一個不受這場動亂傷害的人。」
「為什麼?」
「《試論萬法算藏>卷一算術篇中形式上不可判定之陳述及相關系統》,《論可計算數及其在判定定理上的應用》。這就是那引發動亂的論文。」蘇君宇問道:「你猜作者是誰?」
蘇君宇聽到了一個很長時間的停頓,大約一炷香的功夫。
「不會……不會是王崎那小子吧?」
「猜對了。「
然後,又是一陣瓶瓶罐罐碰撞的聲音。
然後,又過了好一會,項琪才說道:「是他啊……幾年之前我把剛剛進入練氣期的他拎出來的時候。他才……他還……」
「嗯,我也想不到啊……」
幾年之前還坐在篝火傍邊聽他講故事的那個小子,轉眼之間就要登臨萬法門的頂端了嗎?
或許是唯一一個能夠借着這一次混亂登頂的人。
在一片混亂的萬法門當中,蘇君宇平靜的和項琪聊着。
王崎意識退出了萬仙幻境之後。興奮感如同潮水一般退卻。興奮過後的緊張感,還有一絲壓抑感。
這裏是仙盟朗德分壇的地下密室。這幾日,馮落衣就安排王崎在這裏呆着,避過萬法門可能存在的風波。
「嘿,數據化修法的弊病之一,還包括網癮嗎……」王崎失笑。
當他接入萬仙幻境之後。他思想就從這個狹窄的肉身和魂魄當中脫離出去,進入更加廣闊的數據世界。他每秒鐘處理接受和處理的信息,遠比現在這個肉身要高。那是一種很難用正常的語言描繪出的感覺。
在激烈的思辨之中,加上這種增幅,舒爽感實在是無與倫比。
而當脫離萬仙幻境和算器,回到肉身之後,王崎又會感覺,自己思維所能馳行的區域,實在是太狹窄了!
經過彌的幫助之後,他的思想已經具備了部分海神類的特徵。億萬年演化的積累。已經不能夠滿足他飛馳的思想。
難不成以後修習這個修法的人都要兼修天歌行?
王崎壓抑住心中荒謬的念頭,首先給連心靈、連心傑這一對師兄妹傳了一個訊息,告訴他們這三天不用來找他了。
他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按照馮落衣所說,他必須準備好一次講道了。
講述不完備、不可判定。
這一場道其實並不難講。這兩個證明並不困難。只不過在思維上的突破實在是太大了。
實際上,只要挑明了「自我指涉」,一般的數學家就能夠理解了。
當然,理解了是一回事,能不能接收又是一回事。
比如說地球歷史當中的大衛·希爾伯特。就到死都沒有接受,直接無視掉了哥德爾。
而能不能接收,和理不理解裏面的數學意義,又是另一回事了。
想要講好這一場,也不容易。
另外,所謂的「講道」,也是允許提問的。這是自古有之的規矩。到時候,能夠上線的修士,肯定會對他提出問題。而其中,也必然會有逍遙修士。他也必須面對無數人的攻訐。
王崎不是對哥德爾不完備定律沒有信心。地球無數數學家用了一個多世紀都沒有攻破的「界限」。斷然沒有在神州就立即失效的道理除非兩個宇宙的數學差異,真的大到了彼此之間無法理解的程度。
但是,神州修士壽元悠長。他面對的,是數個時代積累下的天才、精英所問出的尖銳問題。
王崎被問倒,不能說不完備就是不成立的。但是,那樣子的話王崎本人所獲得的聲名就要弱很多。這也就會說明他的準備不足,對不完備的理解不足。也不會有多少修士會按照他的劃下的軌跡前進。
所以,三天之後的講道必須圓滿!
「師弟……」彌邁着兩隻小腳丫,啪嗒啪嗒的向王崎走來。也不知除了什麼差錯,她突然腳下一歪。啪嘰一聲臉先着地的撲倒在地上。
王崎愣愣的看了彌兩秒,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這這這……這莫非就是傳說當中的平地也能摔?」
彌有些惱火的揉着鼻子:「你們人族的肉身實在太過古怪了……這是你們人族的錯!」
現在的彌正是肉身形態。由於王崎很快就有離開神州了,所以她也進入了自己準備好的肉身。若是現在有一個高深修士用靈識掃視彌,一定會驚為天人。彌肉身的每一個穴竅、每一個細胞都散發着一種靈性的光輝。比覺醒的謫仙還要誇張畢竟彌的生命本質是等同於仙人的。
這種逆天的「資質」,絕對會被任何一個古法的老怪物搶破頭。
只是,彌不僅沒有利用這種靈性的意思,然而在以落塵劍宮的入門心法《鎖心明鏡拂塵法》將之煉化,讓這力量跌落本質,歸於平凡。
按照安排。王崎在完成講道之後,就會進入遠海,遠離萬法門動盪帶來的種種後果。王崎會利用在海外的時間,完成力迫法的後續工作,還有整理神州算門之中與布爾巴基學派重合的部分,開創自己的系統。
王崎笑這搖搖頭:「師姐,你現在有什麼事嗎?」
「這一兩個月,我也在思考你提出的不完備之論。」彌一邊揉鼻子,一邊含混的說道:「我也有一些想法……」
王崎有些好奇了。他也很好奇,若是在三觀與人族完全不同的海神類來看,自己的不完備定理,究竟有沒有問題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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