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密謀
窗外的雨是越下越大,在紅蓮教議事廳里,馬晴雪也是滿腹心事兒,她靠在椅子背上閉目養神,臉上掛着一絲疲態,內心裏卻依舊翻江倒海,過了一會兒,她才揮揮手,一名手下立刻恭敬靠近,馬晴雪睜開眼睛,對手說:「有請成護法。」
片刻功夫,成士龍匆匆走進議事廳,沒等他說話,馬晴雪已示意手下退出大廳,偌大的議事廳里只剩下二人。
成士龍徑直坐下,對馬晴雪說道:「聖姑,可是有事商議?」
馬晴雪也不答話,將攥緊的拳頭攤開,裏面赫然有一張紙條。她將紙條展開,成士龍看到上面寫着幾個娟秀的小字:
「紅蓮教有內奸。」
原來,卞風萍一路被人追堵,似要奪了聖女玉佩、掠了聖女去,她內心自是暗暗生疑,待見到馬晴雪後,為穩妥起見,她卻沒有絲毫聲張,只是暗中察訪,雖是幾日時間,又是在養病期間,但她仍是起了疑心,因此在離開時偷偷塞了紙條給馬晴雪,提醒她暗中提防。
成士龍看完紙條倒無驚訝之感,在他心中,也頗覺有許多疑慮,只是前一段時間他一直疑心野三坡所見黑衣人,這兩日才覺得教內似乎也沒那麼可信,他想了想對馬晴雪說道:「現風、雨、雷、電四堂堂主,分別為李子劍、白博文、段青蓮、莫思邪,四人中李子劍武功最高、性子最烈,白博文最是足智多謀,段青蓮心思最為細膩,莫思邪口舌最好,四人各有特點,這也是當初挑選四人分管四堂的原因,四人管理堂內事務方式不一,但各人卻都有些手段,卻不知內奸出自哪個分堂?」
馬晴雪沉默不語。
成士龍想了一想,不由提議道:「要不然,咱們將四位堂主請至議事廳,讓他們回去仔細查了,看哪些人形跡可疑?」
馬晴雪看了看成士龍,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話說出:「可若是堂主有了異心,豈不是打草驚蛇?」
這是馬晴雪兩天來一直煩惱所在,她自是不肯相信四位堂主有外心,但她為人謹慎,想來想去都不能釋懷,只能請成士龍商議此事兒。
成士龍渾身一震,心裏卻暗叫「慚愧」,他這段時間一直在提防黑衣人暗中搗鬼,對教內事務不免有些鬆懈,聽馬晴雪這麼一說,馬上明白過來,低聲說:「聽卞嬤嬤口氣,這幫人頗了解本教事務,但若真是有任何一位堂主有了外心,事情就麻煩了。」
馬晴雪聲音有些疲憊:「風萍懷疑雨堂和雷堂,但這二位堂主一為白博文,恰是泱雪嫁過去的,一為段青蓮,泱雪和青蓮都是當初和我一起在思靈山長大的姐妹,我想來想去,都覺得太不可思議。」原來,胡泱雪和段青蓮都是當初選定的聖女,三人自小長大,情分倒很是深厚,後來三人中馬晴雪因為機緣巧合,被選為教中聖姑,胡泱雪和白博文暗生情愫,湊成一對夫妻,段青蓮做得雷堂堂主。
成士龍知道馬晴雪心中苦惱,但此事關係重大,自不能輕易定論,只好安慰馬晴雪說:「卞嬤嬤只是懷疑雨堂和雷堂,也是無證據的,咱們暗中查訪,多加小心就是了。」
馬晴雪知道此事急不來,聽成士龍這麼一說,也點頭道:
「咱們以靜制動,看那暗中之人還有何後手?」
略一停頓又問道:「那邊可有動靜?」
成士龍知她所說何事,回答說:「那邊倒沒來人催,不過昨日在京城西郊的一個分壇被人砸了,有四五人受了傷。」
馬晴雪聞言眉毛不由豎了起來:「可是那邊派人做的?」
成士龍答道:「倒沒甚證據是那邊派人做的,不過以我判斷,肯定是那人施加的壓力,估計是等得不耐煩了,要咱們一個答覆。」
馬晴雪嘆口氣說:「以你看來,倒有沒有合作的可能呢?」
成士龍思量了一下,將這兩日心中的思索說了出來:「依我本意,倒真不想與政事有什麼牽連,但既然那人找上咱們,又是那麼輕易能夠脫得了身的,他如此機密之事對你我說出,肯定要勢在必得,要麼咱們幫他,要麼他視紅蓮教為眼中釘。」
馬晴雪對成士龍所說甚為認同:「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想來想去,才沒法有個定論。」
成士龍等她說完,又開口說道:「這兩日我細細想來,此事是脫不了干係了,要麼幫那邊,要麼就壞了那邊事兒,就當是幫了當今皇太子。」說到後來,成士龍臉上已是一副斬釘截鐵樣子。
馬晴雪就沒料到成士龍會有此說,她愣了一下,嘴裏不由重複道:「要麼聯手,要麼拆台。」
成士龍點頭說:「正是此意。現在是聯手還是拆台就看誰的勝算大些,現萬妃新逝,成化帝傷心之下,朝事上也是糊塗得很,萬妃手下一幫人正群龍無首,那人現在跳出來,正是有攬了這幫勢力的意思,但就憑那人,還能改了朝代不可?」
馬晴雪贊同道:「我也是有這樣想法,但那人卻似胸有成竹,倒不知他手裏還有哪些是我們所不知的。萬妃恃寵多年,那人又是萬妃的心腹,真不能小覷。據傳皇太子又體弱多病,萬妃一直視為眼中釘,倒不知皇太子為人如何,把寶押在皇太子這邊又有多少勝算。」
紅蓮教一直不涉及朝廷政事,故多年來與朝廷相安無事,但以眼下情形來看,這場風波是無可避免了,事關紅蓮教存亡,二人自是不敢有絲毫大意,成士龍多日思量正為此事,馬晴雪所述正是他心中所想。他遲疑了一下,才將近日來所想的一個主意說了出來:「紅蓮教一貫與朝廷無甚來往,對朝事也是不太關心,現在就看皇太子能否斗贏那人,順利登得大寶。至於皇太子品性,咱們真還沒注意。這幾日我倒有個想法——」
話到這裏,成士龍頓了一頓,接着說道:
「派人潛入宮裏,打探宮裏虛實。」
他說這話時聲音壓得低低的,但在馬晴雪耳中,卻無疑是此至于晴天霹靂,想也沒想到的事。
半晌,馬晴雪才說道:「人都說你智謀過人,其實也是膽大得很。」
成士龍苦笑道:「非常時期,當行非常手段。使人扮成宮女,潛入宮中些時日,我還是能做到的。」
馬晴雪知他已有打算,就等他一直說下去。
成士龍接着說道:「原我想找教內一聰明伶俐之人假扮了灑掃宮女,但現如今教內如此局勢,若消息外泄,不但臥底之人性命堪憂,而且那人也知我們所籌劃之事,行事會更陰險。因此,我倒想使——」他話又停了下來。
馬晴雪不待他再說,幫他說道:「聖女。」
成士龍點頭:「正是。」
馬晴雪輕聲說道:「此事過於重大,容我細思。」
成士龍聲音懇切:「聖姑,此事不宜拖延。」
馬晴雪擺擺手說:「一刻鐘。」
大廳里一片寂然,窗外雨聲打在屋檐上,說不出的清脆,成士龍看靠馬晴雪雙手在衣袖裏攥了又攥,終於說出了兩個字:
「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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