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懷平把眼睛一橫,伸手在他肩上打了一拳,沒好氣地道:「扯你的蛋!老汪?老汪這兩字也是你能叫的?......」,接着又嘆了口氣,皺着眉吸了口煙,懶洋洋地道:「閉嘴吧!再亂嚷嚷,你就快出事了,人家這哥倆有權有錢的,會出什麼事兒?到是咱們......這小日子估摸着是有點難受了......」。
賈小六開車來到了位於村口的常青鎮派出所,這派出所真夠寒酸的,只是四間老瓦房,房檐的瓦片已經七零八落了。葉慶泉繞着房子轉悠了一圈,仔細打量了一會兒,之後才慢悠悠的進到派出所落座。或許是因為心境地關係,他感覺這屋裏電燈的燈光似乎也比縣裏要黯淡了許多。
派出所內只留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戶籍警,看見局長突然駕臨,到是手忙腳亂了好一陣子。趕緊端茶倒水,又端來一張較為新一點的椅子,拿抹布用力的擦了幾遍,才戰戰兢兢的遞給葉慶泉坐下,之後就緊張的站在一旁不敢吱聲。
葉慶泉遞給對方一支煙,笑呵呵的問了他的姓名,警齡等基本情況,看見對方拿着香煙畢恭畢敬的站在一邊,就笑着掏出打火機,道:「老錢,來!點着!」。等到錢警員點着香煙,吸了幾口之後,葉慶泉笑眯眯的道:「老錢,聽說你們常青鎮這裏有不少小煤礦,是嗎?」。
錢警員初時還有點緊張,隨着和葉慶泉慢慢交談了一會兒之後,他的心情也逐漸放鬆了,和葉慶泉慢慢的聊了起來......
原來常青鎮旁邊的小山有許多私人小煤礦,縣裏雖然發文明令關停,但鄉鎮執行的力度卻不是很強。而且有經驗的礦主和地方政府經常打着游擊戰,查得嚴時他就歇業,檢查的人前腳一走,他們後腳就又開足馬力加緊開工。
......
「裕陽縣為丘陵地帶,煤井多是平井。往往找准了,挖一個洞就能產煤,沒有什麼技術含量。而裕陽地少,每個農民幾分地。年輕人出門打工,年齡大一點的就在煤窯幹活。開煤礦和挖煤,是當地人為數不多的一個賺錢途徑。
治理的另一個難點是,交通不便。小煤窯多在深山,往往幾個小時才能到達,因為常青鎮的小煤礦洞口多在高山深處,有時候正挖煤,會接到煤老闆電話,說有人來了,讓挖煤的人躲起來。這些挖煤人就躲到山上,等檢查的人走了,他們再繼續挖。查得最嚴的時候,他們會晚上挖,不過這種時候不多。
縣裏執法大隊也沒有太多有效的手段來管理,除了炸煤窯,封洞口,還會採取斷電,拆掉運煤的鐵軌等方式。不過,鐵軌重新釘上並不困難,公路挖斷了可以再填上,最多幾個星期就能恢復......
有時候頭一天晚上就會得到要檢查的消息,第二天挖煤工人就不去幹了。而且煤老闆還會讓他們去把挖的洞堵上,隔幾天要開始工作的時候,再將洞口挖開晾一晾,有條件的用鼓風機吹一吹,廢氣也就散了。
而根據煤礦深淺的不同,投資一個小煤礦只要花費幾萬到十幾萬,以最原始的工具加上一些人工,就可以創造出財富了......」。
錢警員對於小煤礦的操作到很是熟悉,在葉慶泉面前侃侃而談着。這一點到是頗令葉慶泉有點好奇,不經意的還瞅了他幾眼,心裏嘀咕着這傢伙背後不會是另有一層小煤礦老闆的身份吧?
因為挖煤礦能給鄉裏帶來一部分的收入,所以鄉鎮領導其實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有些鄉鎮幹部還拿了對方的好處,更有甚者是參與分紅的。
而鄉鎮裏幹部的工資低,但任務通常卻很繁重,縣裏就算是聽到些風聲,也不願太過計較,因此對於治理小煤礦的工作,也都是松鬆緊緊再松松,沒有太好的辦法。
葉慶泉不時的點頭,聽到後面的時候,他又裝着隨意的問了鎮裏是否有其他幹部參與小煤礦經營,或是有什麼工人傷亡等等情況時,錢警員就開始吱吱唔唔起來,明顯是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多說的模樣。看對方這小心翼翼的樣子,葉慶泉只是微微點頭,沒有就這個問題再繼續追問下去。
對方雖然不願意多說內情,但這種私營的小煤礦採挖工作想必是有着相當高風險性的,以前在縣裏雖然極少聽說下面發生礦難這種事情,估計多半的原因,都應該是被有些人想方設法的壓了下來。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間,卻聽得外面一陣腳步聲,接着就傳來阮懷平有些發虛的招呼聲,道:「葉書記!......」。
葉慶泉慢慢扭過頭,仔細瞅了瞅手下的這位派出所所長,半晌,露齒微微一笑,道:「老阮,今兒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不想對我說說嘛?」。
阮懷平進門之前就早已經看見葉慶泉的座駕停在派出所門口,但他知道今天這場面早晚是躲不過去的,所以只得硬着頭皮進了屋裏。現在被葉慶泉拿目光盯了一會兒,又覺得心裏一陣發虛,沙啞着嗓子,道:「葉書記,我,我們......」。
看見阮懷平說話為難的神色,顧瑩瑩與賈小六相互偷偷對視了一眼,兩人原本在一旁喝茶,聽着葉慶泉與錢警員閒聊,這會兒估摸着領導要向阮懷平了解情況,兩人對視一眼之後,捧着茶杯,站起身之後,悄悄地的往門外走去。那個錢警員也不傻,看出現場的氣氛有點壓抑,他也趕忙跟在顧瑩瑩等人身後,急匆匆的竄出了門。
「嘿嘿!葉書記,您說今,今兒個這事情啊?這個,這,這事情一時半會兒的還真說不清楚,您才到縣裏工作沒有多久,再過一段時間您就知道了......」。
吱吱唔唔的說到這兒,馬上又笑着道:「葉書記,您看,這都到中午吃飯時間了,我先去幫您安排一個飯店,吃過飯再說吧!......」,阮懷平估摸着是覺得自己再陪着對方坐下去,只怕就真的有點燙屁股了,趕緊扭過身想走。
「吃飯?你剛才看見林巨廣,汪志清他們叫我吃飯了嗎?晚一點吃飯應該也沒什麼事兒,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說!」。
葉慶泉的語氣開始變得冷漠起來,說話間,自顧的從旁邊辦公桌上的煙盒裏抽出一支中華煙,也沒有給對方的意思,點着之後,自己慢慢的吸了起來。
被葉慶泉這簡單的幾句話一說,阮懷平整個身子到象是被抽了一鞭子似得,阮懷平原本已經跨出一步的身體慢慢艱辛的扭轉了過來,臉上神情變得有些苦澀,遲疑着道:「葉,葉書記,您,您是知道的,咱們下面鄉鎮這些派出所,很多費用方面,還,還要靠地方的鎮政府支持,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為虎作倀?甘願當別人的爪牙或是走狗,對不對啊?......」,葉慶泉冷冰冰的接口道。
「沒有,沒有......」。
阮懷平嚇得將雙手慌忙的連連擺動着,雖然葉慶泉說話有點刻薄難聽,但畢竟是頂頭上司,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聽着,趕忙辯解道:「葉書記,我可沒有幫他們做什麼壞事兒。只,只是前幾次的時候,老百姓也是發生了象今天這樣的情況,黃,黃經理請我們派出所去幫,幫他們維持了一下治安......」。
葉慶泉默默地點了點頭,阮懷平雖然只是輕描淡寫的說是維持一下治安,但具體怎麼維持的又是兩碼事兒了。
但他在裕陽縣待了大半年的時間,管理縣公安局也有一段日子,當然知道阮懷平之前說的情況也確實是實情。象常青鎮這些地方派出所的費用,的確在很大程度上要依賴當地政府的支持,若是與當地政府的關係搞的太僵,工作根本沒辦法開展。
想到這兒,他暗中就嘆了口氣,搖了搖頭,看着阮懷平,將手掌往下虛壓了兩下,輕聲的道:「老阮啊!坐吧!」。
說着,又遞了一支煙給對方,皺着眉頭,道:「你也不要有什麼壓力,說說吧!那個黃經理是什麼人?今兒個都是開採小煤礦那些人的家屬吧?這事情具體怎麼回事兒?死人了沒有?死了多少人?......」。
阮懷平苦笑了一下,遲疑的道:「葉,葉書記,開礦哪,哪有不死人的?......」。
看見葉慶泉眉頭一皺,他趕緊接着道:「黃經理的名字叫黃長彪,是汪志清汪鎮長的親妹夫,他去年也在山裏找到一小煤礦,位置就在咱們常青鎮這後山一帶,叫何家山的地方。他那個礦洞挖到90多米的時候,就見到了煤,是個很漂亮的煤層。那裏的煤可以算是優質電煤,電煤在今年10月份的時候漲價,一噸可以賣到大約400塊錢,黃長彪也賺到了一些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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