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吧。」三妞誤認為衛家還沒來得及置辦籃子、筐子這類小物件, 走到山邊, 特意指着遠處的毛竹,「叫你家下人砍幾根回去, 村裏的老人都會編。」
&我記下了。」衛若懷鄭重地點了點頭, 心裏想着怎麼才能把籃子全藏起來。
三妞餘光瞥到他臉上的表情, 撲哧樂了, 「你笑什麼?」衛若懷下意識低頭瞅瞅衣服,見上面很乾淨,手摸到臉上,「有髒東西?」
&沒有。」杜三妞見他這樣更想笑, 輕咳一聲, 壓下亟待出口的笑聲, 沒話找話, 「今天沒功課?」
衛若懷不信的看她一眼, 見她沒有說的打算, 「每隔幾天祖父就會讓我休息半天。」
&愉,你哥呢?」衛老去書房裏找本書,回來就看到院裏空無一人。
扶着護院的手慢慢從小馬駒上滑下來的小孩沖西北方翻個白眼, 「和三妞姐一起走了, 我喊他還裝沒聽見。」說着跑到衛老跟前, 仰起頭大聲說:「你沒有覺得大哥自從來到這裏像變了個人?祖父, 他天天念叨我別去給三妞姐添麻煩, 自個還讓三妞姐帶他上山玩,他,大哥就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祖父,你必須得好好管管他。」
衛老點頭,佯怒道:「太不像樣,回來我罰他寫五篇字。」
&還差不多。」衛若愉哼一聲,又喊護院教他騎馬,渾然忘記他們每天的功課包括五篇字。
再說衛若懷,存在和三妞單獨相處好好培養感情的心思,怎奈他並沒有和姑娘家獨處過,根本不知道說什麼或者怎麼說才能討她們歡心。以致於一路下來,基本上是三妞說,他答,偶爾裝白痴的問兩個問題。沒什麼進展,倒也和往常一樣沒引起三妞懷疑,還幫三妞摘一籃子香椿芽。
昨天半夜下一場小雨,今天早上多日不見的太陽終於露出頭,也沒能把香椿芽上的水珠全部蒸發。三妞回到家淘洗一遍香椿芽就倒入鍋里焯水,而燒火的人正是衛若懷。
丁春花從外面回來,路過廚房裏看到一個燒火一個做事,兩人有說有笑,莫名地像一對小夫妻?丁春花心中一顫,慌忙搖搖頭甩去這麼不靠譜的想法,「你們在幹麼?」
&香椿芽。」三妞扭臉道:「娘幹麼去呢?來家也不見你,門也不關。」
&地里看看,咱下午育苗。」丁春花瞅瞅自家閨女又看了看衛若懷,見兩個孩子神色坦然,沒有被抓包的窘迫或心虛,再次確定自個老糊塗,孩子才多大點,哪懂什麼情情愛愛,「中午吃這個?」
&能吃飽。」三妞一聽她娘下午得幹活,便打算做香椿炒蛋當菜,隨即教衛若懷香椿餅的做法,等衛若懷回家的時候分給他一半香椿芽。燒火的人也變成丁春花,「三妞,你也大了,別再像以前一樣整天跟小子們混在一起。」
&麼啦?又有人說閒話,我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亓國男女大防不嚴,可也有不少老古董見不得女孩和男孩一塊玩。
&人說什麼。」丁春花可不敢說她自個胡思亂想嚇着自己,衛若懷是誰,京城大少爺,哪是他們這等人家高攀得起的,「你十歲了。」
&才十歲啊娘。」前世她早熟,這個年齡也不知道談戀愛,「離我嫁人至少還有八年,你想的可真遠。」說着淘一碗米。
丁春花一看她這動作,「等等,現在就做飯?」
&做蛋炒飯,米飯涼了才好做,先蒸放在那兒。」三妞蓋上鍋就去她房間裏拿繡了一個月還沒完工的繡帕。
丁春花瞧見頓時滿頭黑線,「指望你做衣服人得凍死。」
&哥真是回回都不空手。」衛若愉氣堂哥出去浪不帶他,聽到他和錢娘子說的話,心裏的怒意消了,卻還忍不住說:「你真該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吃成什麼樣了。」
&正沒你胖。」衛若懷也感覺到他比在京城的時候胖了,所以每天早上起來和護院一起鍛煉。
與此同時,另一邊被親娘嘲諷的三妞一怒之下滾去她房間,邊走邊說:「我今天就把它搞定。」願望很美好,卻趕不上變化,她剛動兩下針,就聽到姜婆子喊,「嬸子,三妞妹子呢?」
&妞,出來。」丁春花見灶里有木頭,估摸着燒完能蒸熟米,便搬幾個板凳坐在院裏。
&麼事?」三妞拉着臉出來,看到姜婆子身邊還有和她差不多大的婦女,「這是王家窪的王嫂子,也是我小姑子的婆家嫂子,她想找你們做喜宴。」
&那有什麼要求?」三妞一聽來生意了,抬腳去堂屋裏倒兩杯熱水。
&用,不用,我們不渴。」來人下意識舔了舔嘴角。三妞瞧見也當作沒看見,笑容和煦,道:「現在不渴,一會兒說多了就渴了,先拿着。」
&哈…瞧瞧我三妞妹子多會說話。」姜婆子恭維道。
丁春花笑說:「可別再誇她,你們每天誇她一遍,再過些日子她都不知道自個姓什麼了。」
衛公子如果能聽見一準答:「姓衛。」可惜他正應付擠兌他的小吃貨堂弟。
&人家過來有正事。」三妞轉向姜婆子,姜婆子戳一下王婆子胳膊,對方忙說:「是這樣的,三妞姑娘,我家裏有白菜,沒有山藥,也有點木耳、冬菇這些乾貨,但是不多,我該買些什麼?」
三妞問了她家幾桌客人,然後才說:「向你們村里人買些乾貨吧。還有,你是打算自個殺豬還是買人家的?」
&里倒是有頭一百多斤的,姜嫂子說夠了。」王婆子心裏很忐忑。
王家的二兒媳婦娘家窮,成親那會兒對方不敢提太多要求,因為不但窮漢難討媳婦,家裏窮的姑娘家也不好嫁,誰都不想攤上窮親戚,所以姜家準備的宴席也就稍稍過得去,不是多好,也花了二兩多銀子。
&夠了,豬頭肉和下水,不打算賣的話也能做兩碟菜。」三妞提醒她。誰知王婆子搖搖頭,「我們那邊的地不如你們這邊好,我家的地又多,沒時間擺弄豬下水,打算賣掉。」
三妞一聽這話,下意識看姜婆子,姜婆子早已低下頭。三妞心底嗤笑一聲,「也行。」這時蔬菜還沒上市,得知她家又沒有年糕,便說:「你回去就去地頭河邊撿些地木耳,洗淨晾乾等下月初二用,初二前一天摘些香椿芽,一定得看清楚,不能是臭椿芽。」
&個我知道。」王婆子以前家裏窮,吃過香椿芽,「還有呢?」
&備些雞蛋。」此話一出,姜婆子想到昨兒的事,老臉一紅,終於沒法繼續裝死,「嬸子,我家的盆呢?」
&了,我給你拿。」等丁春花從堂屋裏出來,就見兩人站起來,「說好了?」
&了。」三妞收下十個銅板,交代王婆子多準備些調料,就去廚房看看米怎麼樣。見米熟了,盛出來放在案板上,晾涼也到了飯點。
三妞炒雞蛋的時候也喜歡放點黃酒,待雞蛋炒半熟立馬倒入米飯,快速翻炒,一來這樣不粘鍋,二來受熱均勻。待炒出香味,放入蔥花、鹽、蝦米味精和白胡椒粉,又翻炒兩遍就盛出鍋,總共用時不足五分鐘,對丁春花來說一眨眼,「熟了?」
&飯本身是熟的。」從米飯下鍋到盛出來,三妞幾乎沒停頓的炒,等米飯出鍋,丁春花就看到米飯粒粒金黃,偶爾有一點白是蛋白,一點綠是蔥花,還沒吃,她就聞到誘人的香味,又和肉香和菜香不一樣。
成年人每日可食兩個雞蛋,三妞做蛋炒飯的時候用兩個,不顧她娘隱隱有流口水的趨勢,又打兩個雞蛋,「娘,燒火,炒香椿芽。」
&吧。」丁春花戀戀不捨。等她看見三妞盛出香椿芽,就端着一大海碗蛋炒飯往外走,「幹嘛去?不吃菜了。」
丁春花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這些夠我吃的。」到門外,果然,她大嫂和二嫂都端着碗坐在旁邊的大槐樹下,「你們快看看,三妞做的蛋炒飯。」
&什麼看,又不給我們吃。」李月季可不給她面子,丁春花就想顯擺她閨女能幹,讓所有人都知道,娶了她家三妞不虧,「我教你做。」
李月季冷哼一聲,「我們家人那麼多,你覺得一頓得吃多少?」
丁春花一噎,他們一家三口,即便頓頓吃肉也吃不多少,兩個嫂子家卻不一樣,兒子媳婦孫子孫女一人一個雞蛋一頓也得下去七八個,「嘿嘿,偶爾一次還是沒關係的。」
沒關係?
收到兒子的來信,衛炳文氣得暴跳如雷,把全家人喊到跟前,指着信紙,「從出京城那天開始算,到今天滿打滿算才走一個月,你們看看,上面三十多道吃食,我說不讓若懷回老家,父親非帶他走,等他回來得變成什麼樣。」
&不了胖的和若愉一樣。」衛炳武有個小胖墩兒子,反而不像兄長那般生氣,還有心情喊來廚娘,「去試試你們大少爺寫的食譜,是不是真像老太爺信上形容的那般美味。」
&二。」衛炳文一翻白眼差點氣昏過去,轉身去書房給他爹寫信。
信件抵達廣靈縣那天,杜三妞家熱鬧極了,丁春花拿着掃帚正把一個胖胖的,穿紅戴綠的婦人往外攆。
隔着一條路,笑不露齒的衛小哥樂得見牙不見眼,嘴裏不斷嘀咕着,「活該,活該。」
&高興太早。」衛老說:「三妞去王家窪做一次宴,引來一個媒婆,離她及笄可是還有六年。」
衛若懷臉上的笑頓時消失殆盡,這次是媒婆不會講話,顯擺男方家境多好多好,還說對方能看上三妞是她的福氣,杜家和對方相比高攀了云云,惹丁春花不快。下次若來個能說會道,眼珠子活泛的,衛小哥不敢想像,「祖父,你給我父親寫信。」
衛老剛想開口,看着遠處來個差役,直奔他家這邊,「不用了,還是你自己和你父親講吧。」
&麼?」衛若懷話音落下,騎着馬的差役來到跟前,下馬作揖,「衛大人,京城的衛大人來信了。」
衛若懷心中一凜,先衛老一步接過信,拆開就看到他爹命令他和若愉回去,「祖父?這是父親的字?」
&爹的字你問我?」衛老嗤笑。
&是他爹。」衛若懷脫口而出,衛老一噎,「回不回去隨便你,別忘記我之前和你說的話。」
衛若懷哪能忘,今天早上還在猶豫,媒婆的到來讓衛若懷瞬間下定決心,偏偏他爹來了封言簡意賅,連信封上也佈滿怒氣的信。
父親氣什麼,衛若懷自然知道,以他父親的秉性,最希望看到的是他請教和功課有關的問題,而不是,而不是連他自個寫好都不敢看第二遍的食譜,怕控制不住自個,放下毛筆一頓狂吃。
&回去啊?祖父。」衛若懷敢這麼挑戰他爹的極限,仗的就是他爹不在跟前。
衛老幸災樂禍道:「你可以不回去。」頓了頓,沒等衛若懷露出喜色,就聽到,「那等你父親親自來杜家村捉你。」
&可是,我這時候怎麼能回去。」沖三妞家的方向呶呶嘴。
衛老反問:「你在這兒又有什麼用?去杜家提親,還是覺得你長得俊,不會被三妞的娘攆出來。」
&至於吧?」衛若懷心中一突。
衛老收起笑容,「你娘不太能同意你娶農家女,可三妞娘估計也不會同意她嫁進高門。」
&怎麼辦?」衛若懷臉色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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