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教再起 009:借來才學勝憐星

    「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只記今朝。」

    「蒼天笑,紛紛世上潮,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煙雨遙,濤浪淘盡紅塵俗世知多少?」

    「清風笑,竟惹寂寥,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

    「蒼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一曲終了,包文正起身仰天大笑,猶如看透了生死一般,這一首《笑傲江湖》正是江湖中人的最佳寫照,一生闖蕩江湖,最後不過是痴痴笑笑而已。

    憐星宮主乃是天下有數的女魔頭,雖然不解那尋常江湖人為了俠義二字,甘願腥風血雨的縱酒高歌,但是對於江湖中的恩怨情仇卻是所知甚多,聞聽這首曲目,卻也被撼動了多年冰封的冷淡。

    作為絕代芳華的女子,作為天下有數的高手,憐星宮主也曾對江楓產生了愛慕之情,也憧憬過與其闖蕩江湖,飲遍天下的美酒,閱遍人間的美景,而後歸隱山林與其長相廝守,甘願洗手作羹湯,養兒育女過此一生。

    「你不知武林,偏又對江湖事如此了解?」憐星宮主收斂了心神,恢復了以往的冷漠,雙眸中露出一絲寒意,開口斥責說道。

    包文正拱手施禮,而後淡然笑道:「看百~萬\小!說,聽聽別人的見聞,而後自己揣摩一二,料想應當如此。」

    憐星宮主回想起邀月宮主所言,這秀才雖不通曉武功,卻能與書中明悟武學至理,於是也不再糾纏與此事,開口說道:「鐵萍姑,近前來!」

    涼亭外站立的鐵萍姑,自然不敢違背憐星宮主的吩咐,立刻壓住心底的慌亂,走了上前,側身施禮後站在一旁。

    「今日,你與荷月奴對弈,何以棋風大改?」憐星宮主開口問道。

    鐵萍姑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立刻回答道:「本已敗局,因得獲秀才指點,才能以和局收場。」

    憐星宮主聞言釋然,接着問道:「指點了你什麼,與我仔細道來。」

    「攻彼顧我,棄子爭先,勢孤取和。」鐵萍姑回道。

    憐星宮主拂袖示意鐵萍姑退下,而後望着包文正說道:「你對棋道也有幾分造詣?」

    「否則,又怎敢車輪戰你移花宮!」包文正傲然說道。

    憐星宮主行走江湖數十年還未曾聽人如此誇口,但若是與此刻與這秀才見個高下,倒是有損女兒家的清譽,今日也算對這秀才有了幾分認知,於是不動聲色的起身便欲離去。

    「還有人敢車輪戰我移花宮!」一聲冷冽的斥責聲傳來,隨即聽聞衣袂聲瑟瑟作響,一道身形已經從遠處飛過了湖畔,輕盈無聲的落足與涼亭之外。

    這是一個絕世美人,擁有絕頂美麗的容顏和一雙明亮的眼睛,氣質出塵,絕代風華。她的聲音靈動、縹緲,不可捉摸,雖然語調冷漠、無情,令人戰慄,卻又清柔、嬌美,攝人魂魄。

    邀月宮主一襲白色的宮裝,面色清冷猶如萬載寒冰,光潔白皙的臉龐,透着稜角分明的冷俊;低垂着的長長的睫毛下,像黑水晶一樣閃爍着的深邃雙眸,高挺的鼻,絕美的唇形,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好複雜,像是各種氣質的混合,無一不在張揚着高貴與優雅。

    「姑娘有禮了!」包文正壓住心中震撼之色,躬身施禮說道,隨即不在對方面頰上停留目光。

    邀月宮主猶如高高在上的仙女,俯視着包文正說道:「你不懂武功,我便是遣一門中女童殺了你,也不免讓你小覷了我移花宮。」

    「琴棋書畫,但凡有一項,你能贏了我們姐妹,我便饒了你性命。」

    「如若你只是信口雌黃,我便親手將你斃於掌下!」

    包文正躬身施禮,毫不畏懼的回道:「寒門少筆墨,書法一途以吟詩作對如何?」

    「好膽色,只盼你的才學也能如你的膽色一般!」邀月宮主自負武功天下無雙,琴棋書畫也不弱於人,立刻應允說道。

    邀月宮主擅撫瑤琴和描繪丹青,憐星宮主則精於棋道,以書法見長,作為移花宮的大宮主,邀月自不會當即親自出手,憐星宮主立刻遣人取來棋盤,而後說道:「既然你言到寒門少筆墨,便以詩詞一道為先。」

    憐星宮主略一思索,而後開口說道:


    「你且聽好:祝鴣咕鬧雨微涼,柳色秋深暗轉黃,含霜碧草凝香露,絮葉飛花繞曲廊,生出寒時成傲骨,日行歌舞夜身藏,快將失意嚴冬去,樂享三春沐暖陽」

    正所謂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做詩也會吟,包文正曾無聊的幾乎翻爛了一本唐詩,因此閉目思索着憐星宮主的這一首詩,頓時也明曉了其中的含義,尤其那一句「生出寒時成傲骨」雖然看似平淡,卻令人心中不勝欽佩。

    人家這是真才實學,自家不過是憑藉古人的智慧,隨便搬來幾個詩詞大家,就能將這移花宮打的一敗塗地。

    「不對,萬一這唐詩被揭破了,如何是好,按照這移花宮女人的心性和才學,那便是立刻要橫屍當場。」包文正頓時打消了搬出唐詩來應敵的想法。

    包文正擊節讚嘆,說道:「姑娘果然才學出眾,令我好生敬佩。」

    漫步走出涼亭之外,望着湖畔上蓮葉朵朵,心中卻在百轉千回,昔日自城郭鎮以及這移花宮的裝束,想必是如今身處在明代,為了不出紕漏,就只能借用清朝詩詞大家了。

    包文正故作有所得的表情,而後先是開口說道:「昔日在城郭鎮說書,曾聽聞有一秀才高中之後,遺棄了糟糠之妻,令我極為不齒,如今思來仍是心有鬱結。」

    「女人如花,皆有凋殘的那一日,百年之後皆是黃土一把,正所謂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便是此般道理。」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閒變故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

    「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這首納蘭性德的木蘭詞一出,高下立判,尤其第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道盡了人生的寂寥和淒涼以及無奈。

    「公子才華出眾,憐星不及也。」憐星宮主側身行禮,而後歉意的看着邀月宮主。

    邀月宮主雖然殺人如麻,縱橫天下未嘗一敗,但卻並非寡廉鮮恥之流,否則也不會因負心人江楓,而性情大變,聞聽這秀才的詩句,心知這秀才的才學卻非憐星所能望其項背。

    「女人如花,皆有凋殘的那一日,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這句話着實令邀月宮主心中升起了一絲淒涼,雖然面容如花信少女,但卻年約四旬,而人生又有幾何的青春。

    「江楓,你這負心人,花月奴你這個賤婢,我會讓你們死不瞑目!」邀月宮主心中升起了怒火,回想起昔日的一片痴心,險些走火入魔才將江楓以真氣生生救下,卻不料竟與那賤婢私奔。

    邀月宮主平生最恨的就是負心人,因此開口問道:「公子所說的負心人,可知曉姓名?」

    「如此忘情負義之人,怎可任由其苟活於世!」

    包文正已然將憐星宮主和邀月宮主分辨開來,聞言自知這邀月宮主已經動了殺機,於是搖頭回道:「只是道聽途說,卻不知曉姓名。」

    「鐵萍姑!」邀月宮主冷聲說道:「傳本宮的令,命風苑的孟姥姥,前往城郭鎮查探此事,斷然不許那負心人苟活於世!」

    「遵令!」鐵萍姑躬身施禮後,施展輕功越過了湖泊,徑自前去傳達邀月宮主的命令。

    邀月宮主最恨的是負心人,對於那些恩愛的夫妻也同樣怨恨,只因自家沒有獲得昔日的姻緣,因此對於普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沒有一絲好感。

    「堂堂男兒,何不近前來!」邀月宮主瞧見少宮主花無缺正在湖畔對岸,一直不見其近前來,便是與眼前這秀才相比,膽氣也略有不如,因此怒其不爭的斥責道。

    這是一個面如冠玉,鼻如懸膽,劍眉星目的少年,一襲白色的長袍更顯翩翩風采如若謫仙,那白皙的皮膚絲毫不比女子遜色,卻又溫文爾雅,瀟灑出塵。

    花無缺與無缺苑中修煉《蓮靜掌》,卻聽聞遠處傳來一曲激昂澎湃的琴聲,待其完成了功課之後,這才舉步邁了過來,待瞧見姑姑憐星宮主在湖泊落座,念起邀月宮主曾有命令,故遲疑不敢上前,便站在遠處觀望。

    待瞧見邀月宮主施展輕功來到了此地,便欲轉身離去,而後聽聞那秀才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這才震撼之下停住了腳步。

    既然已經被邀月宮主看破了行蹤,花無缺也不敢再行離去,於是這邊施展輕功提身躍了過來,輕盈的落在了地面之上,而後朝邀月宮主拱手施禮,再朝憐星宮主施禮後,說道:「無缺見過姑姑。」

    包文正望着這如若謫仙的美少年,方知確實不負這「花無缺」三字,於是拱手施禮,也不多言。

    花無缺自幼便得蒙移花宮中的教誨,又怎會空受他人行禮,於是也抱拳還禮,而後靜靜的站在一旁。

    涼亭之內本就放置有古琴,邀月宮主身姿娉婷,折腰身入微步,看似緩慢卻又極為輕盈,便與涼亭之中落座,而後一雙柔荑按住了古琴,開口說道:「你既然曾言,寒門少筆墨,我若以此為勝,諒你也不會心服口服。」

    邀月宮主本就自傲之極,隨即起身退開數丈之遠,雙手拂袖之間,兩道白色的綢帶便從袖中飛出,夭繞如靈蛇般的輕盈落在古琴之上,這是欲以《流雲飛袖》彈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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