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雄說這話時,自信滿滿,一眾舊部雖然不解其意,更不知他後續到底會怎麼辦,可正如華雄所說,此時並不是敘舊的時候,虎牢關內,還有太多的事要做。
好在華雄對這裏的事務瞭若指掌,分派人手,井井有條,不過半個時辰,虎牢關就已成功易主,而關門緊閉,即使有人有心要傳出訊息,也有心無力。
當一眾將校再次齊聚議事廳堂時,有些人,還是剛剛自監牢中放出來的,見到滿地的屍首,胸中的一股惡氣,才大覺宣洩一空。
而此時,廳堂中的血腥氣味更見濃郁,大帥華雄,則大馬金刀地安坐在主帥位上,閉目養神。
不待眾人稟報,華雄睜開雙眼,長身而起,淡然道:「洛陽,已無我等的容身之所,虎牢關,已無再堅守的必要,傳令下去,將能帶走的,盡數帶走,大軍即刻啟程,渡河北上!」
「大帥,可是要去河內?」
華雄搖搖頭,道:「不,太原!」
眾人驚疑不定,輕聲商議,華雄雙掌一拍,待眾人安靜下來,沉聲道:「我決意北上太原,投入征北將軍呂布帳下效力,諸位皆隨我已久,有願繼續跟隨的,我自是歡迎之至,有不願跟隨的,我絕不勉強,此次虎牢關所得,我會分撥一部分,作為諸位的回鄉之資。」
華雄問完,環顧眾人,連問三遍,見仍無人願意退出,當即仰頭大笑,連聲道好:「好,好,諸位既然都願隨我北上,我自不能負了諸位,立即整軍,半個時辰後出發,能帶走的。盡數帶走,快!」
「大帥,不能帶走的,還有虎牢關。怎麼辦?」
聽到有人還如此問,不少人笑出聲來,華雄看過去,笑着答道:「燒,連同虎牢關一起。一把火燒掉!」
此時已是未時時分,足足忙和了大半個時辰,華雄才率軍離了虎牢關。
縱馬出關後,華雄忍不住轉過頭,最後看了一眼雄偉的虎牢關,在心裏默默道了聲珍重,即迴轉過頭,臉上一片堅毅,率軍往五社津而去。
虎牢關中,他留下三百步卒。還將軍中的戰馬盡數收集起來,供這三百人騎乘。這些人的使命,就是在明日卯時時分,在虎牢關各處縱火,然後再趕往五社津,追上大隊。
此地離五社津,也就不過三十餘里,華雄親率一千銳卒,一路疾行,只是一個多時辰。就已趕到五社津。
早有探馬報訊至,這邊華雄剛剛率軍列陣,那邊就已一彪人馬迎出,列陣擋住去路。
華雄手提大刀。獨自策馬緩步上前,他早見到,對面領軍的,乃是李傕的從弟李應,而旁邊大將,就正是王方。
李應帶着數名隨從。迎上前來,王方似是猶豫了片刻,也拍馬跟上,只是拖後了數步。
「華雄,你不在虎牢關鎮守,怎得擅自率軍至此,不怕軍法嗎?」
華雄對李應的厲聲喝問不理不睬,左手一探,將掛在馬鞍左側的布囊取下,擲了過去,撲通一聲,落在李應馬前數步,還滾了幾滾。
李應面色一變,皺眉喝問:「此乃何物?」
華雄哈哈一笑,答道:「打開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李應對華雄這般態度,似是極其不爽,左手一揮,當即有人下馬,撿起布囊,就在李應馬前,解開布囊,露出胡封的首級來,口鼻腫脹,血肉模糊,鮮血粘連在長發上,已是一縷一縷的,呈黑褐色。
李應及隨從大驚失色,驚恐不定,剛剛抬頭看向華雄,華雄即大刀一擺,打馬上前,怒吼道:「王方,此時不殺李應,更待何時!」
王方此時也就離李應只有數步的距離,只是他身後並無隨從,方才胡封的首級,他也是看得清清楚楚,當即應聲手起鐵槊落,兩聲慘呼同時響起,旋即李應的兩名隨從被他一槊掃落馬下。
「王方,你好大的……」
李應的怒喝聲戈然而止,因為他已經見到,王方可沒有跟他廢話的意思,鐵槊已然挾裹着呼呼風聲,狠狠地掃過來。
如若只有王方一個人,李應倒還不覺得,單憑單打獨鬥,他自認與王方也就在伯仲之間,差也差不到哪兒去,更何況,他還有如此眾多的隨從。
可身前不遠處,就是華雄,已經殺了胡封的華雄,這位在西涼軍中,可是武勇堪與大哥李傕相提並論的狠人。
李應年紀比胡封大,早已不是血氣方剛的時候,對自己這邊眾人的實力,都有着很清醒的認識。胡封雖然自認武勇不凡,殺了樊稠胡軫後,更是常常自我吹噓,可實際上,李應以為,他比樊稠胡軫,都是要不如的。
當日殺樊稠,胡封完全是靠着出其不意,而不是如胡封自詡的那樣,武勇已經凌駕於樊稠之上,不然,後來根本就無需眾人一起圍攻胡軫,而只需他一個人就夠了。
此刻胡封的頭顱,就滾落在李應的馬前,不用猜都知道,這定是胡封輕視華雄的結果。
李應不會犯這樣的錯,怒罵聲剛戛然而止,他就已撥馬,同時猛踢馬股,立時人馬合一,形如離弦之箭,當即落荒而逃。
就連跟着他上前來的數名隨從,也都沒有反應過來,只是呆愣那麼瞬間,就被王方的鐵槊纏住,再也脫不了身。
李應逃走,華雄壓根就沒有動,對這種小角色,他壓根就興不起動刀的興致,當見到對面有不少人策馬馳出,他才一揮手,身後立時有十餘騎馳去,縱馬殺去。
他冷眼看着王方大展神威,將李應的數名隨從一一斬落馬下,策馬上前,待王方看過來,才微微搖頭道:「王方,你還是太過仁慈了些。」
王方老臉微紅,心知華雄是在說他,不該在大聲提醒下才動手,而應該在華雄亮出胡封人頭的時候,就痛下殺手,那時,李應正處于震驚之中,猝不及防下,也就逃脫不掉了。
「怎麼,華兄率軍前來,就是為了責怪在下麼?」
王方一向與華雄的關係不錯,駐守五社津時,有事沒事的,兩人還時不時串個門什麼的,此刻說這話時,王方雙眉一掀,貌似是在指責華雄,實則是兩人這麼個腔調說慣了。
華雄哈哈大笑,道:「為兄是欲率軍北上太原,投奔征北將軍呂布,怎麼樣,跟為兄一起去,今後咱兄弟跟着奉先,吃香的喝辣的,可不比在這裏受氣強?」
王方只是一愣,即抱拳肅然道:「華兄有令,弟莫敢不從,走,先進關,喝上兩杯。」
「不!」華雄搖頭,道,「時間不多,還是趕緊安排人渡河才是,明日一早,為兄可就要火燒虎牢關了。」
說這話時,華雄可是帶着一股子豪氣,還有得意。
王方一聽大驚,大張着嘴巴,半響合不攏來,鐵槊指指虎牢關方向,訝然問道:「火燒,虎牢關?華兄不怕……」
「怕個鳥!」華雄顯出粗鄙武人的本色,粗口連篇,「李傕不仁,就別怪我華雄不義,人死不過頭點地,他卻如此狠辣無情地對待樊稠胡軫,當我等都是木頭人麼,他不是擔心孫堅率軍西進麼,我就殺他大將,火燒虎牢關,放孫堅大軍進入洛陽,我就要看他如何抵擋!」
王方長吸一口氣,很是為華雄做得如此決絕而震驚不已,並在心裏自嘆弗如,只是華雄如此坦言相告,也激起他心中的豪情血性,點頭咬牙切齒應道:「華兄所言甚是,弟亦是心中有氣,今日華兄可算是為我等狠狠地出了一口惡氣,樊稠胡軫如若地下有知,也當拍手稱快。好,入關,我這就安排大軍渡河!」
大軍北渡大河,雖然如今是冬季枯水時節,可華雄王方兩部,合在一起,光是兵卒,就足有五千人,再加上家眷,虎牢關和五社津囤積的糧草輜重,想要在倉促間盡數擺渡至對岸的河內郡,可真不是易事。
偏偏五社津可不比上游三十里處的孟津,乃是一處中型渡口,擺渡能力有限,故而華雄才這麼連一點時間都不願耽擱。
華雄率先鋒大軍,與王方一起進入五社津,並開始令人渡河時,大隊人馬押運着糧草輜重等,還在趕往五社津的路上。
二人只是商議幾句,就由王方統籌渡河事宜,華雄則率軍斷後,如若駐守孟津的李恆率軍前來,就由他出手阻截。
此時已是申時末,隨着太陽日漸西斜,天色已漸漸昏暗下來,整個五社津卻驟然沸騰起來,忙得熱火朝天的。
入夜後,擺渡就一直未曾停過,次日卯時剛過,華雄就和王方站在五社津關樓上,遠眺虎牢關方向,默然不語。
過不多時,那裏火光隱隱升起,即使隔着這麼遠,仍舊可見到映紅了一方天地。
王方悠然嘆道:「孫堅見到如此景象,心裏會做如何感想?」
華雄嘿嘿直笑,答道:「孫堅心裏如何感想,為兄不知道,可是驃騎將軍李傕心裏會做如何感想,為兄卻是知曉的!」
話剛說完,兩人就同時仰頭哈哈大笑,就連眼淚,也都笑了出來。
兩人雖然都沒有說出來,可心裏頭,卻都帶着一股子心酸,笑中帶淚,為曾經名震天下的西涼軍,更為如今已步入末路走向消亡的西涼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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