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的憤怒咆哮,傳不出多遠,就連鄴城民眾,此時也多沉浸在欣喜與忐忑不安之中,更是無人能體會到此刻袁紹心裏頭的憤怒,不甘,還有憋屈。
可是,呂布率軍突襲袁紹大本營鄴城,斬殺河北大將高覽和麴義,將鄴城洗劫一空,劫持袁紹長子袁譚和次子袁熙,攜韓馥一家離開的事,卻很快就往四面八方傳開來,河內郡距鄴城最近,河內太守張揚又與呂布關係匪淺,故而得到的消息,要更快,更全。
呂布這一下子,可謂是將袁紹給徹底得罪了,并州與冀州之間,將再無轉寰可能,而呂布在鹿腸山蒼岩谷,扣押劉繇,逼迫典韋轉投於并州,並逼迫劉岱將典韋的老母家眷送至晉陽,以換取劉繇的做法,同樣得罪了劉岱。
可問題就在於,河內郡與冀州和兗州接壤,呂布收服黑山賊張燕,突襲鄴城,都是借道河內,這樣就很明顯地為張揚樹立了冀州袁紹和兗州劉岱兩位大敵。
這也正是張揚一接獲消息,即刻召集帳下文武商議的原因,他很惱火,但又無法跟呂布發火,更無法與冀州袁紹和兗州劉岱遣使解釋。
只是,他的臉色,還是有些很難看,以致堂中的氣氛,頗有些壓抑。而呂布則率大軍剛自黎陽進入河內,準備借道返回太原。
在座的,文以長史薛洪為主,武將,則有眭固、楊丑、穆順等人,與呂布也多有接觸。
只不過他們尚不明確張揚的心思,故而當張揚說完,眾人都有些躊躇,不知是否該當頭一個站起來說話。
薛洪無奈,他身為長史,本就是太守張揚身邊最為得力的部屬,這個時候,他不吭聲,其他人就更不會搶在他的前頭。
「主公!」薛洪長身而起。來到堂中,對着張揚躬身一揖,鄭重其事地說,「屬下有一言。不知該講不該講。」
張揚雙眉一揚,道:「講!」
薛洪直起身來,侃侃而談:「主公,河內乃四戰之地,北。有并州,東,臨冀、兗,無天險可扼守,卻地處要道,關東西去洛陽、長安,并州南下中原,出關東,皆需過河內,如此要地。不知主公有曾想過,在並、冀、兗環伺之下,主公可能守得住?」
不光是張揚一愣,就是在座的眭固,楊丑,還有穆順等部將,也都是一愣。
不過只是沉吟片刻,張揚就默然搖頭,示意薛洪所言極是。
眭固,楊丑。穆順,身為張揚帳下的大將,見識過呂布麾下三千精騎的威容,對此的感受要更深些。其中眭固更是陪着呂布前往鹿腸山,親眼目睹呂布收服張燕,力壓郭圖和劉繇,對呂布帳下大將華雄的武力,有着直觀的認識。
因此雖然驟聞薛洪如此說,他們也都是一愣。但轉念之間,就明白過來,如若呂布真想全占河內,憑主公張揚帳下兵馬,是萬萬抵擋不住的,同樣的道理,也同樣適用於冀州袁紹和兗州劉岱。
薛洪雙掌一拍,神情輕鬆下來,對張揚再次躬身問道:「那麼主公以為,并州呂布,冀州袁紹,兗州劉岱,主公更願居於誰人之下呢?」
所謂居人之下,只是薛洪的一個委婉的說法,其實就是在問張揚,在三人當中,他更願意歸順到誰的帳下。
張揚沉吟片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目光轉向楊丑,問道:「你以為如何?」
眭固的座位在楊丑之上,張揚卻首先找上楊丑,而不是眭固,這讓他有些奇怪,還沒答話,張揚微微一笑,轉向眭固,解釋道:「你曾陪車騎將軍前往鹿腸山,回來後,就一直對車騎將軍盛讚有加,態度如何,已是猜都猜得到,而今日,我想聽聽中肯的意見。」
他要聽中肯的意見,在眾人之中,也只有找楊丑最為合適,至於的其他人,要麼是官職低過楊丑,如穆順,要麼是並未進入張揚的核心圈子,意見可以聽聽,參考的價值就不大了。
楊丑學着薛洪,長身而起,來到堂中,謝過張揚後,朗聲道:「依屬下之見,當然是晉陽更為合適些。一來,弘農王乃先帝嫡子,如無其間的廢立之事,本就該他坐穩帝座,如今他在晉陽重新登基,可算是大漢之正統;二來,主公乃車騎將軍州里,又曾共奉丁并州(PS:丁原),可謂於公於私,皆有情誼。故而屬下以為,晉陽,才是最佳去所。」
「屬下附議!」
不待張揚出聲相詢,眭固就主動起身,來到堂中,躬身稟道,惹得張揚無奈搖頭直笑,轉向穆順,得到的,是同樣的答案。
事已至此,其實張揚帳下諸人的傾向已很明顯,他剛剛將目光轉向薛洪,薛洪就笑道:「主公,屬下以為,還有一條理由。」
「哦?」張揚追問道,「且說來聽聽。」
「聖上駕崩於長安郊外的亂軍之中,弘農王在晉陽登基,朝廷百官,多有缺失,主公前有率先擁戴弘農王登基之功,此時再主動依附,官職必能更上一層樓。況且,車騎將軍前去鹿腸山,收服黑山張燕,突襲鄴城,皆是借道河內,此舉已然獲罪於冀州袁紹和兗州劉岱,一捱袁紹解決北邊的公孫瓚這個大麻煩,兵鋒所指,必是河內,如其主公到時為保境抗敵傷腦筋,何不此時投靠朝廷,將冀州袁紹、兗州劉岱這兩個大麻煩,甩給車騎將軍去傷腦筋?」
薛洪一席話,說得眾人盡皆輕聲鬨笑。
張揚亦是輕聲失笑,點點頭,道:「好,既然諸君意見一致,我也就無需再多傷腦筋了,此事就這麼辦,待車騎將軍率大軍至,我就舉郡奉上,樂得個清閒。河內,勢將戰火不斷,諸君不妨將家眷遷至晉陽,也好落個安心!」
其實無需張揚如此說,薛洪等人,其實心裏都早有此打算,只是在主公張揚未下定決心前,他們不敢如此明目張胆而已,如今,當然就沒有這個顧慮了。
呂布率軍去鄴城走上一圈,促使張揚下定決心,提早退出爭雄天下的大棋局,這個消息,一時還沒有傳開來,可並、冀州之間的戰事,傳到豫州沛國譙縣,卻促使孫堅下定決心,前往豫州牧袁術的府邸求見。
自清理完洛陽的廢墟之後,孫堅就率豫、兗聯軍回到關東,一萬兗州軍回到兗州牧劉岱帳下,兩萬豫州軍回到豫州後,則盡數被豫州牧袁術收歸帳下,等若是完全剝奪了孫堅的兵權,將他賦閒起來。
此後,各種消息不斷,長安大亂,聖上駕崩,弘農王登基,孫堅就像是個旁觀者一樣,冷眼旁觀,及至得知呂布兵出上黨,收服黑山賊張燕,攻破鄴城,他再也坐不住。
因為他早就有感,天下重臨大亂,如今的天下情勢,更是一再驗證這一點。
至於豫州牧袁術為何會奪他兵權,令他賦閒於譙縣,孫堅心裏清楚得很,為的,當然還是傳國玉璽。
儘管得到傳國玉璽時,他就與程普一道,做了不少掩飾,可這事就是這樣,你越是對外宣稱自南宮甄井中撈起來的,不過是個普通玉器而已,外人就越發狐疑不定。
因為這幾年來,天下人都知道,先帝駕崩後,大將軍何進被宦官所殺,袁紹等人則興兵搜捕宦官,自此之後,傳國玉璽就一直未見蹤影,太尉董卓、司徒王允、李傕和郭汜掌權後,都曾到處尋找傳國玉璽的下落,翻遍了南北兩宮,洛陽城裏城外,都一無所獲。
故而孫堅在洛陽得寶的消息一傳出,不少人都在暗地裏猜測,他是否得到了傳國玉璽,這其中,就是豫州牧袁術最為關心,曾多次旁敲側擊,奈何孫堅和程普口風甚緊,一直不予以承認。
可袁術並不死心,既不放孫堅離去,又不給他兵權實權,就這麼將他羈絆在譙縣,事實上就相當於是軟禁於此。
孫堅聽聞呂布突襲鄴城之事,靜夜仰觀天象時,思前想後,情知如今天下大勢,已是風起雲湧,於他,更是時不我待,再這麼在這裏空耗光陰,可就再也沒有一展胸中壯志的良機了。
孫堅的求見,當即得到豫州牧袁術的首肯,此時正是晨早剛過,春風送暖,又還沒到午間那麼燥熱,正是一天中最為舒適的時辰。
內書房內,袁術與孫堅分主賓坐定,孫堅二話不說,直接自懷中掏出一個絹布包,鄭而重之地放在袁術面前的案桌上,退後兩步,躬身禮道:「昨夜屬下夜觀天象,見帝星暗弱,有星辰大於斗,光芒四射,臨於當空,屬下忽有所感,情知必是應於主公身上……」
袁術沒有聽孫堅說完,而是目光炯炯地盯着案桌上的絹布包,沒有伸手去解開,而是打斷孫堅的話,問道:「這是……」
「傳國玉璽!」
孫堅面色凝重,毫不掩飾地答道。
袁術雙眼立時亮起來,看向絹布包,呼吸急促,伸出的雙手,亦在微微顫抖,好不容易打開層層包裹的絹帛,暗下盒蓋上的按鈕,只聽啪嗒一聲,盒蓋彈起,露出內里的玉璽來。
朝陽已升,自東邊的窗欞透窗而入,照射在袁術小心翼翼捧起的傳國玉璽上,晶瑩剔透,熠熠生輝。
「果然是傳國玉璽!」
袁術翻來覆去地細看,最後,才心滿意足地輕嘆一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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