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瓚震驚之餘,終於明白過來,所謂信使,所謂車騎將軍呂布的援軍,都是假的,都是袁紹軍為了引他出易京高樓堡壘,而精心設下的圈套。
怪不得,方才率大軍潛近袁紹軍大營時,一路上都沒有驚動袁紹軍,殺入大營時,也乜有遇到抵抗,原來這一切,都是圈套。
公孫瓚呆愣在原地,心裏卻在仰頭悲憤狂吼:「呂布,你個王八蛋!」
這個時候,公孫瓚仍舊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仍舊將自己的失敗,歸咎於沒有得到車騎將軍呂布的及時援救。
「殺!」
對面文丑的一聲暴喝,將公孫瓚驚醒,他才意識到,這個時候,可不是在心裏痛罵呂布這個忘恩負義的傢伙的時候,而是該當考慮如何保命的時候。
「殺!」
不假思索間,公孫瓚亦是大喝一聲,單從氣勢上看,好像與文丑所喊絲毫不差,可接下來的舉動,就與文丑所為迥異。
文丑是提着三叉矛,策馬率先殺來,身後將校士卒,更是個個爭先,人人奮勇;反觀公孫瓚這邊,公孫瓚喊得響亮,他自己卻駐馬不前,一應士卒,亦是亂鬨鬨地往前沖,可衝出去沒個十來步,個個發現不對勁,又轟然掉頭四散。
公孫瓚軍原本士氣如虹,可惜,在遭遇到真正的敵人時,就一落千丈,未戰先潰。
好在此時文丑大軍大營內,已是風助火勢,火仗風威,再加上公孫瓚所率大軍四散潰逃,狼奔豕突,戰場從開戰伊始,就混亂不堪,哪怕文丑一開始就死盯着公孫瓚本人,追上一陣後,仍舊將公孫瓚給追丟。
率軍出戰時。公孫瓚是戰意昂然,潰逃回到易京高樓堡壘時,自是別提多狼狽了,就是在公孫瓚身後左右。護衛的親衛,也只有區區數十騎,至於逃回來的潰兵,更是十不存一。
長史關靖將公孫瓚迎進高樓,同時嚴令封鎖消息。以免內部動盪,可是,都這個時候,關靖哪怕對公孫瓚再如何忠心,也不得不悲哀的確信,主公公孫瓚完了,易京完了,幽州軍完了!
公孫瓚此時已是顯得失魂落魄,一個人呆坐在主座上,偌大的廳堂里。燈燭明亮,可看在關靖眼裏,卻顯得鬼影瞳瞳,仿佛那些原本就坐在這裏的人,此時又都回來了一般。
「報!」
廳外,親衛的稟報聲,顯得如此突兀,如此響亮,關靖被嚇了一跳,轉頭看向主公公孫瓚。見他雙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左側的位置,咬牙切齒怒氣沖沖的模樣,關靖心裏不由得陣陣發毛。
那裏,正是樂成王劉陔慣坐的位子。每逢主公公孫瓚宴飲諸將,樂成王劉陔總是被他安排在這裏,任憑主公公孫瓚和帳下諸將如何嬉笑戲弄,臉上總是帶着溫煦的微笑,總是毫不氣惱。
關靖暗嘆一聲,轉身就走。前來稟報的親衛見狀,看了幾眼,也轉頭跟在關靖身後離去,將公孫瓚一個人留在空蕩得十分瘮人的廳堂里。
來到城牆上,關靖才得知,文丑已率軍追殺至城外,經此一役,幽州軍已是十去六七,想要死守易京,已是奢望無疑。
不過儘管如此,關靖還是沒有就此打開城門,歸降袁紹的打算,而實際上,自始至終,他都沒有這個打算,可是,他目睹主公公孫瓚由英明,銳意進取,一步步變成剛愎自用,獨斷專行,直到如今的自暴自棄,殘暴不仁,目睹幽州軍由崛起,到強盛,再到如今的沒落,心裏的痛楚,已是無法言表。
整整一個多時辰,關靖殫精竭慮,封鎖主公公孫瓚兵敗的消息,壓制城內的異動,自各處抽調兵力,充實城防,以至於當主公公孫瓚 親衛緊急前來稟報時,他都沒注意到。
親衛稟報的內容,讓他心急如焚,按照親衛的說法,主公公孫瓚,已然瘋了,失心瘋了。
此時天色將亮未亮,四野仍舊一團漆黑,關靖急急趕過去,還沒進到廳堂里,就聽到主公公孫瓚的憤怒咆哮:「賤人,賤人,一對賤人,我要殺了你們……」
關靖大驚失色,還以為主公公孫瓚內心煩悶,以殺人為發泄,搶進去一看,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廳堂里,除了主公公孫瓚之外,別無他人,公孫瓚正手持寶劍,四處亂劈亂砍,邊劈砍邊痛罵,臉上表情夾雜着恐懼,憤怒,不甘,披頭散髮,狀若瘋魔,怪不得前來稟報的親衛,說主公公孫瓚已經瘋了,患上了失心瘋。
「主公!」
關靖撲上前去,一聲大喝,可是,他非但沒有喝醒公孫瓚,反而引來公孫瓚的注意,一雙通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撲上前來的關靖,突然暴喝一聲:「呂布,你個王八蛋,我要砍死你!」
面對着瘋狂撲上前來的公孫瓚,關靖大駭,連忙止步,轉身就逃,堪堪逃到門口,回頭看去,只見公孫瓚猶自在廳堂中四處亂看,貌似在與人激烈搏殺。
啪!
公孫瓚瘋魔了這麼久,終於有燈燭台被他的寶劍掃中,掉落在地,燈油撒潑在名貴的羊絨毯上,未曾熄滅的火苗,一點就着,只是片刻工夫,廳堂里已是火光點點。
「燒死你,燒死你,哈哈……」
公孫瓚非但不逃,反而在那裏得意地哈哈大笑,關靖站在門外,呆愣愣地看着內里的一切,兩行熱淚,盈眶而出。
「大人,現在,現在,怎麼辦?」
問話的,正是公孫瓚的親衛統領,他亦目睹主公公孫瓚的瘋魔狀,失魂落魄地問道。
關靖沉默良久,輕嘆一口氣,頭也不回地低聲答道:「打開城門,請降吧……」
話音未落,關靖抬步拾級而上,在親衛統領以及一種親衛目瞪口呆地注視下,邁着堅實的步伐,坦然步入已是熊熊大火的廳堂之中。
「主公,我來了!」
關靖面色平靜,心裏如此對自己說着,在他眼前,已沒有熊熊大火,只有金色未來。
可是,他和公孫瓚已沒有未來,遠在千里之外的袁術亦是。
當劉備親率大軍,出現在沛國相縣的城下時,袁術還在做着四路大軍大獲全勝的黃粱美夢,以至於當統領相縣大軍的親信袁渙前來稟報時,他都跳起腳來,大嚷大叫,一個勁兒地說不可能。
以至於在當夜,當相縣亂成一團,城門大開,他被袁渙帶着親信挾裹着,逃出相縣時,他猶自不相信這是真的。
此後的數日,他一直神志不清,被袁渙帶人,一路狂奔,想要擺脫劉備大軍的追殺,逃回到汝南去。
下城父聚正正位於濄水河畔,憑藉着溝通汝南與沛國之間的商旅來往,亦是一處不大不小的繁華之地,只是規模,比起上下游的城父、山桑兩城,那自是遠遠不如。
跟着袁術、袁渙逃亡的親兵,已不足千人,一路奔逃,他們已是如驚弓之鳥,就連下城父聚就在數里外,他們愣是不敢去那裏紮營,而是畏畏縮縮地在一處隱蔽山凹里暫歇。
要是往常,整個豫州,都是袁術說了算,他們這幫子親兵,那可就是連郡縣地方官府,都不會放在眼裏的,住,要最好的,吃,要最美味的,玩,要最漂亮的女人,哪會如此委屈自己,連一個小小的聚落都不敢靠近。
唯一的一頂營帳,已被袁術佔據,一路逃亡,袁術雖然神志不清,可是任袁渙如何勸說,他都死活不肯脫下身上穿着的帝服,就連頭上戴着的冕旒,也死活不肯摘下,只是其上的十二串白玉珠,早已不知道何時掉落了,便宜了哪位拾到的親兵。
袁渙安撫好親兵,疲憊不堪地鑽進營帳,一屁股坐倒在地,可下一刻,他就被袁術的一聲暴喝給嚇得驚跳起來。
「大膽,見了朕還不跪拜?!」
袁渙方才可謂是殫精竭慮,才將情緒已十分不穩的親兵給安撫下去,這會兒剛想着歇口氣,聽到袁術的暴喝,不由怒火騰騰地直往頭頂竄,衝着袁術沒好氣地吼道:「跪拜,跪拜,跪拜個屁,你也不睜開眼看看,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做着黃粱美夢!」
被人如此指着鼻子怒吼,袁術還是頭一遭,在那裏目瞪口呆,半響合不攏嘴。
袁渙心裏的怒火發泄出來,卻又感到一陣陣後怕,他在袁術帳下已久,習慣性地尊袁術為主,今天這麼吼了袁術一頓,也是在是因為一路上耗盡心裏,一時火大所致。
簡陋不堪的營帳中,袁術和袁渙面面相覷,突然,袁術似是在低聲說着什麼袁渙踏前兩步,才聽清:「……,果真,已如此,如此……」
袁渙心中亦是一痛,隨口答道:「劉備已攻入相縣,豫州,已無立足之處!」
袁術看起來,似乎有一些回復清明,可又像是仍舊神志不清一樣,對着袁渙嚷道:「朕,餓了。」
袁渙長吸一口氣,強忍着,在營帳里東翻西翻,遞給袁術一塊硬如石頭的麵餅,儘管如此,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他可是比誰都清楚,這塊麵餅可是最後的一點存糧了。
「怎麼沒有蜜水?」
袁渙一聽,終於再也抑制不住滿腔的憤懣和怒火,衝着袁術吼道:「沒有蜜水,只有血水,喝不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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