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惜,拓跋鄰的悍勇,在如此混亂的戰局下,也只能影響到身周的護衛,在漢軍兩支精騎的前後夾擊下,鮮卑精騎猶如消融的積雪一樣,疾奔的勢頭受阻,不斷墜馬。
被截斷的鮮卑精騎,咬住張遼所率精騎的鮮卑精騎,在混亂之中,還一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應變還是頗為迅捷,兇悍。
一時間,戰場上混亂不堪,雙方精騎彼此糾纏混戰在一起。
「殺!」
呂布精神大振,索性放開馬韁,雙手持握方天畫戟,在馬背上似站非站,似坐非坐,整個人如同與赤兔馬合為一體,一馬當先,殺進拓跋鮮卑精騎隊列中。
方才的追殺戰,他為了與左右的馬超、龐德、曹性等人保持一致,一直有意控制着赤兔馬,這下徹底放開,赤兔馬馬力全開,一下子就就將馬超三人拋在馬後。
方天畫戟所到之處,鮮卑騎士紛紛中戟墜馬,這些鮮卑騎士,一向自傲於騎術精湛,對漢人用的馬鐙,一向嗤之以鼻,認為這就是漢人不善騎乘的鐵證,如若不是馬鞍的確是有助於提高騎乘的舒適性,他們也會將之當作漢人不善騎乘的鐵證,而加以排斥。
這股觀念如此強大,以至於睿智於拓跋鄰這樣的人,雄才大略於檀石槐這樣的人,也都對馬鐙報以輕視之心,忽略了這麼一副小小的馬鐙,在騎兵作戰中,可以發揮如此重大的作用。
尤其是漢軍所使用的馬鐙,乃是呂布召集無數能工巧匠,憑藉後世的記憶,多方鑽研、驗證後的改進款型,效用就更是顯著。
混亂的局面,隨着張遼在典韋和李肅的護衛下,逆流殺到拓跋鄰的大旗下時,達到最高潮。拓跋鄰此時是首次面對面地對上漢軍,雖然年老體衰,悍勇卻絲毫不減,連一點閃避的意思都沒有。縱馬直接朝張遼殺去。
在他身後,一眾親衛急聲高呼,可拓跋鄰充耳不聞,仍舊挺槍縱馬,緊盯着張遼。
「殺!」
這一次。典韋的大嗓門,猶如平地打了一個震天響的霹靂,將張遼和李肅的怒吼聲,都給掩蓋過去。
張遼的槍,與拓跋鄰的長槍交碰在一起,張遼運勁一攪,拓跋鄰只覺得一股大力襲來,雙手再也把持不住,長槍飛上半空,兩馬交錯。他還沒來得及在心裏慶幸一聲,一根鐵戟迎面砸來,一陣喀喇脆響後,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當胸一戟,當場將拓跋鄰砸死於馬上的,正是典韋,在張遼另一邊的李肅,心裏暗罵一聲,怒不可遏,鐵槊狠狠地摟頭砸下。將尾隨拓跋鄰的一名親衛砸了個腦袋開花。
李肅是在罵拓跋鄰,恨他為何不往自己這邊跑,這樣斬殺拓跋鄰的大功,就歸他。而非典韋了。
可是,當他目睹典韋將左手剛剛砸死拓跋鄰的鐵戟交到右手,縱馬探身過去,一把自拓跋鄰身後的親衛手裏,奪過拓跋鄰的帥旗時,心中的怒火再也難以抑制。狂吼道:「典韋,你個王八蛋,盡搶大功!」
罵歸罵,此時他可沒有去跟典韋搶功的意思,鐵槊更是毫不留情,與張遼的長槍一起,為典韋保駕護航。
「嘿~」
典韋沉聲吐氣,單手順勢一推,沉重的大旗,被他硬生生地帶着往前傾倒,而不是順着沖勢,往三人身後的漢軍精騎陣中傾倒。
主帥拓跋鄰被殺,除了左近的人,戰場如此混亂不堪,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可是,帥旗傾倒,還有漢軍精騎的歡呼,和猛然間高漲的士氣,所有人幾乎都在第一時間見到,聽到,感覺到,這意味着什麼,當然無需贅言,只是頃刻間,所有鮮卑騎士的心中,原本就是在苦苦堅守的底線,在喀喇聲中,被滔滔洪流沖得轟然崩塌。
有人因此而急怒攻心,更加悍勇,有人因此而心中惶然,一直不曾有過的恐懼,瞬間全面襲來。
短短的一會兒工夫,拓跋鮮卑鐵騎,就呈現悍不畏死和四散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可是,即使是有人再如何悍不畏死,即使雄才大略如檀石槐重臨,此刻都無法力挽狂瀾,挽救不了拓跋鮮卑鐵騎敗亡的命運。
呂布也目睹這歷史性的一幕,心底里也是因此而鬆了一口大氣。
天色漸暗,激戰已擴散至四面八方,在漢軍精騎地追殺下,潰逃的鮮卑鐵騎,根本就連回頭一戰的勇氣都沒有,只顧伏低身軀,認準一個方向,打馬狂奔。
廣袤的草原上,到處都是歡呼聲。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袁術位於沛國相縣的官邸,議事廳里,烏泱泱的一屋子人,都是他的得力部屬,左臂右膀長史楊弘,主薄李豐,帳下大將紀靈,張勳,橋蕤,陳紀,袁渙,俱都位於前列,就是後起之秀雷薄,陳蘭,何儀,韓胤,閻象,梁剛,樂就等人,也都赫然在列。
主座上的袁術,一臉震怒,而在堂中跪伏的,正是長史楊弘。堂中這麼多人,無人敢在這個時候出聲,以免令主公袁術的怒火波及自身。
「哼!」袁術冷哼一聲,怒氣難消,「當即大漢已亡,所謂天子,早已葬身於洛陽火海,呂布不知從哪裏找來此人,也敢坐在皇座上,假冒天子?可笑的是三公朝臣,尸位素餐不說,還助紂為虐,我當振臂高呼,撥亂反正,平定天下,如何就成了倒行逆施?」
楊弘跪伏在地,心如死灰,對主公袁術近似於咆哮之語,已不知該當如何出言勸說。
蓋因他終於明白過來,主公袁術早就認定了稱帝這檔子事,此次兗州曹操面臨着冀州袁紹、陳留劉備、青州孔融和徐州陶謙的圍攻,主動示好,還遠遠談不上歸順,揚州更有孫策這麼個桀驁不馴的傢伙,亦是遠遠談不上盡皆歸心,主公袁術就藉此認為條件成熟,只需一稱帝,天下就會歸心。
如此荒唐透頂的想法,竟然還容不得臣下進行勸阻,楊弘此時是真的後悔莫及,萬念俱灰。
更令他心寒的是,此時堂中這麼多人,竟然個個都選擇了明哲保身,這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在縱容主公袁術胡來。
「罷了,罷了……」
一念及此,楊弘放棄了規勸,直起上身,臉上已是熱淚盈眶,哽咽着對袁術稟道:「主公,弘不才,難以領會主公的雄才偉略,弘請主公恕罪!」
說出如此違心的話來,楊弘在心裏暗嘆一聲,身為士人,飽讀聖賢書的士人,他該當與主公袁術據理力爭才是,哪怕因此而血濺三步,捨身成仁,都是應當的。
可是,當他腦海中浮現出家中幼孫的可愛模樣時,他就不由自主地選擇了服軟,選擇了說出這般違心的話來,不過,他已打定主意,豫州,已不可留,袁術,已不可輔佐。
袁術哪裏知道楊弘心裏頭有如此眾多的念頭,見到他終於服軟,臉色稍緩,威嚴地點頭道:「嗯,你難以領會,也情有可原,諸……卿,可還有異議?」
異議?
所有人心裏都是咯噔一聲,方才連主公袁術最為倚重的長史楊弘,都差點被他咆哮着令人拖出去斬了,如今也已服軟,其他人哪裏還敢有什麼異議,包括主薄李豐在內,所有人都明白,這個時候跳出來反對,豈不是自己把脖子往利刃上湊麼。
袁術高高在上,威嚴四顧,見眾人盡皆無異議,心中大為高興,可轉念一想,眾人雖然無人再出聲反對,可是卻也無人主動上前來大表贊同啊,這麼一想,他當即又怒火中燒,臉色再次拉下來,重重地冷哼一聲,以示不滿。
就在這時,有人出列,來到跪伏於地的楊弘身旁,不慌不忙地行跪拜大禮,對高高在上的袁術拜道:「主公心懷天下,澤被蒼生,如今天下不靖,百姓遭殃,主公登大寶,正應天運民意,日後一統天下,正合讖言。」
楊弘雖然服軟,向袁術認錯,可是此人這番話,還是成功地激起他的全身雞皮疙瘩,微微扭頭看去,見到說話的,乃是袁渙時,心中不由恍然。
有袁渙帶頭,出列的人越來越多,人人爭先,唯恐恐後,諛辭也越來越離譜,越來越不講道理。
等到楊弘見到堂中所有人,包括主薄李豐在內,都已在堂中跪倒,他不由得在心裏悲嘆一聲:正所謂,有什麼用的主公,就會有什麼用的部屬,而有什麼樣的部屬,就會有什麼樣的主公!
看着堂下跪倒的烏泱泱的人,袁術心情大暢,剛才被楊弘氣出來的怒火,瞬間化作自天而降的甘霖,其間還夾雜着散發出醉人香味的花瓣,形如天女散花般。
當然這是幻像,僅僅是袁術心中自行勾勒出來的幻像,可絲毫不影響袁術因此而志得意滿地地哈哈大笑。
笑聲迴蕩在議事廳中,經久不息,長史楊弘心中卻是悲涼一片,跪伏在地,淚水再也控制不住,淌流而出。
「好,好,諸卿平身!」
恍惚間,楊弘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到主公袁術說了這麼一句,那一瞬間,楊弘只想嚎啕大哭,卻又想要仰頭狂笑。
但他實際上,卻什麼都沒有做,而是平靜地跟着眾人起身,離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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