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有座山,山體被鏤空。山裏有座城,城中不是人。靈禽仙鳥,或飛或走。走獸猛昆,或奔或跳。
「停!」道牧感覺不對勁,「前方明明是糞坑。」驀然出聲,喝得眾人嚇一跳。
「嘿,你這就不懂了吧。」牛郎吐出煙氣,化作一箭頭,沖天而上,洞開漫漫雲海一窟窿,顯露一抹輝煌,「那裏,才是你我目的地。」
「靈獸亦住寶殿?」道牧的想像中,靈獸天裏的靈獸,就該跟七彩澗池的靈獸恁般,皆依山傍水而居,融入大自然當中。
「你怎不提仙人亦住堂皇仙宮?」牛郎快被道牧時不時迸出的弱智問題給逼瘋。
道牧環指四周,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各類靈獸應有盡有,「你們不奇怪,靈獸的密度有些詭異?」話才落,一群青牛奔馳而過,差點沒把眾人踩在巨蹄下。「你們覺得他們是趕着出恭,還是急着去投胎?」
若真是內急,靈獸多會在外就地解決。並不會,為了一點獎勵,特意跑來此處解決。更何況蹄印深過蹄身,真是內急就不該如此,分明是興奮的力量。
牛郎他們思索之際,道牧又聞得一陣厚重踏蹄聲,血眼探見一群狗熊朝這奔來,「我們何不隔膚蔽氣,跟隨靈獸,探個究竟?」
話畢,熊潮已臨身前,道牧乘風躍上熊身。手上拉着一根藤蔓,連着牛郎四人。一手摟住狗熊毛髮,一手猛地將四人甩過來。
五人登臨熊頭,皆靠在如山一般的耳朵上。放眼望去,遠處一片靈獸的海洋。
「瞧這仗勢,果非一般。」候大壯讚嘆。
「嗯?!」牛郎忽然興奮,手舞足蹈,「怕不是有獸王誕生?」
黃巍捏着下巴低吟,臉都快皺成麻,「是有這麼一個可能,可總覺沒那麼簡單。」話畢,黃巍眯眼環視周遭,他們已經沖入獸海,心不由提了起來。
道牧靠在一根樹一般大小的熊發上,雙手環抱,抬頭仰望蒼巔,眼眸流光溢彩。
眼界穿過厚重雲海,一座輝煌宮殿屹立山巔,正對東南方。宮中,人來人往,人氣沸騰蒸天,肉眼可見裊裊氣動。
穿入宮中,道牧宛若身臨其境。靈鶴宮女美若天仙,天鵝宮女飄逸出塵,獅虎熊侍衛昂首挺胸,頂天立地。
穿街走巷,來至巍峨正殿,十二個青俊男女端坐兩旁,道袍華服,花紅柳綠。高台之上,一個中年慵懶靠在黃金龍椅閉眼,呼吸平穩綿長,不怒自威。
與世隔絕的靈獸天,跟織天府一起從牧星鎮獨立後,對全天下獸牧開放。從不會因為織天府弟子,而厚此薄彼。
可散修想要打開域門,進入靈獸天,談何容易。想要活下來,尋得一生夥伴,更不容易。這便是各大門派,讓有志青年趨之若鶩的理由。
掌控着靈獸天的十三尊霸主,近在眼前。道牧卻於正殿大門前,高坎處止步。道牧正要往他處去,高台中年開眼,其他十二尊霸主皆開眼,目光投來。
「嗯?!」道牧身體劇烈顫抖幾下,回過神來,放下雙手,站直身體,抬手直指蒼巔,「這些,都是十三尊霸主針對我們的。」
話才落,未給他人回話,天際便傳來動靜。
「他們人已至我靈獸天,諸位誰能尋得他們其中一人,本尊就替你們做主。若你們尋不得人,讓他們登上巔宮,那隻得讓他們自行選擇。」
「……」
聲自蒼巔來,浩浩淼淼,無比清晰傳到每個生靈耳中。
牛郎四人驚訝望來,道牧只得說出實情,方才自己私自分出一縷心神,隨風瀏覽整個宮殿。「恐怕,我們得分頭行動了。」
道牧最後這一句話,得到眾人一致同意,比五人聚在一起,利大於弊。沒有他人在旁,大家都為自己的目的去放手施展。
「他們……」聲音突然變大,鏗鏘有力,宛若晴天一道旱雷。「就在獸海當中!」
靜,死一般的寂靜。
天上靈禽仙鳥停止啼鳴,隨風滑翔,眼睛炯炯有神,好似兩輪明月。地上各靈獸呼吸沉穩綿長,五覺大開,靈識探出,或是面面相覷,或是掠過周身它獸。
大山內部,大山外部,遍佈萬千靈識。哪怕一顆石頭,一段樹枝發生位移,都無法躲過捕捉。
「如此情況,偷糞若要織天府不知,真的只能尋求靈獸天的霸主幫助了。」黃巍圓臉犯苦,眯眼掃過同伴一眼,最終定格在黃顯峰身上。
黃巍不需要靈糞,這一切都是為自己這傻哥哥。他只對靈獸天的靈獸們,收藏的果實和種子感興趣。
時間不斷流逝,氣氛愈加沉悶。此刻的獸海,宛若一片死湖,沒有一絲波瀾,平滑如鏡。
道牧的印象中,靈獸該是高高在上,只有他們挑選獸牧的份兒。也不知道靈獸天的霸主,跟這些靈獸都說了些什麼,引來如此多靈獸。
地面獸海,一望無際。天上獸雲,整天蔽日。
半個時辰後。
「族長,俺快忍不住了。」一隻狗熊站起半身,對道牧所乘的狗熊,附耳小聲說話。
「為俺熊族魂章,能刻在三十三天外天。」熊族長抬爪一巴掌將那狗熊按在地上,啃得一口土,「忍不住,也給俺忍着!」聲凶音狠,眼眸紅光閃爍,掃過四周,嚇得他獸一起停止騷動。
「哼!」熊族長冷哼一聲,放開抖若篩糠的狗熊。
自始至終,他都未曾停止以靈識探搜。眾里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巔宮,正殿之上。
「難不成,他們一直隔膚蔽氣,直至牧力消耗殆盡?」一女子,手持羽扇,身姿裊娜嬌媚,眼睛卻純淨孤冷。「鵬王,你口中的太陽,可是令本尊很失望。」
「五人中,道牧最弱,連童伯羽都不如。」
「除卻一雙紅眼,看不出他有何特別。」
「這才剛開始,你們且看着就是了,話真多。」
「……」
高堂下,十二尊霸主你一言我一句,好不熱鬧。鵬王依然慵懶模樣,看都不看高堂下的霸主,「道牧,你若能在一個時辰之內,衝突重圍,登臨巔宮。你朋友的要求,本尊拍板應了。」
「鵬王,不可!」十二尊霸主連忙出言阻止。
石麒麟口中,黃顯峰所圖肥丸,黃巍所圖道果,牛郎候大壯所圖幼獸,無一不是踏在靈獸天的底線之上。
鵬王卻不理會他們,不知何時,早已閉上雙眼。一手撐着左臉,一手放於扶手,五指噠噠噠點動。旋律雜亂無章,好似敲打的,就是鵬王的心。
「為何,他們如此熱忱?」道牧在牛郎四人怪異的目光下,失神。
「真陽教,崇拜真陽。」滅心牧劍的聲音,於心中迴響。「其教義企圖通過人為,創造一顆真陽,讓全宇宙眾生平等共榮。」
「這麼偉大?」興許是真陽的緣故,駭得道牧差點叫出聲來。
「偉大?每一個宗教都很偉大。」滅心牧劍冷笑不停,「禿子組成的佛教,更是偉大得緊。一群禿驢,便可與我道教分庭半邊天。」話語中,怨氣不加掩飾。
經過最初的驚訝,道牧回歸本性,細細品味,「老怪,我們牧劍山的教義是甚?」
「扼脖之手。」滅心牧劍不假思索,脫口便出,「懸門之劍!」鏗鏘有力。
「你這老怪,所圖甚大。」道牧目光掠過牛郎四人,環視周遭瘋狂的信徒,眼眸波光流轉。
「彼此彼此……」滅心牧劍哼唧唧回嗆,「它們可都是可愛的生命,你確定要將他們作為釜底薪柴。不說能否將牧星鎮燒得沸騰,怕是你自己在開始就化成灰。」
「無恥老怪,又窺探小道心思。」道牧按住跳動的滅心牧劍,有種要將滅心牧劍燒成灰的衝動,「第一個燒的就是你!」道牧咬牙切齒。
「你大可試試,以牧劍扎心,看誰先成灰。」滅心牧劍發聲挑釁。
道牧聞言,當是耳邊風,自右邊來,從左邊出。見他對着牛郎四人道,「我們就此分開,二位師兄,你們自由發揮,能自己登癲最好。阿牛大壯,你們二人,掩護我。」道牧抬起手,指了指羽戒旁邊,那一枚古樸無華的戒指。
牛郎和候大壯,會意對視,應了一聲「好」,黃巍兄弟悄然離去潛伏。
「族長!」
「你,你,你……」
「你頭上,頭上!」
「……」
那狗熊支支吾吾,道不出個所以然來,又被熊族長一爪按在地面。滿口都是泥土,土腥味帶着些許糞物的騷臭,沁入鼻肺,嗆得狗熊滿眼淚水。
吼,熊族長認為他獸把自己當異類,氣得他忍不住對着四周嘶吼怒嘯。
「你們看什麼?!」熊族長沒感覺自身有何異樣,倒是四周或怪異、或驚訝的目光讓他很不舒服自在。
「哪來的燒焦味?」一股強絕霸道的氣息,自熊族長身上爆發,引得獸海掀起劇烈浪潮。熊族長眼眸盛火發光,到了爆發的極限。
「瞎子,看你頭上!」道牧兩眼灼光。
一隻玄黑踆烏自熊族長頭上冉冉升起,身上泛着陽光。
啾,一聲啼鳴,猶若初晨的那抹東來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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